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晓航｜又到麦黄收割时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图 | 李一平
烈日炙烤着土地，燥热的空气汲干麦秆最后的水，化作肉眼可辨的热浪直冲云霄。白居易在《观刈麦》中写道：“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麦子在热浪里，一夜就熟透了，风吹麦浪翻滚，发出“刺啦刺啦”的摩擦声。
可以开镰啦！夏季白雨说来就来，平日闲游摆四方的懒汉也不敢怠慢，虎口夺粮的时刻来了！
收割机像庞大的铁牛，喘着黑黑的粗气，在麦田里不知疲倦地往返劳作，两三天功夫，辽阔的麦田变成秸秆堆和麦茬。麦子收割完了，剩下的工作就交给太阳。
童年的割麦不是这样枯燥无味的，它是一套完整的过程，充满乐趣、紧张、满足感，晒麦是“了把”的活；收割机械化的年代，所谓的割麦，绝大部分成了晒麦。
童年时，收麦在夜莺和布谷鸟悠扬婉转的歌声里拉开序幕。
首先需要收拾碾麦的场，先把门前屋后场里的杂草清理干净，拾掇平整，把表层土捣碎，泼些水，套上碌碡，两人或推或拉碾压；小孩子拿着竹编的灶滤，上面搁着炕眼里掏的麦草灰，在上下左右震动中，灰掉落在碌碡上起到干燥防粘作用。碾麦的场要一遍一遍地反复碾压，直到平整光滑如水泥地般瓷实光亮。
麦在地里等着哩，提着镰刀，拉上架子车，跟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去割麦。麦子在烈日照晒下，变得异常干燥，鼓胀的麦粒半露着，似乎微风便能让秸秆折断，这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象山下的农民都是朴实憨厚的，山地梯田一面靠崖，一面悬空没路可走，因此两头的农民都先自觉割条架子车可以通过的路，方便在中间的人进出。
总能看到父老乡亲两撮麦在手，像变戏法似的打个捆麦的结，于是我也照猫画虎模仿，却自始至终没有学会这手艺。白居易道：“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割麦的人弓腿弯腰，左右手配合默契，灵巧、麻利、贪婪、风卷残云地收割小麦，只听见“嚓嚓嚓”的割麦声，眼前是待割的小麦，身后留下一排整齐的麦捆。虽然农民戴着草帽遮阳，但毒日和重体力活还是让汗水浸湿了衣裤，烈日风干，又浸湿，再风干……
我虽然也在割麦，却总被地里的新鲜玩意吸引，如蹦跳的各种蚂蚱和蝈蝈，翠绿的、金黄的、土灰的、带刀和不带刀的，威武的、瘦弱的，似乎每个蚂蚱都有各自的名字和性格。我逮几只漂亮活泼的蚂蚱回家，关进麦秆编的笼里，吊在院子里，用黄瓜瓤养着，夜里发出悦耳的声音，一直养到寒蝉悲鸣。农民讨厌这些庄稼害虫，但它们给贪玩的孩子带来无穷的乐趣，这些精灵们在化学农药的毒害下灭绝殆尽，这种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就此消失了。
割回的麦子整齐地摆在麦场，像阅兵时的士兵。夜来了，明月与清风相伴，满天繁星，银河流淌。我和小伙伴最喜欢钻进麦捆缝隙里玩捉迷藏，玩累了就席地而坐或睡，仰望星空。
有时天公不作美，半夜下大雨，农民连夜起床把麦捆堆成垛，麦穗朝里，盖上彩条布，防止受潮霉变。
碾麦的日子到了，这是收获过程的“重头戏”，全家老小都参与劳动，把麦子一层层地摊到麦场。摊麦是技术活，不是随便堆在地上，而是一层盖着一层，只留下麦穗继续接受阳光的照射。麦子摊好，拖拉机带着大碌碡，一圈又一圈反复碾压，每次碾压仿佛听到麦粒脱穗的声音。一遍碾压不够，需要把碾平的麦秆重新翻起继续碾压。午饭过后，用木叉把碾压过的麦草堆成小垛,用推耙把脱粒的小麦和没完全脱粒的小麦，带着麦壳推到一起。
