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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青年生存物语:普通但自信,精致又脆弱

苍山夜语 2021-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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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青年生存物语

普通但自信,精致又脆弱


文:沥泉 




“时代变了,以前社会上的见识和经验,是随着时间沉淀下来的,年轻人要去学习老人;而在今天,很多见识是随着时代变革而全新产出的,所以一切都要反过来,老人要去学习年轻人,否则会看不懂这个时代。”——一位60后的洞察


如何高段位地“夸”年轻人?

 

马云曾调侃金庸:“你的小说里,年纪越大,武功越强,这违反规律。”然后他下结论说:“如果你相信未来,你就要相信年轻人。”

 

然而,年轻人偏偏不吃这一套。因为一句“996是福报”,马总在年轻人的一片骂声中“社死”了。

 

当年鲁迅也说:“青年必胜于老人”,但他说的段位更高:“青年不能一概而论,有醒着的,有睡着的,有昏着的,有躺着的,有玩着的,此外还多。但是,自然也有要前进的。”

 

如何高段位地“骂”年轻人?

 

年轻人如此重要,挨骂却也不少:浮夸、迷茫、懒、没理想……。北大教授钱理群说了句公道话,他在研究中国百年历史后发现,几乎每一代人都不满意下一代,而且不满意的理由——其实都差不多。

 

高段位的“骂”法,是电影《搏击俱乐部》,将90后称为“雪花一代”:

 

——聪明、自恋而有特权感,自视为美丽、独特的雪花。


——却异常“玻璃心”,情绪不稳定,像雪花一样脆弱、易融化和无根。

 

其实,夸还是“骂”并不重要。钱理群教授看的很开:“我并不鞭笞那种睡着、玩着的青年,我尊重他们的选择,只要守着诚实劳动的底线,那是个人选择。”

 

但是接下来的事,钱老却语重心长:“无论是40、50、60后的“老青年”,还是70、80、90后的“新青年”,愿意和我聊天,听我说话的,一定是醒着的青年。因为他们或是不满意自己的现状,或者不满足于他受到的教育和所见所闻,不知道路怎么走,想另外找个出路。”(钱理群,《二十六篇:和青年朋友谈心》,东方出版中心)

 

从《新青年》发表《致敬青年》一文算起,一百年多过去了。一百年来,尽管现实不如人意,彼时的青年却意气风发。他们关心国家命运,关注社会和时代,他们苦恼、彷徨和思考。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感觉越来越看不懂年轻人了,关于青年人的讨论也越来越少了。

 

 ▌拒绝被定义,内心却又渴望表达——他们是自己心醉神迷的听众

 

年轻人的思维方式、消费习惯,甚至情感和行为逻辑都存在一个悖论——“极度挑剔,却又极度宽容;极度感性,却又极度理性”。

 

◎ 故作轻松,背后却是紧绷和不安

 

年轻人崇尚娱乐,追逐轻松和欢乐。然而,他们却是失眠最多的群体。

 

流水线工人或许更辛苦,但他们上完工回去就能呼呼大睡,很少有年轻人的烦恼。年轻人很少愿意去工厂,纷纷涌进城市,也造就了城市中产的特色——焦虑和失眠。

 

年轻人追逐更酷的科技和生活方式,用更新潮的符号定义自己。然而,标签背后,却是隐秘的不安和紧张。

 

和父辈不同,他们不再是“单位”内旱涝保收,却被权力训斥的工人和干部,而是卷入市场洪流、随时面临解雇风险与中年危机的打工人;不再靠一个传统的大家庭共担风险,而是需要自负盈亏的原子化个人。他们生活更高质量,却节奏更快,风险更多。

 

他们目睹了过多的人生起落,也遭遇和错过了太多机会,因此有了强烈的不安定感——比起前辈,他们有能力去想的更多,却总发现做到的太少:

 

——追求独特,却发现只是可替换的螺丝钉,或被某种潮流批量生产的的廉价身份;


——追求大胆,却发现在权力和规则面前只能小心翼翼,害怕他人的批评;


——追求前卫,却发现时代跑的比自己秃头速度更快,仿佛一停下脚步,就要变老了。

 

