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勃 | 想父亲时，我会哼起那首歌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儿子最朴素的情感便是对父亲的怀念。这个世间有很多事往往过去了以后才会恍然大悟，只是等到真正领悟清楚时才会发觉那都来得晚了些。
记忆之水一再浸润着我，每每会在某个瞬间让我变得落寞。事实上，我喜欢这样的落寞，不是源于委屈，而是出于感念。
有太多的话想对父亲说，青春期的我总是固执到以为父亲什么都知道。似乎我不需要说什么，他就能从我的举手投足中看透我的心思。因为，我不正是遗传了他的血脉，是另一个他吗？事实上，我的大多数沉默都是源于这样心理。或许，这才是我遗传父亲身上最多的东西——寡言少语。很多时候，人们都是会自顾自地拿一些理由来搪塞自己的懒惰，终于有一天才发现自己已然错过了太多。
初中时，学过朱自清先生的《背影》。从那时起，我就逐渐明白原来真正的爱并不需要轰轰烈烈的。恰恰相反，太多的爱都是融于平凡生活的点滴之中。于是，我才发现了父亲为了我们姊妹几个辛苦奔波，年还没过完就收拾好了行囊，四处打听哪里有活干。那时的他，原来已经开始老去，而我还远未长大。
父亲是靠山，父亲健在的日子里，我几乎不用操心家里的任何事情。但凡家里有什么事，我总是本能地想到自会有父亲去解决。在儿子眼里，年过中年的他还是我孩提时抬起头看到的高大形象。儿子的心里，父亲几乎无所不能。平心而论，这是我的福气。我在父亲膝下幸福地度过了24年的幸福时光，直到他离开的那天，我都无法相信父亲竟然会这么早就累了。每次，进了房间我都下意识地要望着父亲常睡过的地方愣上好一会儿。父亲累了，他只是睡着了，他一定会醒的。我的潜意识里一直这么以为，他怎么可能忍心撇下我们不回来呢？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父亲始终没有回来。而我，只能接受在每年特定的时间里去父亲的坟头给他添上一把新土……
没了靠山的日子是煎熬的。我开始学着关心家里的柴米油盐，学着没事就不再出去玩，学着去照顾母亲和庄稼。我知道，父亲最挂心的还是母亲和我。一个是陪他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妻子，一个是让他抱了很大期望的儿子。所以，我当然要为父亲守护好他的心愿。
我看过父亲的手，那是一双时常会出现在我眼前的手。黝黑的皮肤、繁重体力劳动之下走形的手指、青筋暴起的手背……我无法直视，那双更多洗涤在时光中逐渐枯槁的手。当我慢慢长大才发现，岁月竟然如此回报这样一位滋养了五个孩子的男人。可是，我恨不起来岁月，哪怕它会将所有的记忆湮没。
我看到，有很多固执的儿子、女儿都在重复我当年的故事。当然，道理装在每个人的心里，爱不用刻意去渲染。只是当你真正把对父亲的爱化为平日里不经意的问候和关心之后，我想那才是日后少些愧疚的不二法门吧。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这是我在怀念父亲时时常会哼起的歌，我相信父亲听得见。
作者简介
王小勃，凤翔人。“文学陕军”八零后作家培训班学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首届篇海文学奖、西府文学奖获得者，出版有小说集《虹》。作品散见于《延河》《群岛》《秦都》《渭水》《秦岭文学》等刊物，著有小说集《虹》，现供职于凤翔县南指挥镇教育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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