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走不出去的村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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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出去的村子
文 · 图 | 辛 克
【7】
这一觉郭栋睡得很香，昨天折腾了整整一天，晚上有些小兴奋，睡着的时候快要十二点了！
窗外从六点多就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嚷个不停。郭栋收拾好床铺，草草洗了一把脸就出门了！上学时候就没有过睡懒觉的习惯，现在上班了更不能“培养”这个习惯！
赵家台是五里铺乡靠南边的一处村落，全村曾姓居多，还有王、丁等姓氏，这地方说实在的没有自己的村子好，没有平坦的土地，到处都是堎堎坎坎，有些村民家里还住在窑洞里。
学校围墙一侧有一大片竹子林，全是毛竹，没有什么景致，倒是让好事的鸟儿把家全部安在了林子里，所以从天麻麻亮就开始吵闹，一般人也会被吵得睡不着！
郭栋下楼梯的时候看见做饭的阿姨已经开始生火了，昨晚见过一面，郭栋从厨房门口经过的时候给灶夫打了声招呼，这是最基本的礼节，虽然灶夫的工资由学校支付，但一日三餐却是灶夫亲手操作，这种付出值得郭栋尊重。
校门口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柏油路，时间还早，路上几无行人，秋季的露水太大，这个时候去秋地里还会弄得从头湿到脚，村民们都在睡梦里享受难得的清闲，再有十来天，秋收大忙就会到来。
郭栋沿着公路向南走了几百米，大路两侧全是一人多高的玉米杆，空气很湿润，青草的淡香掺和和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满脑子都变得异常清醒。郭栋走到一处地头，下面是七八米高的土崖，赵家台地处塬台中部，往下一个村子再走，落差达到五六十米。郭栋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下面几个村子的全貌，如果下午天朗气清时候，还可以看见巍峨连绵的秦岭和对面的蟠龙塬！这个地方还不错，放学没事可以坐在着看风景，或者拿一本书看看，郭栋心里有点喜欢这个偏僻的村子了！
郭栋上了六节课，全天只有一节空堂。第一次面对学生站讲台，郭栋没有任何陌生感和紧张感，一切都是驾驭自如，很有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学生很听话，尤其是面对郭栋此种的高大严肃型老师，调皮捣蛋的也会收敛许多。
郭栋担任语文科教学，与他搭档教数学的是冯于博老师——一位头发花白，满脸老年斑的冯老师！曾校长在会上强调过，六年级时学校的一张名片，一所学校的教学质量到底怎样，一切都要看六年级的成绩如何！冯老师严谨的敬业态度让郭栋感触很深，仅仅第一天的见闻，郭栋就知道了曾校长不让他担任六年级数学课的一方面原因了！
冯老师已经在赵家台小学任教二十年，最早几届学生的孩子都已经给冯老师做学生了。中午吃完饭的间隙，郭栋看见冯老师的门帘高高搭起——冯老师的房子与灶房一墙之隔！冯老师正在房子里面用油印机印卷子，蜡板全部是冯老师晚上在家亲自刻好的！刚刚进入六年级不足一个月的学生已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学习状态，冯老师的教学成绩一直位居全乡前茅，这与他的方法有着分不开的紧密联系。每天一张测试卷，学生下午自习课完成，冯老师晚上带回家批阅，第二天上课讲评，学习再差的学生也会被逼着学会一点点东西！
“我们数学老师凶的很，所有学生都怕他”，这是学习委员给郭栋端作业本时说过的一句话，郭栋相信孩子的话。早晨第二节是数学，郭栋趁空闲去上厕所，从六年级教室经过是听见了里面的训斥声，还有笤帚把抽打的声音，没有惩戒的教育肯定没有效果，这是曾校长在会上说过的一句话，可郭栋还记得曾校长昨天开会结束的时候又说过，乡上下一周要进行工作检查，希望老师们控制好自己的工作情绪，不能体罚或是变相体罚学生，要是因为老师不恰当的工作方式给学校造成负面影响，所有责任都由当事教师承担！校长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也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看来老师也不好当！