◎ 抗拒权威,却沉迷于做自己的热心听众。

 

年轻人拒绝被传统定义——无论是轻率的批评,还是蹩脚的夸奖,正如2020新年B站《后浪》的尴尬遭遇。

 

有人说,这是身为“前浪”的主流社会对年轻人的一次集体献媚:权威媒体合作出品,50后、60后出场,声嘶力竭的赞美年轻人“乐观、前沿、永不服输、敢想敢拼、拥抱数码产品和世界”,甚至竭力暗示着某个未来:中国社会主体权力和主流价值观阵地,即将向下一代转移。

 

对这碗鸡汤,年轻人却异常冷漠。据报道,转发视频的人很少有真正的95后和00后,反倒是中年人和老年人在朋友圈疯转——只有他们关注“研究年轻人”的话题。

 

“永远年轻,永远骂人难听,永远生理期吃冰,永远作精,永远谁的话都不听。”小红书流行语的背后,是年轻人对传统规训的抗拒心态。他们听过的赞美和批评都太多,已经变得异常挑剔。

 

然而,年轻人又沉迷于自嘲、自黑,习惯性拿自己打趣。喜欢聪明的调皮话、吸引眼球的暴论、圈内才懂的“梗”,然后心醉神迷的环顾四周的反应:

 

不妨看看年轻人的自嘲:


——沙雕网友:一种奇特生物,无论在现实中多么受挫,在网上永远有牺牲自我、娱乐大众的献身精神;


——朋克养生:年轻人一边作死,一边自救的养生方式,比如用最贵的眼霜,熬最长的夜;


——随“薪”所欲:想做的事挺多,但薪水就那么一点,只能做个没追求没欲望的人。类似还有丧薪病狂、储薪积虑、薪狠手辣。


——牌坊精:道德牌坊爱好者,新时代卫道士,为了展示善良和“三观正”,熟练采用指责、抵制、道德绑架和网络暴力等手段。

 

因此,年轻人一面害怕被定义,一面又惴惴不安,渴望着被关注、理解、安抚和接纳。于是,他们融入各种群体和潮流,来治愈内心强烈的不安定感。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寻求人生突围。


 

 ▌勇敢表达,却不小心活成了旧时代的遗老遗少

 

音乐人丁太升曾感慨,当代社会有几大趋势:

 

整体价值观越来越保守,社会道德浓度越来越高,独立思考被群体热忱淹没,不同智识的沟通将成为妄想,年轻人变得越发的老气横秋。

 

有的年轻人用“假性青年”、“奶奶青年”自嘲:表面是年轻人的躯体,里面装着老年人的灵魂,棉衣穿得比爸爸厚,秋裤穿的比妈妈早,因为懒而逃避社交,整天躺床上刷手机。

 

与父母辈相比,年轻人也并非真的“胆大前卫”:

 

——对创业的态度:


“60、70后”曾顶着压力,“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观望”,公职人员纷纷“下海”。


新一代年轻人在国家“万众创业”的号召中,为考公“上岸”挤破头,为买房和彩礼耗一生。

 

——对开放的态度:


吴孟达去世,有人问了个很好的问题:达叔、星爷的那些经典喜剧,放在今天会是什么结果。


答案是,要被举报到死。

 

——对规则的态度:


改开后野蛮生长的时代,有人靠权力踩过一切围栏,有人偷偷的翻过围栏,有人则拆掉和搭起围栏。


当代却有很多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待在围栏里,时时观察周围,警惕着是否有人越界。

 

然而,这真的是年轻人的真实想法么?为什么大胆又前卫的年轻人,却活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是“互联网原住民”:

渴望探索世界,却提前透支了自己的人生体验

 

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

 

即使足不出户,世界也会以极其容易、又全然免费的方式,在他面前展示。而这一代年轻人,从出生起就在“世界中心”,在其中一些人看来,世界已“没有秘密”,很多事物也不再“值得争取”。

 

这是“雪花一代”的悲哀:认为自己更加重要,也因此对现实更加失望。

 

◎ 整个世界,都在争夺他们的注意力

 

