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甘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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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两天刷到一条微博热搜：沈阳5个孩子下河玩耍，3人溺亡。原本是一条非常沉痛的消息，做梦都想不到，评论区竟会被戾气和仇恨包围。以上评论都不是个别言论，每条拥有几千、几百个赞，而且底下往往还有数百条留言附和。我就纳了闷了，屏幕那头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对三条鲜活性命的陨丧，说出如此冷漠而恶毒的话？下河玩耍是不对，但这顶多算是“过错”，连“犯罪”都算不上，哪条法律规定就“该死”了呢？你可以不同情、不怜悯，但非要在这样一条带血的微博下，彰显自己高贵而冷艳的“正义”吗？那些口口声声“该死”的人，难道整个童年期里，从来没有玩过水，没有玩过火，没有闯过红灯，没有生吞过不该吞食的东西，没有偷骑爸爸妈妈的单车摔下田埂，没有跟小伙伴玩过具有危险性的游戏吗？你以为自己活得绝对正确，殊不知只是比较幸运罢了。冷艳啥呢？每年暑假学校都会三申五令，让孩子别下水，要家长多教育、多看管。奈何有些孩子就是管不住，三五同伴一怂恿，再加上年轻气盛，自以为水性很好，头脑一热就下水了。我相信绝大多数父母都会这么做。以前在乡下玩，盛夏时节，经常看到爹妈们气急败坏去河里逮小孩，揪住了就是一顿藤条焖猪肉。这些父母没教过吗？肯定是教过的，搞不好还打过骂过了。一则是因为父母要上班，总不能一天24小时盯着吧？你妈24小时盯着你，你愿意吗？二则，大家都做过孩子，青春期什么脾气，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妈叫你别往东，你偏要往东，你妈叫你别往西，你偏要往西。扎个非主流的小辫子，还觉得自己老酷。有这回事吧？别跟我杠，说你再叛逆也不下水。你不下水，是因为你不爱游泳。你爱干点别的。比如早恋啊，去网吧啊，厌学啊，得亏这些爱好不出人命，否则多少人得躺在热搜里，被网友指指点点“活该”？然而做个假设，倘若早恋也有生命危险，你就不早恋了吗？屁咧，我相信大多数的人还是会早恋。都是学生时代过来的人，谁还不清楚谁？你爸扬言敢谈恋爱打死你，你妈三令五申跟男同学保持距离，明知老师发现了要写检讨、要开除，还不是偷偷摸摸牵小手？别误解，我没说早恋跟下河游泳是同一种性质。而是想说，青春期的孩子，可能真就这么轴。一股冲动上头了，要干啥就干啥，不太顾虑后果，也不太听人劝。甚至会刻意模仿一些危险动作，来证明自己长大了，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了。未成年是一种生理指征，大脑还没发育齐全呢，能指望他理智到哪去？或许有些孩子发育得快，早早就知道珍惜生命。但的确很多孩子大脑跟不上，十几岁还停留在“中二病”阶段，欲与天公试比高。你骂他傻也行，说他缺心眼也罢了，但不能说他就“该死”。“该死”是一种很重的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任何恶意，没有伤害任何人，仅仅因为贪玩丧失了生命，不该背负“该死”的罪名。我小时候算是非常乖的小孩，整栋大楼里没人不夸的。但也有缺心眼的时刻，半层楼高的台阶，鬼知道中了什么魔怔，“砰”一声跳下来，想试试自己能不能飞……还好那会儿没网络，否则腿都摔断了，还要被一群叔叔阿姨骂“咋没摔死”……高贵冷艳地指责别人“该死”的，不妨仔细回想下童年。至少我身边的同龄人，绝大部分都经历过“生死一刻”：偷骑摩托车摔脑震荡，放鞭炮差点被炸死，把自己脑袋夹阳台缝里，险些就卡死了……而你口口声声“活该”的这个孩子，现实生活中是怎样的呢？尊敬老人，爱护幼小，会救助流浪动物，会帮助被欺负的女同学……他只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被三五个好友怂恿得动了心，懵懵懂懂就下了河。如果你觉得他“活该”，不妨设想这个小孩是我们的邻居，我们的朋友，我们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又热心肠的远房亲戚。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对吧？去年的热门台剧《想见你》里，里面有个叫王诠胜的男孩，在十八岁的夏天走向了大海，再也没有回来。假设你看过《想见你》，就绝不忍心骂王诠胜“活该”。而之所以能说出那句“活该”，无非是对他人的人生毫无了解、毫无共情。你不知道，那个孩子可能有优异的成绩，良好的品格，承载了父母的希望，朋友的期待。你无法想象，他也曾真真切切地生活过，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你什么都不知道，麻木而冷漠，只知道在键盘上，伸张你所谓的正义。这些评论令我愤怒。因为我真的有同学丧生于意外，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男生，对谁都谦恭有礼，从来没有恶语伤人，即便是遇到很烦人的事，也总是耐心地微笑。我难以想象，什么样的陌生人，有资格对他说出一句“活该”？但刻薄并不会让一个人显得高贵，相反，它会照出一个人内心的冷漠和无情。一群成年人啊，对着几个溺水身亡的孩子说“活该”，说真的，想想这个场景，我都觉得羞愧。怎么说得出口的？但凡稍微有点共情力，谁又忍心在这样一则悲剧下，戳起指尖指指点点呢？亦无法对于他人的遭遇和不幸，迸发任何一丁点共情和包容，甚至连口下留德都做不到。这种人自认为活得无比正确，从不给社会添麻烦，从不给朋友找罪受，也从不为他人添堵。事实上怎么可能呢，一个连最基本的悲悯和共情能力都没有的人，现实生活中啥德行，大家不都有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