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柿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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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辛 克
天气预报挺准，西伯利亚的寒流真的如期而至。晚上一场大风，门前的柿子树硬生生被刮断一条“胳膊”，风是外因，满树稠密的柿子把所有的重量都系在了胳膊粗的枝桠上，也就应着第一场犀利的西北风，说断就断，缀满枝头的柿子掉了一地，看着好不可惜。
柿子树看着结实，实际并不牢靠，小时候后院有几棵柿子树，打记事起就在低矮树上折腾，随心所欲的攀上爬下，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柿子树会把自己给摔了。但这一天真的来了，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一样，儿时的记忆往往是模糊一片，唯独从柿子树上掉下来的一瞬间却留存至今。爷爷坐在核桃树下吧嗒着一锅旱烟，秋日的阳光一缕缕从枝叶间透过，撒在满是落叶的地上，随即泛起一片金黄，我就在这么美好的画面中如同往常一样，倒挂金钟吊在粗实的柿子树上。身体的有意摆动让整个人都在空中飘荡，这是最为舒服的时刻，其实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动作，甚至来不及喊出一声，双腿勾住的枝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断了，断的没有任何拖延，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了脑袋，但还是倒栽葱般的扎在地上。树干断裂的声音吓了爷爷一跳，我瘫在地上，大脑似乎已经停止了所有的感知，只是眼前黑漆漆的一片。爷爷一声声的叫唤很遥远，就像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能隐隐约约传到耳边。我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久，估计也不是很长时间，直到我能够看清爷爷脸庞的时候，太阳还是和先前的位置一样，没有多大变化。我想说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喊了好久，才可以听得见细微、沙哑的声音。爷爷用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闷闷发痛的脑瓜盖，我努力地咳着，想要把喉咙里面的东西抖出来，爷爷又用手拍打着我的后背，终于，一团紫红色的粘稠液体从长大的嘴里飞落出来。爷爷不停地哄着我，“不要紧，头上长个包，明早睡起来啥都没有”。我能说出话了，一瞬间的遭遇已经把自己吓得够呛，至于身体的疼痛倒是其次，我依然陷落在刚刚发生的意外之中。
好些年我都会有意无意地注视少了半边枝干的柿子树，尽管每年都会挂满黄灿灿的柿子，我竟不怎么喜欢。或许是当年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心理恐惧症作祟，也可能是从小就吃着柿子，对这种房前屋后见惯的植物已经没有新鲜感，以至于它的果实都不甚感冒。被大风挂断的枝干上依然还有柿子，父亲细心地一个个摘下，盛在水桶里。这是硬柿子，不适合长期保存，只能按照老办法浸在水里，把其中的涩味全部去除，变成爽甜可口的时令水果。父亲自然不会懂得如何操作，因为家里只有母亲能够把一大堆苦涩难咽的柿子变成可口的美味，幸好，母亲昨天下午回家了。冷清的屋子瞬间有了暖暖的感觉，这不仅仅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搅团带来的满足，还有满树金黄的柿子树在等待着母亲的采撷，经历半年之久的果实只有在母亲手里才可以体现它的价值，除此之外，似乎只能等着馋嘴的鸟儿啄食了。
柿子树的叶子已经开始转黄，即使只剩下满树的金黄果实，也只有等到霜降之后才会全部采摘。节气会把艰涩转化为沁人心脾的糖分，一颗颗柿子往往会在隆冬季节变成最怡人的美味，饱含水分与糖分的果肉穿过舌尖，走过因寒冬而变得发干的喉咙，最后抵达热腾腾的肠胃，一股清凉贯穿其中，干燥的冬天总会因为一颗柿子变得清润。
最常见的柿子树，最能让人耐着性子等待的果实，把艰涩变为甜蜜，用时间换取自己的存在价值，这大概是柿子最好的解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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