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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走不出去的村子(13)

辛 克 时光捡漏 2021-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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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出去的村子 

文 · 图  | 辛  克

【13】

虎子的嘴真够毒的,果真如他所料,王涛已经深陷感情失败的漩涡了!

四个小伙坐在房子,虽然是热热火火的谝干传,可王涛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忧郁,就像是秋霜打过的茄子,没有一点精神!

铁军最是和王涛熟悉,一张床板上滚过的好兄弟,逢着晚上的气氛,他倒也聪明不少,压根就没有提一个字。虎子眼尖的很,他从一进校门近感觉到了涛子的不同,平时不怎么喝酒的郭栋索性放开了,这种压抑又闷骚的气氛似乎只有喝酒才能痛快一些!

年好过,月好过,日子却难过!铁军的大摩托给他积聚了不少人气,但往往都是好事难成双!在张家湾疯狂了大半夜之后,三个人重又跨上摩托车,凌晨一点多返回了赵家台小学。铁军很细心,生怕摩托车放在院子里遭贼,愣是让虎子和郭栋搭手,把大摩托连推带掀放在了会议室。三个人忙完了,这才各自回房子睡大觉!

铁军昨晚喝的多了,学生早晨七点多进校门的时候还在昏睡,灶夫接连上了几次楼,挨个砸过三个人的房门,扯大嗓门喊着,“小伙子,赶紧起床,我把稀饭都快熬成粥了,再不起来,米汤要熬成眼角屎了!”郭栋醒来的不晚,就是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从来没有喝过三瓶以上的啤酒,昨晚竟然喝了五六瓶,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酒量,睡了半晚上,两边太阳穴还是隐隐作痛。

听到灶夫在门外喊出“眼角屎”的时候,郭栋噗嗤一声笑了,“姨,你甭喊了,米汤熬成眼角屎还能喝吗?你太会说话了!”灶夫姨形象的比喻让郭栋忍俊不禁,他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随便扑摞了几下头发,顾不得洗脸就直接冲进厨房——再不吃,估计一中午都要饿肚子了!

虎子拿着半个馍馍,坐在灶房的小方桌旁,一碟胡萝卜丝就只剩下了数得清的几根!“虎子,你起得这么早?你咋不喊我起床里?”“我从你窗户外面过去的时候,听着你那勒死驴的呼噜声,我害怕扰了你的好睡梦,所以没有叫你!”虎子嘴里塞满了馍馍和菜,“你把菜都吃光了,让我吃锤子呀!”“郭栋,你可别冤枉我,我下来的时候就剩十几根萝卜丝了,我还勒掯着自己,给你和铁军剩了几根,噢,碟子底还有菜汤,可以蘸着馍馍吃!”

“你俩别斗嘴了,我在碗柜里给你们仨分出来一些,我就知道你仨起得晚,所以给你们留了”灶夫姨在一旁笑着说道。

“姨,我的好姨,你太好了!”虎子油嘴滑舌的说着。

“赶紧吃,再有十几分钟就要上课了,铁军早上没有课,那家伙可以睡个懒觉了,咱俩还要去教室!”郭栋催促着虎子。

俩人在灶房狼吞虎咽的时候,相距不足五十米的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学生娃们背着书包不进教室,围在人群外面,人堆里不时传来叫骂声,“我娃跑学校来念书哩,不是让他打骂哩,我娃长这么大,我都舍不得动根手指头,作业没做起来有啥要紧的?我从来就不指望我娃长大给我挣钱,我挣得前能让他舒舒服服过几辈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激动的喊着,旁边估计是她媳妇,头发披着,就连眼角屎都粘在脸上,一双棉拖鞋拖拉着,外面罩着的棉袄有两粒扣子已经扣反,整件衣服就奇怪地斜着搭在身上。“我娃就是没有做作业么,他凭啥打哩?凭啥骂哩?我今早就要他给我个说法,要不行我就去教育局告他,我屋里墙上写着省电视台《新闻热线》的电话,我就不信没有人管他!”女人个子不高,说起来话必须得踮着脚,即使如此,还是不是用手指着学校,跳起来喊两句,嘴角的白沫子掉在两边,就像爬了两条白毛毛虫!