如果你注意过婴儿车中的宝宝,会发现他们虽然被精致打扮,却大多嵌进车座一动不动,对周围掠过的商品和货架感到漠然。琳琅满目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太复杂、变化太快,成了无意义的图景。热情和好奇早早消逝,呆滞和无动于衷,反而成了信息过载时的自我保护。这也是网络时代年轻人的处境。

 

互联网时代的年轻人最稀缺的能力,就是注意力。

 

成千上万的网红、自媒体和广告,无孔不入的争夺着他们的关注,过载的信息,导致注意力被过度耗散。专注,变成了一件奢侈品。


 

于是漠然就成了生存方式,当90后以“佛系青年”自居,崇尚“低欲望生存”时,95后已成了“茶系青年”,早早开始养生。


为了争夺有限的注意力,信息越来越有“侵略性”,小沈阳感慨,他已放弃了现在的小品,因为都是“喜头悲尾”,他更怀念过去的年代——单纯逗大家笑。他在无意中道出了流量时代的商业逻辑。

 

以前的电视节目抓笑点和泪点,现在的流量则更像点穴,找到用户最痛最难受的要害,深深的刺进去——似乎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年轻人有所触动。

 

大众只关心结果:哪个网红现在更火,哪个口红更流行,现在玩的是哪个“梗”。商家更关注年轻人的各种数据,资本市场和创业者更关心的是:商业模式到底和年轻人有什么关系。

 

比如,能不能制造网红,在年轻人中“火”起来。李檬在《红人经济》中,揭示的种种新的商业模式、新型赛道和场景革命,其共同特点是——反大众直觉去创新,找大众穴道去出手。但这一切首先要建立在年轻人的喜好、行为方式的基础之上,因为这是红人经济的基本底色。(李檬,《红人经济》,中信出版社)


 

◎ 探索世界的欲望,被早早填满

 

一位60后读者感慨:活法变了,当年他们去哪里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到处是新鲜事物,世界足够大,也有足够多的未知来吸引自己。而在儿女一代看来,互联网早已勾勒出一切,他们的梦想已经没有太大的奔跑空间,只能以另一种态度,面对缺少未知的世界。

 

用最简单的方式区分年轻人,无非是成功的少数,和不成功的大多数

 

——成功的少数,格外务实精明,被钱理群教授称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高智商,世俗老道,精于表演,懂得配合,善于利用各种条件达到自身目的——却唯独缺少内在世界的追求和坚守。据统计,北大新生有40%认为人生没有意义,心理学家徐凯文称为“空心病”。(参阅钱理群《二十六篇:和青年朋友谈心》)

 

——不成功的大多数,则对外界日益失去兴趣。微信2018国庆长假报告提到:有2100万微信用户微信步数竟然没有一天达到100步,而80、90后占比高达56%,由此得到了一个雅号:百步青年。而在年轻人中有更接地气的自嘲——死宅。

 


◎ 过早拔高了欲望和刺激的阈值

 

如何毁掉一个人对生活的真实感受?莫过于无限制放大他的一切感觉、情绪和欲望。在他刚产生期待时,就竭力贩卖希望,在他刚产生忧虑时,就竭力贩卖焦虑,无需经历过程,就先迎来结果。

 

随着大脑刺激阈值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互联网产品,会想方设法进一步加强刺激引起他的注意。《美丽新世界》作者赫胥黎说:“人们会渐渐爱上那些使他们丧失思考能力的工业技术。”


一个人的成长中有无数陷阱,不幸的是,互联网只提供油门,不提供刹车。年轻人过早过快的接触各类“强刺激”信号,从而永久的被改变:

 

一方面,人们对普通快感的反应下降,越来越钝感和麻木,即使“房间里有大象”也视而不见,只能继续加强刺激;另一方面,又形成对部分快感的“超级记忆”,也就是成瘾。

 

麻木和成瘾交替,最终是意志力被不断侵蚀,让一个人逐渐失去三种能力:控制冲动、延迟满足、预知后果。

 

◎ 一边逃避现实,一边渴望探索

 

年轻人正过着“双标式社交”:在网络上疯狂互动,发布动态,展示热爱社交和生活的一面。在工作和家人面前,却迟缓木然,对各类信息视而不见,呆滞而冷漠。

 

