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龙岗 | 扶贫日记－情系扶贫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一）

　　叮铃铃…叮铃铃……寂静的夜，电话声骤响。

　　昨夜11时（10月13日），扶贫办电话通知“帮扶人员明天早上7:30必须到帮扶村开展工作！”

    铃声就是命令，催征的铃声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我连忙向上汇报，向单位微信扶贫群里发通知，直到没有微信回复的人再电话全部通知到。此时，子时已过，睡意全无，脑海中反复出现木兰诗“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的催征景况。扶贫于公是社会担当，于己是无私大爱，是善举，是做人的担当。扶贫责任在肩，义无反顾，把手机铃声调到六点。

    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旦心里有事没办结，总是记挂在心里寝食难安，昼夜难眠，直到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这也许是宿命论所说属蛇人的本性，或者秉性吧。

    心里有了大事，往往是不仅辗转难眠，更困惑的是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之前发生的，之后可能发生的，一股脑儿自动播放，担心、烦恼甚或产生一些莫名的惊慌，恨不能马上去把需要做的工作做完，把已做的工作再去检查一遍，说好一点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一种责任感，或许这种习惯也罢、责任感也罢，已经成为了一种强迫症，一种发自骨子里，不由自主的强迫症。回想扶贫这两年多来，时时是烽火连天，鼓角催人，十月以来，长假八天，只休了四天假，就匆匆赶往帮扶村，连续四天起早贪黑去，结果是村民也不知所措，不知今天是不是需要上山或者下田干活，万一带上农具刚到田间地头，又电话叫回来改数据、签字、按手印等等。

    现在睡意全无，越要努力去睡，反而大脑里越发清醒，一会似乎手机铃声，一会感觉微信在抖动，一会又预想着明天可能的一项项需要反反复复再核实、再完善的工作。其实好多政策措施、帮扶对象的情况，事无巨细，已烂熟于心了。这样躺着，被窝里就像有火，心烦诱发体热，体热加剧心烦，燥热难耐。起身披上家居服坐在床边，大脑里依然乱七八糟。突然想抽支烟，这都是多年前晚上熬夜写材料养成的毛病，十几年前住院时，医院已强令戒烟了，现在有一种冲动，想借助香烟来理顺思路或者短暂解脱，以麻木和失忆换取片刻的心静和入眠。在客厅翻了一会，记得最近有朋友孩子结婚纳礼，因戒酒戒烟和不吃肉，所以遇有红白喜事大多都是只纳礼不参加宴请，常常会有百元、二百元一盒的红好猫回礼烟。因家里长年不抽烟，烟味会引起妻子的鼻炎，我摸黑走到阳台，站在窗前，院子里黑黝黝的，死一般，静寂极了，点燃的烟头刚闪了一下亮光，烟草味和着冷风呛得我连连咳嗽，鼻涕眼泪扑簌簌一股脑儿流下来。后夜的风被窗棂划成条，像一把把冰冷的利剑刺向胸膛，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好又掐灭了刚点燃的烟头，回到卧室，妻子轻轻地翻了一下身，我知道妻子没有睡着，妻子也知道我这老习惯，没有吭声。我蜷缩进被窝，努力紧闭着双眼，心里再说熬吧，等待黎明的铃声，此时我深深理解了枕戈待旦的含义。

在心里努力数着羊，一只、两只、三只，数着数着就乱了，刚有了一丝睡意，叮铃铃，早上六点，手机铃声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出发。出发前，在静静的院子里，回头望一眼黎明前一楼的家，家里的窗帘静悄悄地为妻子和女儿遮挡着晨幕，昨夜不断的电话来往也搅扰了她们正常的休息。买了快十年的车依然是静静地停在那里，车顶有一层薄薄的霜，与往日相比多了一点清冷的感觉，手把车门一股寒气袭来，正应了“朔气传金托，寒光照铁衣”的感觉。

到大门口，怕惊扰了院子里正在晨睡的人们，没有按车喇叭，下车轻轻地叩醒了门房值班师傅，哐啷啷啷。。。

电动门开启的声音还是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划破了空旷的黎明，这声音今天感觉格外的响。

等待集中出发前，远远望去，城中一排排的楼房，绝大多数人家都在甜梦中，点点散见有灯光的窗户，大概也是去扶贫的朋友吧，一样的责任，一样的使命，初冬的身体还没有适应这样快来临、这样早感受的寒冷，但心里还是热热的。

