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义 | 苜蓿二月分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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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二月，冰消雪融。虽有寒流觊觎来袭做垂死挣扎，然什么也阻挡不住春天的脚步。

超市里的苜蓿早已不分时间，让人模糊了季节。露天地里的苜蓿刚刚苏醒伸展，冬日里干黄失水，现在露出了微绿。坚硬的土壤历经几场不大的冬雪浸润，变得松散绵软，使人不舍抬脚。

农历二月是继过年之后又一段难忘的时光。春节虽有新衣美食使人欢喜，但几乎感觉不到春的气息。二月二的豆子吃过不久，荠菜、苜蓿等农家菜相继出现在单调许久的农家饭桌。有春风春雨的催促，苜蓿萌发了一冬的积聚，嫩芽碧绿肥胖，惹人怜爱，芽长到约莫两厘米左右掐采最为适宜。

小时候父母活路重，整日忙碌，每年这个时节掐苜蓿很自然的落到了我们这些小屁孩身上。下午上完两节课后一般四点钟左右就放学了，脱去厚重的冬装，肩背书包或臂挎竹篮，手持铅笔刀或铲铲(一种轻巧的手持除草工具)，呼朋引伴三五成群迈着轻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地去掐苜蓿。暖阳斜照，春风拂面，叽叽喳喳踏在软绵绵的苜蓿地里，让人浑身惬意舒坦，似乎每个毛孔都在呼吸。一到地里人人争先恐后，右边手起铲落，左手飞速捡拾，快如电动。每人手里忙着，心里想着嫩芽的鲜美可口，早已垂涎欲滴，都想采到最肥胖的嫩芽，唯恐落后，大家你追我赶如一阵风刮过。男孩大多过于心急，有的把长嫩芽的老枝都铲落下来，甚至将根部的黄叶来不及剥离，就一股脑塞进包里。女生心细手缓，掐的苜蓿干净翠绿；男生包内黄绿夹杂，免不了让人一顿嘲笑。

生产队的苜蓿地经过几次“浩劫”之后，队长就躁了，派人看守，禁止采掐。苜蓿的诱惑使我们骚动难安，瞅空和看管员“打游击”。 有时刚潜入地里还没掐几把，看管员神出鬼没出现在地头，扯着嗓子一声吼“谁在偷掐苜蓿哩？”，然后佯装起步要追赶我们这些“碎沟子客”。我们被惊得连颠带跑做鸟兽散，一眨眼不见了踪影，看管员则瞬间变脸，哼着小曲，捡起抛洒的苜蓿芽，迈着悠闲的步子喷几口旱烟转身走了。

在村子附近队里的苜蓿地“捉迷藏”式的掐菜虽往往小有所获，却难以尽兴，我们就思谋去北山掐苜蓿。队里在北边的玄武山设有山庄，离小学十几里路，常年派社员在那里放牛羊、经管队里的山庄地。几天的商量之后择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放学后几个要好的玩伴带上书包、铲铲等“作案”工具有说有笑地朝山庄进发。大家一路高歌，还没觉得怎么走就到了山庄的厦房附近，先派一个机灵点的去探查情况，主要是趴在后窗下面细听里面有无动静，因为上山去苜蓿地最近的路就从房后经过。要是我们弄出太大的响声惊动了负责的社员，肯定要被阻挡和盘问，弄不好会被挡回。如果屋里没人就大大方方走过去，要是有人在屋里睡觉，侦探员一打手势，我们就猫着腰蹑手蹑脚从窗下轻轻鱼贯而过上山。山上的梯田里有大片的苜蓿，由于来人少加之有人看管，苜蓿长得格外胖壮水灵。进入地里立马散开，谁也不说话，不用铲铲直接用手一把一把地攫。很快，不大的书包满满鼓鼓。又一次小心翼翼地从山庄经过后，大家喜笑颜开，打开书包比比谁的多，谁的胖，谁的干净。看着战利品，似乎满嘴已是苜蓿的香嫩，腿脚飞快，恨不得肋生双翼到家。

掐来的苜蓿食用方法很多，母亲常用的有三种：一是用水淘净，放入开水锅焯熟，拿灶滤捞出摊开晾凉，双手将其捏成菜团去除多余水分，切成两厘米左右长短，菜顶放上辣椒丝或辣椒粉，用滚烫的菜籽油迅猛倒入进行炝菜，然后再加入适量的盐、醋、味精等调味品凉拌成菜，拿它就玉米糁子、搅团或卷饼子口味绝佳。二是将苜蓿洗净后和面烙饼子，刚出锅的饼子软热清香，回味无穷。第三种是将苜蓿当下锅菜来做拌汤或伴削筋。在忙碌了一晌午后饥肠辘辘，端一老碗拌有苜蓿的削筋面，菜绿面白辣子红，蹴在家门前碌碡上，偏着头吸着又筋又光又香的削筋与左邻右舍天南海北地闲谝，那股舒服劲不是蜗居在单元房中的城里人能体会的。

几年前翻修老家的房舍时，特意在后院留出一块空地作菜园。买了几块钱的苜蓿种子抛洒在两平米见方的角落里，在周末和假期的浇灌、施肥、除草后，这种史书记载来自西域的植物经过几载风雨雪霜的洗礼它们终究扎根于老家沃土。春季可尝到清香的嫩芽，夏日紫色的小花随风摇摆，蜂蝶戏恋其间，让人心旷神怡。

我常想苜蓿这种为了牛马家畜的青料而种植的草本植物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成为乡里人重要的营养来源，甚至成了救命的果腹之物，这是老天的恩赐，正如来自美洲的辣椒与我国西南湿热的气候碰撞造就了名冠天下的川菜一样。儿时苜蓿留下的美好记忆使我每到农历二月前后总督促妻采掐做饭，不仅仅是为了口腹之欲，更为了儿时那份采掐苜蓿快乐刺激的经历和蕴含在苜蓿中那份春天的味道。

—作者简介—

李军义：西街中学教师，70后。爱好文学，尤喜散文，闲暇时间动笔记下自己的小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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