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贴上春联放鞭炮

Original 李强时光捡漏 2021-07-30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贴上春联放鞭炮

作者：李强

王安石：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自己当年学习时，有无理解错，已记不太清。但在女儿课本单独看到这句话时，却一时有种错觉：新桃换成旧符。自己都哑然失笑了，但当时一念之间确实是这样想的。今天在同学文章中再次看到这句话，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说：用新桃换掉旧符。诗词的话，因为字数限制，比较精练，所以，去掉了那些虚词或连接词，并不妨碍意思完整。我也果断地引用了这句话，因为这是中华民族传统中关于春联起源的较早证据或描述。

从小我家就贴对联的，在我能记起来的时光里，年底过了腊月二十六，总要和堂弟一起走在清晨或傍晚的乡间小路上，到我舅爷家去取春联。赶上饭点，顺便还能吃上一顿臊子面。我舅爷是农村方圆数十里远近有名的大书法家和学问家。在他那昏暗的房子里，炕上总放着一本关于对联的旧书，小时过年去他家走亲戚，我总爱看这些书，也找到了好些农村过年时门上对联文字的出处。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没有相机，我只能用纸片将好的对联摘抄下来，可如今却早已不知失落何处。我家也比其它家有更多的幸运：不用花钱买对联，而且，特别地高大上。过年时，乡亲或来往的亲戚们，看到我家门上的对联，总会赞叹地说或听别人炫耀地说，那是人家桶王他舅爷的书法，老汉字写得确实不错，我们不觉露出得意之色。现在想起弥足珍贵，却没能留下老人墨宝，实在是有些遗憾。

在我们分家之后的好多年，我舅爷也还惦记着给我们几家写春联，家家都写，大小都写。大门的、厨房的、卧室的、粮仓的、灶爷的、土天爷的，包括院里树上的、门外墙上的、牲口圈的。后来，我爷体谅我舅爷辛苦，就将家里小对联自己来写。虽不好看，但也过得去眼，我们小孩给老人研墨裁纸。粮仓、灶爷、土天爷的，都是我爷自己写。现在，想起留着山羊胡子的瘦小的我爷当年还蛮可爱。那时，我舅爷每到过年，特别地忙碌，给村里和亲戚义务写春联，一直要忙到大年三十，甚至，过年期间有婚丧嫁娶、庙会唱戏的也要帮忙写喜联和挽联、通告之类的。总之，一切与文字有关的事，总免不了劳烦老人家。有时，获得的报酬只是一根旱烟或者一句恭维的谄笑，最多是一份礼当，或者来人自带或送些笔墨和红纸。我清楚地记得，我舅爷小孙子、我那初中同学，每年在这个时候都要给老人帮忙研墨裁纸，晾晒对联，帮忙招呼。而我家，却几乎从来没给我舅爷因此而送过东西，现在想起来是有些脸红。后来老人年事渐高，不再能写春联了，但每到过年，也会关心这家那家贴春联的事情。农村人，再看到一些春联时也会提到老人，说还是当年人家桶王他舅爷的书法写得好看有劲。农村人，表达好时的语言简单但很朴实。

我们村里也有一些文化人，每年都义务帮大家写春联。这时，很显文化底蕴和乡亲友爱。每年采购年货，一般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对联，如果不能请到别人写对联或从别人那里获赠对联的话，就得在集市上购买对联。年集上，也有许多书法家或书法爱好者在撰写对联，确实都很不错。这些年，也开始有了印刷体春联。方便实用，也挺好看。

我妈因为不识字，所以，我家的对联一直都是我爸操心置办。我爸去世后，就是我姐家或我堂弟帮忙操心，我堂弟学校老师给我家也写过几副对联。村里，我堂哥也是热心的乡村书法家，给我们写过不少年的春联。有时，一年春联没用完的话，攒下第二年过年再用。

我校著名书法家老师给我送了一副春联，他的书法相当有功力，最神奇的还是他的笔墨是用茅台酒浸泡的，所以，联面有一股真正的墨香味，酒泡是比较容易干，不会弄染的，这个我要珍藏起来。想起来，小时候，墨汁其实是臭味的。所谓墨香，那不过是种意境美。前几天回凤翔时，碰到书法家同学正给我们同学单位写春联，顺便送了我两副。想到我家今年因为有老人去世，不能贴红对联，刚好晚上吃饭见到另一位同学，我就郑重地送给了她。说到这里，还有一点小伤心，因为我家2017年去世了两位亲人，其中我奶奶就在我家走的，所以，算是守孝期。前两天，我还在向大家请教和确认，过年应该贴什么颜色的对联，这个在农村好象是有一定讲究的。可是，又有另外一点原因，或许，还不会让我家贴守孝春联的。总之，有些事情，看似简单，实则人为地变复杂了。而且，我可能还在西安过年，具体应该怎么办，还不好说，我也没准备相应春联。在农村，春联也叫对子。

大年三十一早，家家户户都要打扫门庭，将门楼上旧对联撕掉，清洗干净，才能贴新对联和门神，这里还有许多趣事：有将上下联贴反的，有将厨房和大门位置贴反的，有两副对联之间弄混的，有贴得歪歪扭扭再揭下来重贴撕烂的，有用胶带纸贴上很快掉了的，有打好浆糊找不到对联的。有些家门楼比较高大，却贴了一个小对联。贴对联时，要用长高梯子，也挺危险的。有些心急的孩子，三十会提前换新衣服，贴对联时会弄脏的，早些年对联纸多是用红色素水浸染，很容易掉色。一见水或浆糊，更掉色厉害，沾到手上或衣服，不容易洗掉。农村人一般不用卖的那种专门浆糊，都是自家用开水烫的面糊糊。有时，一家烫的面糊糊，几家同时用来贴对联。也会存在一家贴到一半时，浆糊不够用了，再烫一些面糊糊或借别人家用剩下的浆糊。小孩子们不懂，有时，将门楼上面三色旗顺序贴反，后来，我才知道那一般都是剪成的镂空字，所以，也很容易辨认的：从左到右分别为红黄绿三色，对应的字一般是新年好。有时，在高梯上，来不及仔细想，就胡乱粘上去了。那个都是在空中飘着，纸又特别脆，所以，有时，连大年三十也过不去就被吹掉了。有些春联字体龙飞凤舞，我也不认识，被农民问住时会脸红的。邻里相互之间帮忙贴春联，其乐融融。

我家第三次搬家之后，厨房外墙是土砂石的，并不能吸附浆糊，所以，那里最难贴春联的。一贴就容易掉，有时，手还没离开就掉下来了。可我们总是要想办法固定春联，毕竟，厨房也是过年最重要的一个快乐生产处。所有好看好闻好吃的年饭，都要来自那里的，所以，必须要有这个喜庆的仪式感。春联贴好之后，是要放炮庆祝一下的，也是向诸神宣告：我家已封神完毕，做好了一切过年准备，请您检阅。同时是去除过去一年晦气，迎来新的一年福气。这个和上坟祭祖仪式一般都要在中午十二点前完成。过年不贴春联的家庭，也有但比较少。

有些不在家过年的，也会被家门帮忙扫净院落，贴上春联，放串鞭炮。乡亲们上完坟后，在村里转来转去，欣赏各家门上春联，平常未必多见的开心笑容大都会展露在每个人的脸上。过年时，看见谁家贴的蓝底白字春联，就知道这家有人去世，是在守孝中，会注意礼节。

最后，还是轻轻来上一句：贴上春联放鞭炮，开开心心过大年。

　作者简介　

李强，1972年生。一个客居西安的凤翔人，故土情结很浓。喜欢品读文字，体味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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