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完班回宿舍的路上,寒冬的冷风依然刺骨,篮球场上“祖国在我心中”六个字在路灯的映衬下依稀可见,熄灯号的余音还在耳边环绕,不能散去。翻看手机,微信朋友圈里充满了年的味道,记忆忍不住窜回了家。游子在外,怎能不想家?
2012年夏天,我考入了军校,离开故乡上海,背井离乡来到长沙。九月的长沙和蒸笼一样闷热,新训期间无休止的队列和体能让我无比厌烦,炎炎烈日下动辄一小时的军姿、爬也要爬完的三公里;流汗了不准擦,队列里不准讲话,被子要叠得方方正正,地面要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户更要一尘不染,对我来说这就是身心上的折磨。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回家。在军校,我跟父母抱怨过、与指导员理论过、更萌生过退学的念头,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那时我明白了,军人,意味着服从。
大一下学期,气候的不适应和长期训练、学习的压力将身体击垮,当医生拿着确诊为急性肺炎的诊断书递给我时,我是无奈的。接下来的两周内,跟父母通话的内容一如既往地平淡,只字未提住院的事情。母亲通过我的同学得知了我住院的消息,听着电话那头母亲压抑着的啜泣声,我只能安慰她,挂下电话,我又一次想家了。看着窗外含苞待放的杜鹃,我明白了,军人,意味着忍耐。
2016年7月,夏天。我离开长沙,来到西南山区。当我把分配结果告诉家人时,姐姐在电话那头哭着说:“回来吧,别去了,姐姐能养你。”我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告诉她把心放下,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很好。当我真正报到时,顿时觉得这里的一切并不新鲜,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峦,这对于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我来说,无疑是一次灵魂的重塑。我又开始想家了。植物可以逐水而生,可以选择在阳光和氧气充足的地方栖息,但军人没得选,无论荒芜或富饶,无论严寒或酷暑,总有迷彩的身影,军人还意味着奉献。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和平年代的军人也许没有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但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和湖湘稚儿的夜哭,依然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羁绊。
一股寒风吹来,思绪回到当下,看着天上的繁星,忍不住想到,应该有很多跟我一样的战友们也在仰望这片星空吧。无论是寒冰卧雪,抑或是风沙满面,都在静静地享受着这安静的片刻,如同头顶的繁星一般,一抬手便是无尽的温热与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