下午5点放学，郭栋和虎子、铁军三个在外面转了一大圈都回来了，教学楼一层还有一个教室的学生在读书！“这是曾华老师给二年级加课哩！”虎子在一边说着，“你咋知道哩？”郭栋问道，“今中午吃完饭，我和刘萌、党小娟坐房子胡谝哩，她俩在这学校已经呆了好几年时间了，你俩就不知道，学校的水深的很，人家主要是照顾本村的老师，外处来的老师只有干工作的份，至于什么荣誉，或者有哪些补助等等，人家首先考虑本村老师的份，还有更重要的，你俩肯定不知道，黄小梅老师是谁知道不？她是……”虎子站在操场，站在给郭栋和铁军讲着自己听来的消息，说到重点处突然就停了下来，眼睛一个劲的往旁边看，郭栋转身一看，原来是黄小梅老师只从对面走过来。哦，虎子说的人来了，怪不得说到兴头就停下来了！
晚饭过后，郭栋又跑到虎子的办公室，铁军正坐在床上和虎子聊着，“郭栋，赶紧把门关上！”虎子说着，“看把你俩神秘的，造原子弹哩吗？说个话还用得着这么保密？”郭栋一边关门，一边回应着虎子的吩咐，“你坐着，今下午话说了一半没有说完，以后说话千万要注意，让别人听到可不得了”，虎子神秘兮兮的说，“我发现你才来了一天，咋变成这个怂样子了？”郭栋有些不满虎子的表情。
“咱三个刚来这里，好多规矩都不知道，今天刘萌给我讲了好些，我都听着觉得不可思议，黄小梅是谁你不知道？五里铺乡主管教育的副书记就是他老汉，赵家台村的书记是谁知道不？还是他老汉！曾校长最听谁的话知道不？还是黄小梅他老汉！”虎子小心翼翼地轻声说着。
“你说了半天搞得我云天雾地的，你意思说黄小梅老师他老公不仅是乡上的副书记，主管教育，而且还是村上的书记？”郭栋一肚子问号。
“你明白就好，黄小梅后台硬的很，学校谁都不敢惹她，咱几个以后在人家面前说话要收敛一些，别被驴踢了一脚还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干的！”虎子说着。
“我爸上高中时和黄小梅的老汉是同班同学，他叫王定邦，这人不简单，当年全县四个农民书记被破格转为财政供养人员，其中一人就是王定邦，不但在乡政府任职，还是村里的一把手，咱学校的校长之前换了多少个，只要王定邦看不上眼，他会立马换人，现在的曾校长原先在另外一个乡上任教，王定邦一句话就把他调了回来，在本村学校当校长。曾校长很会来事，王定邦看得上，所以才会在这里干了七八年都没有变动！”铁军很老道的讲着郭栋和虎子从来都不知道的消息。
郭栋心里蓦然清楚了，怪不得前一天例会上校长强调老师早上的下教室时间为七点四十分——上课时间为整八点，提前二十分钟！郭栋站在教室看学生的时候已经差几分钟就要上课铃响了，黄小梅慢悠悠的从校门外面进来！当时郭栋还有些纳闷，既然确定是提前二十分钟到校，为什么这个老师来的这么晚？而且还不慌不忙？这个念头是一闪而过，听了刚才两位的一番话，郭栋瞬间明白了！
郭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玻璃斜射进房子，地上白茫茫一片，。“简简单单做个教书匠，人和人之间咋就这么复杂呢？”郭栋一遍遍回味着几个人的对话，正式上班才一天时间，工作的忙碌可以让生活更充实，而这些充斥于人和事当中的种种阴暗却是让郭栋一下子难以适从！
是不是以后在学校都要小心翼翼的说话干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吗？郭栋的脑子一片混乱……
未完待续
辛 克 | ８０后老青年，有梦想，从未实现；有理想，现实骨感；有遐想，缺乏勇敢。有信仰，爱跑步，爱生活，爱思考，爱旅行的男子。乐于平淡，崇尚简单。走了一些地方，邂逅了不一样的风光，遇见过自认为最美的风景，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喜欢用寥寥文字与自己对话，喜欢用镜头捕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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