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基本解读
书本剧场,声色思想
《地球最后的夜晚》实际上是用一种非常特别、非常高级的手法,讲了一个男人解救母亲而后与情人亡命天涯的爱情故事。
首先捋顺被导演打乱的故事,我们来看一遍故事。
(先送上本片插曲,陈慧琳的《花花宇宙》)
故事的最开始,罗纮武的母亲和邰肇玫等人一起去那个房子里偷东西,罗母发现并带走了那本绿皮书,并知道了房子的秘密:只要念了绿皮书扉页上的咒语,房子就会转起来。
解读:我们在最后也看到了,房子转起来。什么东西会转:表。所以房子转起来是非常浪漫的,代表时间凝固住了。罗纮武是在一个坏了的钟表里找到母亲的照片的,这隐喻着“母亲被时间困住了”,而之后那个废弃的监狱,也代表那是一个凝固的时间,监狱,就是用来把人困住的嘛。而罗纮武的父亲总是对着那个表喝酒,显然是他把照片放进表里的,代表了他对妻子的想念。
邰肇玫描述,之后罗母被老A卖给了一个秃头。大约12年前,罗母和秃头远走高飞了。暗示罗母是被人贩子给卖了。
罗纮武自己描述,白猫想用抢来敲诈左宏元(陈永忠),结果白猫死了,尸体在矿洞里。据白猫妈妈(张艾嘉第一次出现时的角色)描述,白猫是被左宏元杀死的。
解读:实际上,左宏元就是人贩子老A。有一个镜头是,一个人背对着观众,把一个矿车推到矿井里,而矿车里尸体上的纹身,就是白猫身上的纹身,因此证明这是犯罪现场重现,那个背影就是左宏元。而左宏元在这个镜头里踩过一个黑色的扑克牌A,这证明左宏元就是老A。在这里不得不觉得导演很酷,这种杀了人还留下扑克牌表明身份的桥段,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夜礼服假面。
同时,罗纮武在根据照片的线索找母亲的同时,认识并爱上了左宏元的情人万绮雯。而他攻陷万绮雯,正是因为找到了野柚子(从水里倒影的可以看到野柚子)。他遇到万绮雯,是火车遇到泥石流被迫停下,他用枪指着万绮雯的脑袋,也是在停下来的火车里。
解读:火车代表时间,火车停下来,表明导演已经开始一点点的暗示时间将会凝固住的主题。而开头第二个镜头,是工人在切割废弃的火车,同样的,代表对时间的拆解,预示着后面时间的凝固。
随着左宏元即将回来,罗纮武和万绮雯的爱情也面临威胁。万绮雯在小风饭店里告诉罗纮武她把孩子打掉了,并说不管他们逃到哪,左宏元都会把他们找到,除非逃到外太空。
解读:最后的那个监狱里,不也像是一个外太空一样的归宿么,罗纮武也如愿以偿和他认为的“万绮雯”生活在了哪里。罗纮武曾说“担心外太空的人没有依靠”,也是对之后监狱这个空间的暗示。
后来万绮雯与罗纮武策划杀死左宏元,罗纮武也发现左宏元正是老A,决定为母亲报仇。在电影院里,他的抢对准了左宏元。但是倒置的镜头告诉我们他失败了。罗纮武与万绮雯双双被抓,于是有了左宏元唱莫文蔚的《坚强的理由》那一幕。
可是后来由于未知的原因,左宏元想在洗车的时候杀掉罗纮武,不料却反被罗纮武所杀。一般一个人(尤其是大佬)的帽子摘下,预示着他死掉。之后,罗纮武本可以和万绮雯亡命天涯,但是他还要找到母亲。
后来,根据邰肇玫的纸条,和call机的指引,罗纮武找到了陈慧娴的老公,之后又找到了那个废弃的歌厅。在等待的空档,他去电影院看电影,没想到却进入了凝固的时间。
在这个凝固的时间里,他首先见到了小时候的白猫。因为白猫死在矿洞里,而小白猫就住在矿洞里,还顶着一个羊头骷髅,并且罗纮武也叫他小白猫。所以这个小男孩就是白猫小的时候。
之后罗纮武遇到了年轻时候的母亲。因为他曾说母亲和万绮雯长得很像,而凯珍和万绮雯又都十分喜欢野柚子,所以凯珍就是年轻时的罗母。邰肇玫曾说罗母唱歌很好听,凯珍说她想当个歌星,也侧面证明凯珍就是年轻时的罗母。
接着罗纮武遇到了12年前的母亲(张艾嘉第二次出场时的角色)。她染着红头发,举着火把,证明她就是罗纮武的母亲。因为白猫的母亲曾说如果是你妈妈,会染红头发。罗纮武自己曾说,母亲曾举着火把驱散蜜蜂。邰肇玫曾说,偷东西时,是罗母打着手电筒,手电筒约等于火把。所以红头发和火把,表示她是罗母。
此时罗纮武已经知道红发女就是母亲,并且她要和秃头远走高飞,于是他帮助了母亲,逼迫秃头带母亲走,并且最后想送给母亲一个苹果,因为他直到母亲喜欢苹果。而母亲送给他手表,手表代表时间,时间是母亲最宝贵的东西。罗纮武成功把母亲从凝固的时间中解救出来,母亲不再为时间所困。
罗纮武送走母亲的一段,是整部电影情绪的最高潮,这代表他终于要和过去告别了。这时台上唱着邰肇玫(邰肇玫也是一个歌手的名字,就像万绮雯是演员的名字)的歌《墨绿的夜》,非常煽情和应景。
之后罗纮武去找到了凯珍,互换了礼物,凯珍带他去了那个房子,在房子里,罗纮武背诵了绿皮书扉页上的咒语,房子转起来,他亲吻了凯珍,非常浪漫。
我们看到,罗纮武的遇到小白猫、凯珍(也就是年轻时的母亲)、红发女(12年前的母亲),以及房子转起来,都是在一个长镜头里,镜头没断过。一般来说,不同时间段的同一个人(凯珍和红发女),或不同的人(小白猫)想要在电影中表现,必须要切换镜头,做剪辑,而毕赣却把她们放到同一个长镜头里。这就是镜头内部蒙太奇。