“狗剩,你再别喊了,老师教训你娃也是为孩子好,你喊啥哩吗?”“狗剩,有本事进去把先生拉出来踢两脚,扇几个耳光,在这喊叫有毬作用哩!”“狗剩媳妇,你两口赶紧回去,娃们还要上课哩,你俩在这闹事能上课吗”……围观的村民有劝阻的,也有怂恿的,眼看着校门口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狗剩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喊叫的比先前更激动了!

“李铁军,你给老子出来,我看你娃有多大能耐哩?你打了我儿,老子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咧开,咧开,我进去找这狗日的,你看我今儿个非得收拾他不可!”狗剩推开围观的人群,叫喊着往学校里面走去。

郭栋和虎子刚从灶房出来就碰见了满脸煞气的狗剩,听着他嘴里断断续续喊出的话语,郭栋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立马迎上去,挡在了狗剩的前面。

“你是学生家长吗?你有啥事哩?”郭栋问道。

“我寻李铁军哩,他人在哪里?狗日的藏到哪去了?我今儿个非把这口气出了不可!”狗剩气呼呼的喊着。

“有啥事好好说,你不能出口闭口就骂人吧”郭栋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哼,我还用得着跟你们这些说客气说?不就是个破教师吗?有啥了不起的,我今儿个就给他李铁军点颜色看看,我还不信我狗剩弄不过他!”狗剩根本就不把郭栋放在眼里。

“你说话不要欺人太甚了,我咋是个破教师?我吃你家馍没有给钱吗?你一进校门就骂个不停,你娃是学生,学生在学校就要受老师的管理,你嫌老师管理的不好,你可以把你娃领回去自个教,干嘛非得领到学校来?”郭栋也没有好话说给他。

“你小伙得是寻着想挨打哩?你就不知道我是谁?”狗剩一把抓住了郭栋的领口,恶狠狠地问道。

“你把手放开,你就是天王老子又怎样?我再警告你,把你手松开!”郭栋没有一点胆怯,他冷静地看着眼前比他低了大概一头的狗剩,要是动起手来,他敢保证,狗剩绝对会被自己打的满地找牙!

“狗剩,你疯了吗?你拎人家老师的领子干啥哩?”“狗剩,你不要没事找事了,说说就行了,干嘛还有动手哩?” ……

围观的群众开始指责狗剩了,谁也想不到狗剩在学校竟然这么嚣张,平日在村子里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属于欺软怕硬,舔勾子爬上坡的软柿子一类,今儿个就像变了人似的,倒是有点男子汉的气魄了,可怎么着也不能在校园里动手打老师啊!

“都让让,都让让,狗剩,你今早得是吃了火药了?你跑学校来咋呼啥哩吗?”曾校长从围的严严实实的人群中挤了进来,在自己的村小当校长,乡亲们都很尊敬校长,一听是曾校长的声音,大伙自动让出了一人宽的路出来。

“狗剩,你把手松开,你拎着学校老师的衣服干啥?赶紧松开!”曾校长站在人堆,大声呵斥着红了眼的狗剩。

“曾叔,你今天别管我,往常我尊你是校长,也是我的叔,今天我谁也不认,你把李铁军给我喊出来,要不然我今天非堵了学校的大门不可!”狗剩没有曾校长放在眼里。

“狗剩,今早够了,别闹腾大了”“狗剩,你还想让娃在这里上学不?”“狗剩,你狂的很,你把人家老师吃了呀吗?”……

曾校长没有料到狗剩竟然是这么个全身长毛的“狼”!平日里不干正事,到处打游击,今天挣俩钱,明天能花三个,媳妇也是村子有名的“夜叉”,光吃不干,长着一张簸箕嘴,能从村子东头骂到西头,没有人敢招惹这婆娘!

