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婷 | 男孩女孩变奏曲（二）
《绝处风景》为凤翔县作协副主席魏晓婷所著散文集，全书共分为亲情一缕、人生浪花、岁月留痕、乡土情愫、山水怡情、散文随笔、心灵感悟、守望乡村八个部分，平台从10月21日起将陆续推发，欢迎大家欣赏阅读。如有意购买此书，请登录京东商城输入书名及作者姓名搜索即可找到。
曾从田地上来，终回田地上去，生命的两极以及生命的濡养过程皆血脉相连于土地，因而不敢怠慢，虔称田田。生命一程价值几何？意义几何？但愿能在我的文字里与君一起思索，一起澄悟。
——作者寄语
这 猴 女 子 翻 天 了
常常在强烈负重的时候就想：是上帝错了，还是母亲错了？我多半像个男孩。我承担着，也愿意承担着，因而我的童年有着异乎寻常的故事，异乎寻常的滋味，异乎寻常的成长轨迹。直至现在，回想起来苦难已不叫苦难，叫黑色幽默。不敢奢望，只愿能带给您些许阅读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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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地记得打谷场边上的桑葚树有近百年的历史了，树冠遮天蔽日，那年夏天满树的桑葚熟了，一嘟噜一嘟噜变红变黑，酸酸甜甜，放在嘴里就惬意得睁不开眼睛。劳作着的大人们坐在树下歇息，不时昂头遗憾地眼馋着树上的桑葚说：“巧巧家那个假小子啦？（巧巧是我母亲的小名）”突然我却已站在树杈间，脚下一抖，成熟的桑葚哗啦啦掉下来，落在人们头上，脖子上，衣领上，地上满是羊屎蛋似的黑桑葚乱跳乱滚。大人立即起身笑骂一句：“这猴女子翻天了！”就和一群小孩争着捡拾，树下忙乱成一片，笑成一片。我受到鼓舞，猴子似的在树杈间窜来窜去，整个大树都在哗啦啦响，跳舞似的欢快抖动。我正忘乎所以，突然有小孩喊：“你妈来了，快下来跑！”我就两手抱紧树干，猫儿似的哧溜一下溜到地面，抓起鞋子就跑。身后的土疙瘩不时擦耳飞过，夹带着一片哄笑声。跑远了回头看时，母亲正站在那里气急败坏的喘息，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牙齿紧紧咬着，手里还攥着一块土疙瘩。站在树下的大人脸上虽然笑着，却分明有几分尴尬几分僵硬。我也瞅着母亲笑，心一下子却收紧了，一阵空虚和恐惧袭上心头，眼前晃动着笤帚疙瘩，耳中回旋着母亲的叫骂声。我知道这种情景一到天黑就能兑现。我开始惧怕天黑，惧怕回家。很晚了还在门前踅摸着不敢进门。妹子们头从门里伸出来四下里瞅瞅，才又诡异的朝我一笑，又缩了回去。我知道她们胆子小，怕和我一起挨打。直到母亲沉不住了，才打发大妹子出门叫我回去，我一听到妹子喊：“姐，妈叫你回呢！”身子一下就像晒蔫了的黄瓜淋上了水，直挺挺地撑硬了，以一种视死如归般的凛然走进房门，静静的站在脚地等候“行刑”。母亲端坐在炕上，只瞅我一眼，就一脸生冷的扑嗖扑嗖拉着鞋底。屋里哑无声息，大约几分钟后，我心里开始发毛，背脊一阵阵发冷，知道问题严重了，严重到母亲不知怎样才能处罚到位，才能让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干农活时硬梆得像个儿娃一样拉着架子车飞跑，农闲时又文静得像个女娃似的描花绣锦。因而要用很长时间去思考，提炼出最好的办法。妹子们也吓得有些傻了，不敢上炕，像陪审犯似的站在我旁边，不敢动弹。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不知母亲心软了，累了，还是没有想出如意的办法，突然放下鞋底冷冷地说：“上炕睡去，我给你攒着！”就这么简单？我心里虽然豁然一亮，但还有些不敢相信，不习惯母亲就这样放过了我。磨磨蹭蹭的打水洗脚。心里想着还是现时结清的好，以免攒多了吃不消。
等一觉睡醒，母亲已在院子里忙碌，我赶紧爬起来穿衣服，才发现裤裆烂了。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烂着裤裆怎么走出去，那恐怕比上树更要让母亲恼火吧。就找来针线，一边从窗子里向外瞟着母亲的动向，一边飞针走线的胡乱缝着，母亲一走近房门就飞速连人带裤子塞进被窝装睡。那条裤子因前面已偷缝过几回，这次又烂成一个洞，就不得不用针线缝成一个疙瘩，穿上走路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不过像唱旦的演员在舞台上走碎步似的有了几分优美，女孩的样样才出来一点点，却让母亲狐疑地左看右看一番，终于看出门道来了，冷不防就是一顿暴打。那顿攒下的陈账只过了一夜就兑现了。屁股被打得几天坐不下，尽管还惦记着那蜜糖似的满树桑葚，踅摸了几次也没敢走到树下。桑葚自熟自落，让大人孩子捡着吃尽了。等我又一次来到树下，昂头看时，尽是一树繁茂的绿叶轻轻摇曳，似乎优哉游哉的挑逗戏谑着我，让我好不失落。
作者简介
魏晓婷，笔名田田，职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理事，凤翔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曾在《安徽文学》、《散文选刊》、《秦岭文学》、《陕西教师报》、《宝鸡日报》等报刊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二百篇（首）。多次荣获国家、省、市文学奖。出版散文集《绝处风景》、长篇小说《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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