路上雾大沟深，雾灯也只能射出不足十米远，艰难的爬坡、翻山、越岭，感觉今天扶贫的路比以往好像长了很多，曾记得古诗云"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依我今天的感觉应该是"扶贫之路今最长，贫困不除不还乡。"

大雾，山路，空腹，让人感觉看到窗外的雾都透出一股冰凉，然而，车里每个人都精神振作，没有了午夜铃声惊扰，怕耽误时间彻夜难眠所到来的倦意，不知谁先提起了扶贫政策，大家又在热烈地讨论着，一时忘记了车外山路颠簸和大雾艰险，车内顿感暖和了许多。

渐渐地，在隐天蔽日的大雾笼罩中，如穿越万里云海，终于可以影影绰绰的看见对面山坡的移民搬迁村落，惠及党的好政策，享受政府补贴新盖的搬迁房隐约可见，搬迁房雪白的山墙赛过了晨雾，政府补贴各家各户的银色太阳能热水器愈显惹眼。

终于在一路颠簸中看到了扶贫村的路口，不知谁说"看，到家了！"车上活跃的气氛一下把主题又变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那种激情俨然是到了家的感觉，不由得让人心头愈加温暖、愈加贴心了许多。两年来的扶贫，每名帮扶人员都与这个村，这个村来自全国十几个地方的村民，特别是贫困户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村里的乡亲和帮扶人员都已经很熟络了，不管何时，不管是否帮扶对象，远远看见，互相都是热情的嘘寒问暖，互相挂念溢于言表。

古语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而这个村地处全县最靠北面的山区，全村92户，298人，来自全国十几个省市的移民搬迁户占到了近一半，贫困户就有34户，108人。两年来，帮扶人员没日没夜，不分节假日，宣传政策，帮助贷款，帮助销售鸡蛋等农产品，捐赠化肥，送家具、送衣服、送菜苗、送生活必须品，节日送慰问品、七一慰问老党员等等，暑往寒来，心心相交，与贫困户结成了亲戚。有位贫困户感激地说"四十多年来，只有这两年干部三天两头到家里来，高兴得很！"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走进家家户户，把扶贫的责任当作自己的家事，把社会责任当作自己的人生责任、奉献目标，抱着拳拳赤诚之心，一家一户的剖析家庭状况，会诊帮扶的新思路、新措施，想尽千方百计，为贫困户想脱贫致富的出路。

　  帮扶人员的心与贫困户紧紧系在一起，就像有首歌所唱，我们与你有一个彩虹的约定，待到全村脱贫时，我伴你同欢喜，同展笑颜。不论扶贫的路多漫长，我心中只有四个字：我心依旧。

                               (二)

    今天原本要看我的帮扶户老刘的妻子，老刘因病住院了，妻子一个人在家，不曾想她早上也去县城医院了。

    来到他们家，院落静谧无人，雾气弥散成薄幕，淡淡的罩住了院子的各个角落，整个院落好像低矮了，一切都显得潮潮的，绵绵秋雨和着晨雾，分不清是雨是雾，只有鸡窝门口简陋的狗窝中，养的土狗卧着，看护着老刘养的40只鸡，听到我进院子的动静，狗带着湿铁链闷声的响窜出了狗窝，看到是我后，摇了几下尾巴，解除了警报，警惕的竖起耳朵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确认安全后做了一个标准的下犬式又进窝躺下了。

     院子敞着，没有院墙。我不忍在雨里踏坏了泥土的院子，轻轻地退出来。回头远远望去，房子、整个院子与后面的山坡因雾而浑然一体，多美的山村啊。可惜老刘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这是今年第二次住院了。开春由于哮喘老刘住了一次医院，出院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党的政策对咱好啊，贫困户住院不用排队挂号，啥时要住院就有病床。”我看了老刘出院结算单和一卡通折子的返还补贴，算下来报销了九成多，他说以前宣传能报七成多，东一个补贴西一个返还咱掏不了几个钱，他甚是开心。这次因心肺病住院，我很后悔之前见他用旧报纸卷旱烟大炮筒抽，没有劝他戒烟，还偶尔给他带几盒烟，现在我只有在心里祝愿他早日康复！