现实世界同美好虚拟世界的巨大落差,让很多年轻人过早感到了失望和空虚。

 

——有人选择适应,投入工作和生活,却常常因为落差而对现实失望,于是“丧文化”流行起来,在毒鸡汤中交流彼此的失意,寻求抱团取暖。

 

——有人选择应付,做“也行青年”,没什么喜欢的,也没什么讨厌的,这个也行,那个也行,什么都行。他们的口头禅是“也行,都行,配合,嗯”

 

——还有的人习惯性逃避,有一位作家说:“在大城市里,搞废一个人的方式特别简单。给他一个安静狭小的空间,一根网线,最好再加一个外卖电话。好了,他的人生废了。

 

对于不满,这个世界有两种突围的愿望,一种是向外界突围,一种是向内心突围,当前者被堵死后,年轻人只好对现实冷漠,却在在网络世界充满热情。


 

 ▌他们是无根的精神漂泊者:

在旧时代VS新时代夹缝中寻求远航

 

1840年以来中国人的认知,是在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中被塑造的,一边是现代和西化,另一边是传统和保守,社会意识分裂,产生了两类难以互相理解的人群。

 

而生于改革开放后,赶上了大规模城市化的年轻人,却在文化夹缝中成为了“第三种人”:一方面以现代精神自居,另一方面心态却在停滞,在前卫和传统之间徘徊不定。

 

◎ 徘徊的奋斗观念:


渴望成功,却难以等待,想法很多,却很少付诸行动

 

社会学家鲍曼曾说道:消费社会不是等待的社会,而是透支的社会,是信用卡社会而不是存折社会。它不接受让人“延迟满足”的呼吁。

 

《红人经济》写道:年青一代越来越没耐心,95后看剧,开着3倍速,先看首尾3集,看不懂直接放弃。95后看文章,只看导语和小标题,就算看完了全文。

 

工作和奋斗中也是如此,年轻人梦想成功,却缺乏最基本的耐心。代际动力学中心的研究报告认为,60%的95后每天只愿意花15分钟申请工作,招聘流程要极其简单才能吸引他们参与。同时,工作越换越快,95后平均7个月就要离职一次,稍不顺心就走人。

 

梦想和躁动越来越多的背后,是寸步难行,于是有了“光想青年”的自嘲:总是停留在想的阶段,却“只想不做”。

 

他们尝试的很多,坚持下去的是很少。而背后,则是这个时代的基调,新鲜事物层出不穷,真正沉淀下去的却很少,人无法脱离自己的时代。

 

◎ 消费符号背后的隐秘投票:


有的追求精致感,有的喜欢沉沦感,背后是曲折的观念诉求。

 

“雪花一代”中,一个群体的话语权,是由消费决定的。

 

女性经济崛起鲜明的证实了这一点,美团CEO王兴提出消费市场价值链:少女 >儿童> 少妇 >老人 >狗> 男人。而价值链的两端,引起的动荡最大。

 

——一边是“贫民窟小公主”,据心理学公众号Knowyouself调查,“挣钱比花钱多”的女生,从85前的59%一路降低到95后的18%。八成以上的95后女孩为了高品质生活,宁可入不敷出,她们注重品质又看重颜值,精致又贫穷,骄傲又挑剔。

 

主导更多消费的年轻女性,也在更强有力的表达女性诉求。从追捧“小鲜肉”到发起女权运动,她们开始深度瓦解和重塑旧时代的认知、审美和价值观。



——另一边是“钢铁直男”和“宅男”,在公众舆论中日渐活跃,他们有着深深的不安,带着一种悲愤的共同想象:如果说,过去的社会顶层还有空余,而现在,似乎只有社会底层才有足够的栖身之地,来让自己容身。

 

两个群体用观念互相激战,彼此抵制,迫使各大商业品牌站队,背后是一场话语权的交锋。法国哲学家鲍德里亚认为,现代社会不再是简单的对商品的消费,而是转变为对理念的消费。商品承载着某种理念,人们用消费来表达自身的主张,彰显自身的权力。

 

性别之战背后,是中国社会水面之下的权力交锋,不同群体通过购买、支持和抵制,在为自己的理念投票。

 