就像《路边野餐》中那个40多分钟的长镜头,男主角遇到了长大后的卫卫、死去的妻子和已经坐牢的皮卡车司机,这三个不同时空的人,也被导演放到了一个长镜头里。
《地球最后的夜晚》前半段的故事,罗纮武和万绮雯的亡命天涯之旅,也被导演移植到了这个长镜头里。在这个时间的监狱里,罗纮武遇到凯珍,她与万绮雯特别像,又到了那个会旋转的房子,又送走了母亲,与白猫说了再见,此时他已了无牵挂,反正眼前的凯珍是不是万绮雯都不重要,即使她是年轻时的母亲也不重要,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罗纮武决定和凯珍留着这个时间的监狱里,让时间永远地凝固,多浪慢。
最后镜头停留在那个只能燃烧1分钟地烟花。明明好几分钟过去了,烟花怎么还没燃尽?这当然是为了佐证这个监狱的时空里,时间是凝固的!同时,之前两人曾说,烟花代表短暂,手表代表永恒,所以这个烟花也就代表了:短暂即是永恒?!瞧,在凝固的时间里,时间的刻度就是这么任性。
不过,George认为,《地球最后的夜晚》的情感密度不如《路边野餐》那么强。《路边野餐》前半段用大量地情节铺陈了男主角与亡妻和卫卫的情感,所以在最后的长镜头里,当亡妻和卫卫都出现时,男主角和观众才会那么受冲击,尤其是当男主角唱起《小茉莉》的时候。
可是《地球》却没有带给我《路边野餐》同样的情感冲击力。
最后送上片尾曲,中岛美雪的《アザミ嬢のララバイ》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电影知何处”
End
书本短评
路边野餐给三星,地球给四星,为不明就里的观众打分加半颗星。从塔可夫斯基到大卫林奇,毕赣的两部作品都掏空了自己,他表示不想再重复自我,想拍别人的东西,因为他把自己全部投入进作品,承载了他所有真真假假的记忆。这是一件精致的工匠作品,从画面到配乐,再到人物感情,裹挟着凯里的乡愁,将梦境现实华美呈现。一个略带悲伤的恋母故事,火车水杯隧道手表,梦中之梦。沉浸在刷抖音的人们,接触一下毕赣,哪怕是造成极差的印象,这波宣传也成功了,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电影本身。
完蛋……我真的很喜欢很享受……开始还在特别留意符号意象,到后来几乎完全沉浸于梦境里,潮湿黑暗的夜里拿着苹果追逐着母亲的背影与火焰那段居然动情了。要二刷。
似懂非懂,云里雾里。烟花短暂,手表永恒。电影是假的,记忆是真的。摄影剪辑一流,配乐渲染气氛。也许需要二刷三刷才能对某些场景了然。
7.8 前半段做的太浪漫又太有诗意了,完完全全打破了路边野餐的局限性,让笔杆来到了新的层面,一度恨不得给五星,可长镜头真是。。。越想越meaningless,甚至破坏了电影本身美感,最后导致了整个电影的情感是断裂的,配乐倒是炸裂极了。
7.0 没看过路边野餐,没有发言权。形式与内容做的还不错,但还是渐沦于平庸。长镜头也看不出什么调度。
比起《路边野餐》少了一份浑然天成的质朴和自然,却在影像上显得更加厚重,迷离。它用极其庞大的资源制造了沉浸式的观影体验,通过炫目的包裹了一个私人的故事,和《路边野餐》如出一辙,对于旧日记忆的回首,依恋,重塑与告别。我很难用喜欢或讨厌来形容它,就像每个人对于梦的感悟。
《地球最后的夜晚》正是一部“纯黑”的电影,尽管它作为电影本身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有的问题是十分致命的,但它丝毫没有讨好观众的姿态,配合出色的宣发,站着把钱挣了。搞艺术的,没有钱,只能被艺术搞,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大众会因为达不到门槛而否认一部电影,同时也无法指出作品的症结所在,大众的标准很简单,是否看得懂,是否喜欢,仅此而已。
所以创作者们与评论家们还有一个天然的使命,便是调教大众的口味,指引艺术前进的方向,若是一味地讨好,顾虑观众的喜好,是永远不会有杰作诞生的。
《地球最后的夜晚》正如宣传的那样,的的确确是一部适合在一年中最后一个夜晚和爱人一起看的纯粹的爱情片,不存在所谓的欺骗,我有机会也会和女朋友一起看这样的电影,前提是有女朋友的话。
而大众的评价反应了这部电影并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爱情电影的预期,莫非大众对爱情有什么误解?只有战争与爱情,才能使人处于非理性的失控的状态。
在总体和平的年代,战争已然遥远,爱情成为了焦点,加上爱情背负了彰显自由与个性的”使命“,自然成为了流行文化中永恒的主题。
但是,爱情若是以诗的口吻说出来,这并不受欢迎,因为这是一个诗歌死亡的时代。
——铃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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