我转到院门前老刘套种有好几种菜的地里看了看，那几棵刚结核桃的树，稀疏的核桃正挂着露珠努力的去成熟。地边里老刘种了炕片大的一块韭菜，上次来老刘要给我割一把韭菜，硬是让我挡住了，我感激地笑着对他说“秋天的韭菜佛爷也要尝一口，而且韭菜对肾虚腰痛好。”我知道老刘一直因腰痛走路也显驼背，我叮嘱他多吃点韭菜对身体好，如今老刘住院快十天了，韭菜没有割都开花了。其实老刘年轻时在村上当过会计，也学过赤脚医生，算是村上有文化的人，不用我叮嘱。记得上一次来，他问我回家看我母亲身体咋样，我告诉他还是心脏不好的老毛病，老刘在家里翻了半天，拿出挽成一疙瘩的旧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平时她老两口砸核桃一点一点积攒的分心木，说这煮水对心脏好，并一再坚持要我拿回家给母亲煮水喝，我感激他的诚心，并把他的真情厚意带给了我母亲。母亲一直教育我们做人不要嫌贫爱富，将心换心，现在在老刘这里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我也真切体会到，农村贫困人口待人忠厚淳朴的本性。今年春节前两天，天气不错，我还驾车带母亲和妻子女儿一同去看了老刘，他们开心地说“我俩都吃不动了，年货主要给儿孙准备，都已捋置好了。”

     热爱生活、勤劳善良的人，老天必定是要回报的。老刘在核桃地边栽的果树已有收成，近十棵黄李子去年麦收前卖了近一千元，几颗香蕉梨也快成熟了，挂满枝头的梨子把枝条压得弯弯的，像挂在贫困户脖子上的致富项链，更像看到秋的收获甜蜜的笑弯了的腰和绽放的笑脸。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是靠黄土地生活的人们最美好的季节。看着核桃地边花椒树上一堆堆开始泛红的花椒，这预示着又是一个丰收的好年头，赶上这个好年头好时代，脱贫指日可待。

                                (三)

    黄鼠狼来了，扶贫村二组五家的鸡只剩下一家半的了。

    冬季来临，山中的黄鼠狼可摄取的食物在大雪后明显减少，一致黄鼠狼在村中寻猎着新的可觅食的目标，贫困户家养的鸡自然就成了它们最佳首选目标，而贫困户养鸡的圈和窝都是比较简陋，加之疏于防范，灾祸在所难免。

    去年12月底，我去这天刚碰上梁主任帮扶户两口子圪蹴在院边闷声不响地忙活着，看到我远远来，也没有以前那样早早地热情打招呼，我心里还纳闷这山里的天气变冷了，人难道也不热情了。我走近了一看，两口子正在捣鼓着杀鸡，我赶忙不解地问过年尚早，有啥喜事一下杀几只鸡。老汪嘴里叼着半截烟，低头忙活着没吭声。倒是他老婆直截了当地说：“有啥喜事，黄鼠狼咬死了！”随手从盆子里提起一只鸡腿说你看看，让黄鼠狼把半个鸡吃没了。看着这半拉腔子的鸡，我正惊讶时，不丢一下，从她提着的鸡肚子掉下两个连在一起的鸡蛋，一大一小，大的有大概核桃大点，在空中悬着晃动着，鸡蛋上布满血丝，按理这鸡蛋正是在鸡肚子里发育的时候，现在在寒风中晃着，犹如两个已结束的小生命在那里游动。盆子里已经杀好三只，一只正在冒着热气的盆子里，正被老汪在拔毛，还有一只静静地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鸡毛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老汪妻子没好气地絮叨着，年初领了20只鸡，边养边死，几袋子玉米被吃了，就剩下了这五只，原想过年能卖了，谁知一夜之间就全被咬死了，这天杀的黄鼠狼，吃不完还要全咬死。趁有人关注她借机发泄着心中的不快，并随手提起地上那只未拔毛的鸡，鸡脖子处的毛被鸡血凝固，结成了黑红的块，由于提起，被咬出的伤口仍有少量血水在滴滴嗒嗒地下滴。我看着就心痛，五月份我到老汪家后院看时，二十只鸡活蹦乱跳，院子里一树樱桃挂满了果子，在阳光照射下，成熟的樱桃红艳艳，晶莹剔透，颗颗像红玛瑙一样，老汪妻子看着鸡娃满眼都是乐，院子里一片生机，一片希望。今天看着这景象，我更理解他们心中郁结的怨气和不快，我也只能搜肠挂肚地找寻几句能安慰的话，来表示一下同情。