年轻人并不缺乏表达的勇气,只是表达的方式,和这个充满马赛克的时代一样,越来越曲折和隐秘。

 

◎极度理性,又极度感性:


在“静悄悄的变革”中,让他们的长大,也许需要更多时间。

 

网上分辨一个人年龄的最简单方式,莫过于看他的头像。老年微信群里,是一堆植物和风景照在发语音,年轻人的微信群里,则是一堆猫狗和动漫头像在发表情包。

 

周作人说:“中国人过的是植物性的人生”,说透了中老年人的辛酸。而嘴上最爱说“成长”的年轻人,却更喜欢定义自己为“小伙伴”,或逗比、或可爱、或文艺,却有着一种永远快乐和长不大的美好愿望,。

 

两种形象,都是在时代面前展示自身的无害:一种是沉静,一种是乖巧。其背后,则是钱理群笔下,时代正在发生的“静悄悄的变革”:

 

——对未来的沉默反抗:他们害怕走入人生时钟的下一步。

 

连续八年,中国结婚率和出生率断崖式下跌,人口或许在近些年进入负增长。

 

年轻人为什么不结婚、不生孩子?成了社会关注的重大问题。

 

年轻人的理由很合理:怕高房价、怕生活质量降低、怕孩子太“内卷”。这就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为什么他们的长辈更贫穷,居住面积更小,却对成家立业有更大热情?

 

也许,一方面,年轻人还没准备好进入人生的下一步,正如那句口头禅“我还是个宝宝”。

 

在人生时钟面前,他们拒绝按部就班的前进,而是选择了“精神退行”——面对难以承受的未来,选择停留在一个永远年轻的纯真时代。

 

而另一方面,与在沉默中忍受的长辈相比,他们选择了沉默的“非暴力不合作”,在不断给自己加压的时代面前,捍卫自己的独立性和基本感受。

 

对于让自己“归位”的号召,他们在沉默中表达着金庸在《白马啸西风》中的话,“也许,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从“养鱼式恋爱”到“自杀式单身”,背后是时代的双重夹击:

 

年轻人不结婚的背后,是更普遍的“恋爱降级”:觉得恋爱是麻烦事,不想确认关系、给出承诺,取而代之的,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以及“不说开始,不确认身份,不进入生活”。

 

有一种恋爱叫“养鱼”,认识很多异性,却个个“友情以上、恋人未满”,谁都不肯迈出那一步,既不想进入关系,又害怕失去退路。

 

有一种自嘲叫“自杀式单身”:一直单身,又不主动扩展社交,不想认识新朋友,却幻想着拥有爱情

 

其实,让年轻人害怕承担责任的,又何止是婚恋:

 

面对糟糕的性格和相处方式,总推给“原生家庭”和父母,正如豆瓣轰动一时的“父母皆祸害”小组;


面对事业,总推给“人生起点太低”,价值观不被承认,找不到能发掘自己的伯乐;


面对失败和批评:认为自己只要努力了,就应该得到宽容。

 

而在内心深处,真正让年轻人退避的,是两个时代间的双重夹击。

 

正如现代和传统夹缝中的婚恋,年轻人既要学着像西方人一样要浪漫、要哄人,要送花、要过节,要高质量陪伴,要追求仪式感、要在爱情面前做一个有趣的坏孩子;又要像老一辈一样用一生积蓄买房、考虑门当户对,考虑彩礼和三金,在传统面前做一个乖巧的好孩子。

 

新时代的独立、自由、自律理念,让一个人必须承担个体的责任,无法再逃避自己的错误和失败。旧时代的集体、责任、他律观念,又让一个人要承担传统的义务,不断背上旧的包袱。所以,只能把单身当做时尚。


 

——从“小镇做题家”到“厂命公心”,真正“普通且自信”的人究竟是谁?

