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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秀萍 | 冬日絮语

Original 靳秀萍时光捡漏 2021-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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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专栏：靳秀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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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冬日絮语

文 | 靳秀萍

向来不大喜欢冬天，或许是因为冬天曾带给我太多寒冷而心酸的记忆。

冬来了，你看，他褪尽秋华美的裙裾，露出狰狞的面容。西北风在关中大地肆意妄为。他无情地撕扯着最后的几片枯叶，硬生生地将她们从大树母体剥离，我似乎听见大树幽怨的呜咽，不忍看见片片残叶盘旋着向大树作最后的别离；我不喜欢歌不成调的喑哑的溪流；不忍心看初冬河塘里留滞的游鱼；牧场枯黄，田园失色，四周一片萧杀。

残存的孩提时代记忆中，清晨我极不情愿地爬出热乎乎的被窝，坐在四面透风的教室，拿课本的手早僵硬得不能动，常常是溃烂结痂的地方还没好起，不出几天又添新冻伤。手稍一伸展，溃烂的地方直流脓水。饥肠辘辘的，口中还大声背着课文。盼望着下课，盼望着放学。铃声响起，第一个冲出教室，肆虐的寒风直往衣领里钻，硬着头皮裹紧棉袄，一路低头向家奔去。进入房间那一刻，鼻子好似被灌辣椒水一般难受。双脚一踢，脱掉棉鞋迅速爬进被窝，手放在屁股下面，感受热炕的温暖。这样的冻人情景，最近的梦中仍依稀可见。

郁郁青青冬来迟，一场冻雨遍萧萧。初三那年的一场冻雨，天寒地冻、万物皆冰的极寒印象一直在记忆深处封存。

放眼望去，好一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洁白世界，路面、树木、村庄全笼罩在清亮透明的冰雪中。一脚踩上去，冷不丁就和大地来上一个亲密接触。或许那应该是初学滑冰者才有的体验，来不及站稳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狼狈不堪地爬起来，才发现课本文具撒落了一地。在“天大寒”中真正体会到了“手指不可屈伸”的感觉。踉跄回到租住的房子，室内外同样的温度击垮了我对于温暖的所有奢望。和妹妹迅速钻进被窝，啃几口硬邦邦的馒头。听着妹妹嘤嘤的哭声，我只得用大半个被子裹紧她，在“布衾不暖”中感受彻骨的寒冷。我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也在瑟瑟发抖，搜肠刮肚地想到范仲淹“划粥断齑”的故事，用它来鼓励妹妹战胜寒冷，却发现我的意志早已被寒冷击垮。半夜几次醒来，浑身战栗得疼痛。

立冬那天，坐在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听着教室里传来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句，不禁感慨：没有体会过彻骨寒冷的孩子，怎能体会到诗人秋夜忧国忧民的济世情怀？

年岁渐长，才发现，寒冷的冬天原来也不乏缤纷的色彩。

想起了中师时代那滚烫的红色热水袋。我们将晚饭时间大半用来打热水、灌热水袋。那时候，舍友们常常是两三人合作。晚饭后排队打水成为第一要务，热心的师长们总会体谅地礼让我们女生。晚自习前把滚烫的热水袋塞到被窝，晚自习后钻进去，热乎乎的水袋迅速将热量从脚底传遍全身。舍友们嬉笑着一起织围巾、手套。外婆送我的热水袋，磨光的花纹无声地诉说着年代的久远。舍友们人手一个热水袋，唯独对我的情有独钟，一来散热较快暖手方便，二来表面光滑摸着舒服。还有母亲为我准备的两床棉被伴我度过了清冷的三年中师时光。舍友们有时会因新式样暖水袋漏水而不得不半夜爬进我温热的被窝里。

清晰记得，在那灰暗萧瑟的冬天，年轻漂亮的音乐老师一件大红羽绒服曾引来多少女生渴慕的眼神！大红羽绒服一度成为冬季校园里一道明媚亮丽的风景线。

今天，早起晨练，欣喜地发现，灰蒙蒙的天地间竟飘着丝丝缕缕的雪丝，下雪啦！仰起头，雪丝温柔地亲吻着我的脸颊，黏在发际、眉梢，凉丝丝的，倏忽一下又不见了。

虽不喜欢冬，却独钟情雪。雪是冬的精灵，那一朵朵精致洁白的雪花，给灰暗萧杀的冬季带来过多少生机和情趣。曾经，我们点着蜡烛，围在火炉边，任青春的旋律在寂静的冬夜飘飞。

在小学工作三年中，冬季多是限电高峰期。静谧的乡村宛如一位正在酣睡的婴孩，任凭雪儿飞扬出一个洁白的世界。昏黄的烛光里炉火正旺，我和年轻的同事们围在隔壁宿舍王老师的火炉前，谈天说地，笑声惊得屋外雪花簌簌飘落。夜渐深，终于盼来电老虎。等床温热，我们才肯相继离去。

忽听对面宿舍学妹老师的惊叫声，我们闻声赶过去，大家顿时笑得人仰马翻。原来她架在蜂窝煤炉子上的搪瓷脸盆里的毛巾在水被蒸干后烧焦了，房间烟雾弥漫。那个眉心有痣的温婉如玉的王老师，给我们上了走向社会的第一课。

干燥的初冬，谁不盼望那飘飘洒洒的雪花的浸润？一朵朵蝴蝶般飘飞的轻盈的雪花，滋润着干燥的黄土高原，覆盖着一切的建筑和植被，酣睡的老农梦中乐开了花。我喜欢在寂静的田野里欣赏雪儿姑娘用美衣美裙装扮的玉树琼枝；喜欢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中欣赏皑皑北国雪景；想像着两千多年前秦穆公称霸时和将士们雪地行军的情景……雪，令我遐思飞扬；雪，令我心旌摇荡。

今年春节，在寒风肆虐的县城市民广场接过同学远道送来的散文集，阴冷的冬天里把岁月细细咀嚼。

萧瑟阴冷的冬天，曾带给我几多寒冷印象，也曾留下几多温情回忆。那些渐行渐远的人们，犹如冬日里一缕缕阳光，温暖着我的生命之旅。

此刻，窗外仍雾蒙蒙一片，室内暖气升腾，我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如今，县城已经基本实现全城供暖，雍城的冬天将不再寒冷。

原来，我也喜欢冬天！

　作者简介　

靳秀萍，中学教师，敬畏教师这份神圣的职业。喜欢徜徉于美妙的文字海洋中，感受人情冷暖。任岁月流逝，我只愿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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