看到这情况，我也焦急挂念着我帮扶户老刘的鸡，他可是二组庭院养鸡大户，前年养了20只鸡，产蛋旺季每天能下十五六只鸡蛋，两天一盘，每只鸡蛋1元钱，这收入基本稳定，短期成效也好。去年春，县人大免费发放鸡苗，老刘又领了20只，而且是二组最幸运的，20只鸡苗只有4只公鸡，老刘着实很开心，养到去年七月没死一只鸡，母鸡已陆续开始下蛋了，新鸡娃刚开始下的蛋一般都比较小，但带血丝的初蛋有人最喜欢。

不管市面上鸡蛋再便宜，这山区距离县城远，加之道路改造，鸡蛋要卖出去实在不易。这两年来，帮扶同志都是赶当地高价一个鸡蛋最低一元钱买去，年前又涨到一个鸡蛋1.2元。去年暮春到盛下，大范围流行鸡病，超市鸡蛋一斤两块八毛钱，一只鸡蛋三毛多钱无人问津，只要老刘攒下鸡蛋我就买回家，妻子虽然无奈，但也理解，就给各家亲戚一次次分送。记得去年夏天有一次，几十鸡蛋没有时间送出去，全臭了。

    老刘妻子是四川人，虽然个子不高，但人很勤劳朴实，干活很泼辣，两个人每天起早贪黑上山割草砍构树叶，除一部分趁着新鲜喂鸡外，每天多余的他们就在门前的水泥路上晒干，再用棍子打成粉末储藏起来，以备雨天和过冬做鸡饲料。老刘不止一次给我说：“我喂的鸡不得病，为啥？吃的都是时令绿草，营养好鸡就健康。”老刘在六七十年代时，人年轻，也读过初中，算是村上识文人了，当过会计，学过赤脚医生，懂些医学，我觉得他说得蛮有道理。两个勤快人遇到一起，这鸡养的活路在全村做得风生水起，日渐看好。

    去年国庆长假，老刘两口说感念我这人不错，让儿子给我拉了一只大公鸡到县城，我硬是没有要，让带了回去。为此，老刘两口着实加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心思，我一再解说没别的意思，让他们再好好喂养，过年我就买下。这次，这只大公鸡也未幸免黄鼠狼的屠戮，好在老刘晚上睡觉警觉，加之鸡叫狗咬，黄鼠狼只咬死了一只，且正是要给我的大公鸡。老刘两口刚看到我来，连忙抱怨道“给你留的大公鸡，你总是不要，可惜让黄鼠狼给咬死了！”我一听笑了，我知道无大碍，心里长长松了口气，可这笑也让老刘两口子一头雾水。我赶忙劝慰他们心放宽，这是老天犒劳勤快人，让他们自己杀只鸡吃，你们下不了手，也舍不得吃，就让黄鼠狼替你们杀了，是想慰劳你们一年的辛苦，就开开心心的吃了吧。只要母鸡都还在，好日子就在后头。

     冬春季节，黄鼠狼没吃的，防患很重要。这几天，我答应给老刘买黄鼠狼笼子，在县城未找到，偶然从网上拍到了，但在临送去前有同事提醒，在网上一查，黄鼠狼却是保护动物，属于“三有”即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动物，且列为省级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所以只能告诉老刘实情，让他加强防范措施。

临离开时，老刘妻子坚定地告诉我，今年她要再增加养鸡一百只，问我今年还免费送鸡苗吗，我告诉她有信心就好，免费发不发不打紧，扶贫政策会补贴的，老刘两口子很开心，一直把我送到院外。我走了好远，回头看，和往常一样，他们还在冷风中站着。他们感激我是党的扶贫政策好，而我更要感激他们的淳朴和善良。

【作者简介】

周龙岗，陕西宝鸡凤翔人，爱好文学。已过知非之年，感新时代的好政策，重燃文学梦，2018年初开始码字，与做人一样实在无华，有随笔、诗歌在岐山作家、作家导读、诗词中国等网络散见。

 责任编辑：辛   克  

文字编辑：李   强

本期组稿：辛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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