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病人》:大漠黄沙中那一场“倾城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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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一座城市的陷落,似乎只为了成全范柳原与白流苏在兵荒马乱之中那点市井男女最平凡的爱恋(倾城之恋)。张爱玲不过在宏大和微渺之间开了个玩笑,但在电影《英国病人》中,艾马殊和凯瑟琳的爱情真的拿千万人的性命做了铺垫。
沙漠中没有边界,亦空无一物,这场纯粹的爱恋在不断地冲破疆界,要求观众重新做出价值判断,涉及国家、种族、道德、伦理各个领域。所以有人说,这不仅仅是一场爱情悲剧,更是“个体的人与公共的人之间那场永远的战争”。
他的身体就像一截烧焦的木炭,那张浴火重生的脸让观众过目不忘。同样毁损的还有记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身份,是敌人还是朋友?在战地医院里,他这么混淆不清地被收容着。
电影的背景是二战。那么,他是手上沾满鲜血的纳粹?还是抗击暴行的英雄?战争还未结束,而他已被世界遗弃。现在他只是个老人,只是个病人,只是个满身疼痛奄奄一息的废人。
但他还是被小心翼翼地怜惜着。护士汉娜自愿留下来照顾他,因为“每个爱她的亲人都会离她而去。”原来这才是战争中最疼痛的一面。废墟中的心灵早已疲惫不堪,病人的低喃可以帮她抵御战火的惊恐。
这位病人模糊不清的记忆和感受,悬浮在凌乱的时间线上。导演用蒙太奇手法将回忆与现实处理得错落有致。他原本是匈牙利籍历史学家艾马殊伯爵,跟随探险家深入撒哈拉沙漠考察,在那里他结识了飞行师杰佛和他美丽的妻子凯瑟琳。在壮丽的沙漠背景中,艾马殊和凯瑟琳如扑火般挣脱道德束缚投身爱情。已经察觉事实真相的杰佛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选择驾驶飞机,带着凯瑟琳,在降落时冲向艾马殊,但飞机提前撞到了沙漠上,杰佛当场死去。艾马殊将深受重伤的凯瑟琳安置在山洞里,对她许诺一定会回来救她。但沙漠早已变成了战场,心急如焚的艾马殊被当做德国人抓住并送上了押往欧洲的战俘车。为了拯救凯瑟琳,他不再站在英国人一边,将沙漠地图交给纳粹德国,来交换汽车和汽油。但当他回到山洞,凯瑟琳的尸体已经僵冷了。而此时,德军按照他的情报轰炸盟军总部,造成上千人死亡。对此艾马殊解释说,“早已生灵涂炭,只是不同的人而已。”
这似乎是一个围绕承诺和失诺而展开的爱情故事。沙漠里沙尘肆虐而来,艾马殊和凯瑟琳躲进狭小的车内。她问:“我们能活下去吗?”他说:“是的,我保证。”而为了完成此生对爱人最后一个承诺,艾马殊背叛了整个世界,好友也为此负罪自杀。
不过现在他已经记忆全无,面目全非了。沉沉的罪和深深的爱都被大火一燃而尽。满目遍是受害者。显然导演不想把战争的罪责拷问到一个被烧焦的身体上。
但无疑,这又是一个道德分量极重的主题。好莱坞电影经常把爱情和政治混合在一起,伟大的浪漫故事确实能把政治变得更容易吸收。导演用对生命的悲悯与宽恕来疗救战争的创伤。比如照顾病人的护士汉娜。汉娜似乎将巨大的伤痛一点点地吃掉了,再还给你一个温婉而明净的笑容。电影里汉娜与她的锡克族情人去看壁画的那一幕楚楚动人。她拿着火把在教堂顶端飘来荡去,在幽蓝的火光中,她发现了被战争的尘埃遮蔽的美丽壁画。屋穹里,汉娜优雅的笑,天国般的幸福都在天空飘荡,灵魂要飞到怎样的高度才能擦亮太阳的翅膀?
但对于毁灭一切美好的那只巨大的手我们总要追寻一个答案吧!“一个没有地图的地球”,取消边界,这或许就是这部电影试图探索的一个方向吧。
这部电影改编自加拿大作家迈克尔·翁达杰的同名小说《英国病人》,曾经拿奖拿到手软,共获得近三十项国际大奖,其中包括九项奥斯卡奖、五项英国演艺学院大奖、还有两项金球奖等重要奖项。原著作者翁达杰的血统就比较复杂,他这样形容自己复杂的家庭背景,“我是种族、文化和各种流派的杂种。”对他来说,生命就是在不同国家之间游走的片段。这似乎促成了他的写作倾向,做一个“无国界作家”,书写一种世界主义题材小说。
在电影当中,凯瑟琳借助手电筒残存的微光,写下最后一封给艾马殊的长信。“亲爱的,我在等你。不见天日的一天到底有多长?火已经熄灭,我觉得冷,刺骨的冷。……我们的国家是实实在在的,并非画在地图上的边界,只用强人的姓名来命名的那一种。……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与你、与朋友们,漫步天国,去一个没有地图的乐土。”这是一个已经被地图划分的世界,战争因疆界而生。而电影中的人物在不断地跨越各种界限,比如艾马殊与凯瑟琳之间违背伦理的婚外情, 英国上士和锡克族士兵之间抹平种族国家界限的友情,还有汉娜怀疑这场战争中是否有正义的一方,以个人的方式退出战争,而以全部生命的温柔来对待一个没有身份的弱者。这部电影所描述的这种“没有边界的爱”,原本就是在人类痛苦和失败的绝境中萌发的一丝希望。
然而,全球化发展到今天,人类多元文化和谐共处的梦想似乎出现了浓重阴霾,早已拆除的藩篱又重新被捡拾起来,模糊的界限再次刻划清晰。取消边界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出路吗?与世界主义同样面临困境的,还有个体自由的理想,那道藩篱似乎不仅在地理意义上,同样也在人们心中高高树起。
电影有浓郁的诗性气质。翁达杰原本是个诗人,然后不管不顾要在小说里践行诗歌诉求。这种诗意又被导演安东尼明格拉不遗不漏地转达到了电影里。为了传达战争中那种破碎的感觉,导演将电影做出了片段式的拼接。整个电影如一首浪漫、痛彻、哀婉、悠远的散文诗。那些散落着的小篇章彼此照亮,又在某个合适的时刻交叠成交响乐。电影中虽然充满着大漠黄沙竖琴悠扬的异国情调,但依然能唤起中国观众心底那首古老的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导演:安东尼·明格拉执导
主演:拉尔夫·费因斯、克里斯汀、朱丽叶·比诺什
— 简介—
根据作家迈克尔·翁达杰的同名小说改编,电影以战争和沙漠为背景,演绎一场跨越时空的爱情悲剧。二战期间,一架英国飞机在飞越撒哈拉沙漠时被德军击落,飞机上的机师面部被全部烧伤,当地人将他救活后送往了盟军战地医院。由于受伤这个机师丧失了记忆,不能想起自己是谁,因此只被叫做“英国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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