机械化不普及的年代，全靠老天帮助借南风扬麦。学前班时，拼音老师教四声会用扬麦举例“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我们很有生活实践经验。
扬场后的小麦还要继续反复晾晒，直到咬一口小麦嘎蹦响才装进入麦包。堆好麦草垛，为日常做饭和冬季取暖做好准备。
一场雨总是不期而遇，抡起镢头在场里挖些小坑，干渴了一夏的土地，好好喝饱、喝满、喝足、喝胀吧！至此，收获才算真正结束。
在凤翔，因为地形和地势的原因，东乡和南乡的收麦时间要比西乡和北乡早十天左右。现在物质充裕不觉稀奇，但在粮食缺乏的旧社会，青黄不接的日子里，这十天不知要饿死多少穷苦的人。
时代在发展，收割机代替了人力完成了收麦，省了很多力气和时间。传承千百年的收割农事，从我们这代人的记忆中慢慢退出。我们很庆幸，目睹这段千百年的传统逐渐走向衰落和终结；我们的后代又是不幸的，再也无法体会我们童年时的农事场景和那些苦中作乐的幸福。
快节奏的时代，效率创造了更多的物质价值，我们收获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文化传承。生活越来越好了，整个社会却越来越浮躁，大家通过物质获得快乐，而精神层面的幸福却总是缺席。
唯有艰辛的劳作，才能悟出生活的真谛。夏收是苦的，正因为有了苦，才有收获的甜蜜。大凡所有事情，都是苦尽甘来吧！
窦 晓 航
毕业于商洛学院中文系，现就职于陈村镇东街中心小学，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曾在《秦岭印象》、《写作报》等刊物发表短篇小说、散文、诗歌十余篇。
精彩悦读
责任编辑：辛 克
文字审核：李 强
征 稿 启 事
1.本平台优先选用原创首发稿件，首发稿件一经采用即视为将网络版权授予“时光捡漏”，平台将在文内设置“原创”标识，其他平台转载必须注明转自“时光捡漏”。
2.散文、小说作品不超过5000字，长篇小说提供完整版和5000字以内节选版，诗歌200行以内。
3.投稿时应在邮件“主题”栏标注文章名称+作者姓名。文章以附件形式发送。
4.投稿时请在稿件正文末尾附上作者简历（含个人近照）一份（平台编辑会对简历进行必要删减）。由于微信每天接受信息量大，请务必通过邮箱投递稿件，以便编辑登记备案。凡微信发送作品一概不予接收。
5.作者投稿邮箱：sgjltougao@sina.com
6.按照稿件投递的先后顺序，组稿编辑进行初审，经编辑讨论后，决定是否发表。编辑审阅工作将在收到投稿后10个工作日内完成。稿件一经推出，作者可自行订阅“时光捡漏”公众号查看。若自投稿日起10个工作日内未推出即视为稿件不予采用。
7.编辑有权按照各栏目标准对稿件内容进行取舍、修改、编辑和配图。作者若对文中配图有特定要求，请投稿时将配图以附件形式一并发送。
8.“时光捡漏”微信公众平台获得微信授权的打赏功能。读者为自己喜欢的作者和喜爱的作品打赏。我们将在预留平台运营基本费用（10元以内不返还，作为平台编辑、运作费用）的基础上，按照打赏金额50%比例，通过微信红包（或代缴电话费）为作者发放稿酬。为了鼓励中学生的文学爱好，中小学生优秀作文，直接按照打赏金额的50%发放稿酬。稿酬最高300元。
9.微信公众平台官方打赏返还期为7天，请作者耐心等待。
10.请投稿作者添加编辑微信领取稿费：google19820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