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苑心语』党文萍 | 读史记版《赵氏孤儿》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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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陈凯歌电影版《赵氏孤儿》公映，这段被重新解读过的历史故事不胫而走，而最原始的版本相对则鲜为人知。开卷溯源，读古文，译今言，以自飨。以下文段节选于《史记·赵世家》（中华书局2010年3月版），原为古文，白话自笔者意译。
赵朔，晋景公三年时，为晋国大将，因救郑国，曾带领军队与楚庄王在河上这个地方大战过。赵朔娶晋成公的姐姐（一说为晋成公的女儿，不详。此处暂以意译史记记载为准）为夫人。
晋景公三年时，大夫屠岸贾想要灭掉赵氏。之初，赵盾在时，梦见祖宗叔带时而哭时而笑，哭时很悲，笑时拍手且歌。赵盾占卜了一下，征兆显示先是绝境而后又转好。史援也占卜了一下，说：“这个梦很是糟糕啊，不是你有灾，而是你儿子有祸，但还是你的缘故啊。到了你孙子那一辈儿，赵氏将会更加衰落。”屠岸贾这个人，最先得宠于晋灵公，到了晋景公时为司寇，他想以晋灵公之死为借口，向赵氏发难。（笔者按：晋灵公十四年时，更加骄奢淫逸。赵盾频繁的进谏晋灵公都不听。一日晋灵公想吃熊掌，由于煮得不熟便杀了那个人，准备把尸体拖出去的时候被赵盾看见了。晋灵公于是很怕赵盾，想杀了他。赵盾平时宽厚仁爱，曾经给过饥民饭吃，在其帮助之下，赵盾才逃脱了晋灵公的毒手。赵盾还没逃出境，其堂弟赵穿便杀了晋灵公，立了晋成公。赵盾又返回了晋国，担任国家政务。）于是，屠岸贾便对众大将散言论说：“赵盾虽不知灵公之死，但仍为反贼头目。作为臣子弑君，而且还子孙都在朝廷为官，难道不应该治他的罪吗？望诸位允许我杀了他！”韩厥却说：“灵公遭遇反贼时，赵盾在外，先君认为他没有罪责，所以不杀他。而如今诸位想杀他的后人，就是违背了先君的意愿，是滥杀无辜！”屠岸贾不听。韩厥给赵朔通风报信催其逃亡，赵朔不肯，还说：“如果你答应不灭我赵氏一门，我就死了也不恨你。”韩厥答应了他，于是称有病不出门。屠岸贾没有请示国君便与诸将士在下宫这个地方对赵氏大肆进攻，杀了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灭了其族人。
赵朔的妻子是晋成公的姐姐，由于腹中有胎儿逃到了公宫这个地方藏了起来。赵朔的门客有一个叫公孙杵臼的，公孙杵臼对赵朔的朋友程婴说：“你为什么没有死呢？”程婴回答说：“赵朔妻子有孕在身，如果幸运地产下个男孩，我就养他长大成人；如果是个女孩，我再死也不迟。”没过多久，赵硕妻生下了一个男孩。屠岸贾听到这个消息后，来到公宫索要孩子。庄姬夫人把孩子藏在裤子中，暗暗祈求说：“你如果哭，赵氏就此无人：你如果不出声，赵氏就还有一丝希望。”等到屠岸贾的人来找孩子时，孩子竟然没有发出声音。脱离了险境后，程婴对公孙杵臼说：“屠岸贾今天没有找到孩子，今后一定还会再找的，怎么办啊？”公孙杵臼说：“抚养赵氏孤儿长大成人难，还是死难？”程婴说：“死倒容易，养赵氏孤儿难啊！”公孙杵臼于是又说：“赵氏之前待你不薄，你就勉强做这难事，我完成这容易的事吧，就让我先死吧！”于是，他们二人谋取了一个别人的孩子，用衣服包好藏在了山中。程婴出了山，假装对诸将士说：“我程婴无能，不能将赵氏孤儿养大成人，你们谁能给我千两黄金，我就告诉他赵氏孤儿的藏身之处。”诸将士很是高兴，答应了他，于是就发兵跟随程婴去围攻公孙杵臼。公孙杵臼很敬业地假装说道：“程婴你个小人！昔日下宫之难你不死，说是和我商量着保全赵氏孤儿，而如今却出卖我。就算是不能抚养他长大，你就能忍心出卖他吗？”而且还抱着那个孩子仰天长呼：“天啊，天啊，赵氏孤儿有什么罪过啊？就让他活下来，杀了我公孙杵臼吧！”诸将士不允许，就杀了公孙杵臼和他怀中的那个孩子。诸将士以为赵氏孤儿就此死了，都很欢喜。但是真正的赵氏孤儿却仍然活着，程婴带着他从此隐居山中。
五年后，晋景公生病了，占卜了一下，说是有鬼作祟，而这个鬼却是在大业之后被灭了门的。晋景公就问韩厥，韩厥知道赵氏孤儿的存在，就说：“在大业之后晋国被灭门的，难道是赵氏吗？”于是又给晋景公分析了一番。晋景公就问：“那，赵氏现在还有子孙后人吗？”韩厥就向晋景公说明了赵氏孤儿的存在。在晋景公和韩厥的谋划下，赵氏孤儿被召进了宫，就藏在了宫中。诸将士进宫问候晋景公病情，晋景公看到韩厥和其他诸将士都在场，就要求见赵氏孤儿。赵氏孤儿名叫赵武。诸将士很是难为情，就说：“昔日下宫之难，是屠岸贾一手造成的，还冠以君王的名义，是他命令群臣的。不然的话，谁敢作难啊！为了消减国君的疾病，臣等请册封赵氏后人。如今国君的安康长寿才是为臣者的心愿啊！”于是晋景公召赵武、程婴拜见诸将，之后又与程婴、赵武谋攻了屠岸贾，灭了他的族人。赵武又封到了他祖上原有的田产城池。
等到赵武二十岁的时候，程婴就辞别诸大夫，对赵武说：“昔日下宫之难，本来全都得死。我不是不想死，只是考虑着要扶持赵氏的后人啊！如今赵武你已经得到了册封，而且也成人了，你祖上的官位也恢复了，我就得下去向赵氏和公孙杵臼交代了。”赵武哭着说：“我赵武愿意苦我筋骨报答你直到你老死，你难道就忍心离我而去吗？”程婴说：“不可以啊。公孙杵臼认为我能扶持你长大光复赵氏，才先我而死的；如今我不去向他作个交代，就是我没能遵守我们的约定啊！”接着就自杀了。赵武为其守孝三年，世代没有忘记祭祀他。
上为太史公所记赵氏孤儿相关语段，然据研究，不实而有待商榷之处仍有之，不可全信。相比后世关于《赵氏孤儿》的多种艺术处理版本，京剧剧目版最为贴近史记。将程婴形象忠义化，舍其子保全赵氏孤儿的说法，最先见于元杂剧纪君详的《赵氏孤儿》，法国伏尔泰的外译版本也以元杂剧为来源。至今日，陈凯歌电影版问世，赵氏孤儿的故事又被添上了后现代的人性主意色彩，其外语版名曰《Sacrifice》，将全剧解读为了主人公程婴的个人牺牲故事。由此可见，艺术加工力量之强大，价值取向转变之微妙。故而，一部《赵氏孤儿》，受众不应该只是受众，受众应该相对的懂一点知史论事，知时论事，知事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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