曾校长看着眼前这场面,心里是又恼又急,郭栋这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都在气头上,要是三言两语说不好,估计要出拳头了!自己在村小待了十五年,家长来学校闹事的也有过,但还没有狗剩这般不依不饶的!他站在狗剩和郭栋中间,有意隔开两个人,起码暂时不会打起来!

就在曾校长骑虎难下的时候,教导主任曾文魁已经喊上虎子,几乎是小跑着奔向黄小梅老师家!这种紧急情况下,也只有黄小梅的老公王定邦能镇得住狗剩了!

虎子稀里糊涂的跟在后面,他搞不清在关键时刻曾主任怎么会拉着自己“临阵脱逃”呢?刚才站在郭栋旁边,看着狗剩唾沫飞溅的可恶表情,他就想冲上去给这狗日的两拳,郭栋肯定会让狗剩后悔,看狗剩一米六高的个子,收拾他没有任何问题!可曾主任愣是从人堆里把他拉了出来,只说了句,赶紧跟我走寻人走!他也是没有多想,跟在曾主任的屁股后面跑了出来!

文魁跑在前面,两只沾满草屑,就像是刚刚在麦草垛里翻滚过的野狗不停的朝着他俩嚎叫着,时不时跑到腿下,咬住摆动的裤管撒威风。“滚你娘的X,踢死你狗日的!”文魁狠狠踢出一脚,一只身形瘦小的野狗嚎叫两声,蜷缩着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即站起来,甩甩头,摇摇尾巴,不甘心的呲着牙又冲过来!

“虎子,你捡个砖头把这狗日的砸死,把人忙的跑都来不及,它还跟上凑热闹哩,要是放在平日,我非把她捉住摔死不可!”文魁气喘吁吁的对虎子喊着,脚下片刻不停地跑到一户人家门前。

“黄老师,黄老师,你在哩么?”文魁一跑进院子就开始喊起来!

“我在哩,我在哩……”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出来,门帘挑起,正挽着发髻的黄小梅出现在门口。

“文魁,我刚准备去学校,你咋了,看你跑的急急乎乎的,出啥事情了?”看到文魁和虎子一前一后跑进来,黄小梅似乎感觉到了有要紧事发生。

“王叔在哩么?事情紧的很,王叔,王叔……”文魁顾不得回答黄小梅的话,一边往上房走,一边喊着,虎子知道,这是曾文魁按照村里的辈分称呼黄小梅的丈夫——村书记王定邦!

“聒噪啥哩,把人杀了吗?”说这话的正是王书记!一米七的个头,国字脸,短平头,十一月的天气披着一件很有领导派头的黑呢子大衣,脚上蹬着一双发亮的黑皮鞋,嘴里叼着一支烟,双手背着从挑起的门帘里走了出来。

“文魁,一大早的喊叫啥哩,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咋弄啥事毛里毛躁的,你稳稳地说么!”王书记躁躁的说着。

“王叔,你不知道,刚才狗剩和媳妇跑学校弄事去了,他嫌老师打他娃了,这会在学校揪住老师的领子要打人哩,曾校长拦都拦不住,你再不去,估计曾校长都要挨打哩!”文魁把现场情况发挥性的简单说了一遍。

“你说谁?狗剩?就狗剩还跑学校打老师去了?这驴日的东西,我看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日子过得不如人,还跑到学校丢人现眼去了,走,我今儿个去把他娃看看到底是几斤几两!”王书记一边说着,一脚就跨出了红色的大门。

学校院里吵吵嚷嚷的时候铁军已经醒了,他没有出去,站在拉着帘子的窗户前听了几分钟就知道了这场随时都可能升级的冲突都是因自己而起!

铁军在房子里团团打转,他想下去,可又听着外面的争吵,要是下去打起来怎么办?可自己明明知道了,又不下去,郭栋反倒成了自己的挡箭牌!这时候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里挠,铁军搓着手,心脏跳动的很厉害,他有些懵了,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虎子和王书记赶到学校大门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又比刚才多了几圈!狗剩的声音提高了几倍,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喊叫,“我狗剩啥事没经过,把你个烂怂教师还狂啥哩?曾校长,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信你今天能顺顺当当上课……”

虎子眼看着王书记的脸阴沉了下来,他不知道曾文魁搬来的“救兵”到底有多大能耐!