 

杨笠的一句“普通且自信”,刺痛了众多男性,也引发了网络激烈论战和抵制热潮。

 

其实“普通且自信”的,又何止男性群体,总是把冲动当做才华,把挫折当压迫,把消费当地位,恐怕大多数人都未能免俗。

 

有一个称号叫“小镇做题家”:从小在标准答案中长大,长大了也沉迷寻找标准答案,身处小镇又热衷宏大问题。对乌托邦的痴迷导致了“二极管思维”,世界非黑即白,只能极端看问题。堪称康德哲学中“二律背反”最通俗的解释。

 

有一句自嘲叫“厂命公心”:本来是工厂的命,却长了一颗公务员的心。此状态高发于35岁前,理想中的祖国花朵与现实落差甚大,只能“穿越”到另一个身份,来寻找代入感和成就感。

 

然而,一个普通的人真的就没有自信的权力吗?是一个自信的普通人错了,还是一个不接纳“普通且自信”的时代错了?

 

这个时代总是给“雪花一代”种种压力,一方面,渴望成就的压力,让他们只能扮演“高自信角色”,竭力展示强大,害怕承认脆弱;另一方面,是各种“政治正确”的压力,让太多人沉迷于扮演“正三观角色”,渴望从众,害怕被孤立。

 

在社会整体上,有太多诱惑、太多制造海市蜃楼的哲学,在鼓励人们向下滑落,既引诱人们变得普通,却又在嘲笑这种普通。

 

而对于年轻人个体,又总是施加某种向上的压力,逼着人们自信,却又得意洋洋的戳破这种自信。

 

也许,“普通而自信”的不是年轻人,是这个得意洋洋,竭力给自己戴上美好面具的时代。


没有人能在时代面前免俗,这是今天的年轻人必须共同面对的重大问题和生存困境。对此,钱理群先生说:“在目前的现实下,个人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很小,但并不是毫无作为的。”在《二十六篇:和青年谈谈心》中,钱老说,今天的年轻人要“认识脚下的土地,想大问题,做小事情”。

 

其实,最迷茫的应该是和我一样处在夹心层的70后、80后们:

 

看我们的长辈,他们“长身体遇到天灾人祸,读书遇到停课闹革命,工作遇到上山下乡,结婚遇到价格闯关,生娃遇到计划生育,中年遇到国企下岗,退休遇到医疗改革。”


到今天,也许还要加上“年轻时要学习老人和旧时代,年纪大了后还要重新学习年轻人和新时代。”他们看不懂年轻人情有可原,毕竟是隔代,他们首先看不懂的,恐怕还是接受他们教育长大的我们。

 

看今天的年轻人:他们是互联网原住民,但却被信息茧房包围;他们特立独行但又有我们所不及的求知欲和进取心;他们对当年曾经批判和警惕的那些东西,要么一无所知,要么充满理解和宽容。


他们不是垮掉的一代,也不是断裂的一代。但却是我们必须要去理解、对话的一代。

 

以上洋洋洒洒几千字,仅仅是对年轻一代生活方式和精神世界的一个粗线条梳理。之所以写这篇文章,既有作为80后夹心层的切实感受,但更直接的原因,是受益于阅读两位长辈学者作品,他们观察中国百年历史的视角,以及对一代又一代青年人的研究,其历史纵深感与使命感,可以帮助处在夹心层的70后、80后,从认知上贯通我们与上、下两代人的断裂与隔阂:

 

首先,是宪法学者王人博教授的《1840年以来的中国》。“夹心层”一代,本身就是历史的产物,“三观”历史观,这本书虽然在文中很少引用,但它却是理解一百多年来中国近现代史的一把新钥匙,对观察现实和洞悉未来,它可以帮助我们提出好问题、回到真问题。

 

其次,钱理群教授的《岁月沧桑》和《二十六篇:和青年朋友谈谈心》:作为在思想人文领域举足轻重的学者,他足足做了中国六代年轻人的朋友。作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词的发明者,钱老这两本书所呼唤的,是已在百年沧桑中迷失和衰落的五四精神——也是中国文化真正的新青年时代。

 

某种意义上,人生就是一场彻底的清算,一场与自己的本性进行的战斗,一个也许永远都没有标准答案的“认识你自己”的追问。

 

从这个意义上,年轻人的问题,就是时代的问题,也是每个人的问题。就像钱理群先生所说的,这个时代,亟需一场道德重建、价值重建与生活重建,而年轻人要从改变自己的存在开始,赋予自己的生命以意义。最后,再次推荐给本文启发的三本书,识别下图二维码,一键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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