围在最外面的村民看见王书记走过来,啥话都不说,赶紧缩回身子,给王书记让出了一条通道,狗剩面朝里面,右手抓着郭栋的衣领不放,嘴里依旧叫嚷着,他不知道背后正有一个人走过来。

“我把你个狗剩,你个死皮不要脸的东西,你把你先人的德损尽咧,啥事都弄不了,今早跑学校耍二百五来了,我今儿个就看你小伙有多大本事哩!”王书记的嗓门大,嘴里喊着,就势抬起右腿,一脚踹在狗剩的半腰,狗剩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身后会飞来一脚,他踉跄着向前跨了两步,连带站在右手边的媳妇一块扑在地上!

“呀!……谁踹了老子一脚?……谁……”狗剩两口子重重扑在地上,二三秒后才反应过来,狗剩额头沾了一地的土,衣服、裤子更是沾满黄土,狗剩气急败坏的喊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扭转头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披着黑呢子的书记正站在自己对面!狗剩额头暴起的青筋瞬间塌了下去,他的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八面威风的咋呼劲消失的无影无踪!

“书记打人哩……呜呜……”狗剩的媳妇坐在地上,满身土灰,眼泪在脸上刷出两条弯弯曲曲的印迹,就像是三伏天突然降下的白雨在地上刷出的一条条沟壑!狗剩媳妇嘴里嚎着,大手抹着脸上的鼻涕眼泪,这下更抹的像是钻进灶火的花脸猫一样!

“你俩口臊不臊?跑学校丢人现眼来了?狗剩你日能的把你娃领回去,你看哪个村学校能念就念,咱小学教不了你娃!你看别人家的玉米棒棒都已经挂上一个多月了,你两口把玉米杆堆到地头,到现在还没有掰棒子,我活了五十多岁了,啥事没经过?啥人没见过?就是没有见过你两口这古董货!你到底是毬闲的磨棱棱哩,有这时间不知道把你门前的草割了吗?前天乡政府领导来村上,从你门前经过,蒿草高的能放牛!乡长还问我,这屋里是不是没有人住?把我臊的就没地方站,我给人家说,这一家子都在市里工作哩?狗剩,你要是你爸的儿,你就甭给你先人抹黑了,把你婆娘叫上回去,干点正事比在学校胡弄强!”王书记一手插在裤兜,一手在空中比划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就像是扇在狗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

“往回走,在这嚎啥哩!”狗剩不等书记骂完,踢了媳妇一脚,低着头,自己倒先走了!这婆娘嚎了老半天,就只流了几滴眼泪,刚才被书记狠狠骂了一顿,一看狗剩前脚走了,她赶紧站起来,啥话都不说,追着狗剩跑了出去!

“都还站着看啥哩?狗剩是个二球货,你们都站着看热闹哩?往回走,该干啥干啥!”书记扫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几句不容置疑、却又分量十足的躁话让看热闹的呼啦散去,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郭栋展了展被狗剩拧皱了的领口,走进曾校长办公室,王书记正背靠沙发,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地抽着烟。“王书记,谢谢你,要是你不来,估计这会我和狗剩已经开打了!”郭栋对王书记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你就是郭栋?小伙子,好好干,咱村子一直都尊师重教,以后万一遇到这情况,你甭怕,有我在。全村就一个狗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过几天要开村民大会,我还要专门把这件事提出来说一说!”王书记一脸自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阵毛毛雨,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

郭栋客套几句,随即上了二楼房子,他要整理一下情绪,再有几分钟还要给一班孩子上课呢!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辛  克 | 80后老青年,有梦想,从未实现;有理想,现实骨感;有遐想,缺乏勇敢。有信仰,爱跑步,爱生活,爱思考,爱旅行的男子。乐于平淡,崇尚简单。走了一些地方,邂逅了不一样的风光,遇见过自认为最美的风景,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喜欢用寥寥文字与自己对话,喜欢用镜头捕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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