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情日誌】閱讀城市 漫遊沙梨頭圖書館
我們為那幾間殘破的騎樓,重新抹上鮮活的顏色,安頓那老去的時間,也安頓我們厭倦煩喧的心靈,這裡是沙梨頭圖書館。
沙梨頭圖書館入門處的書架。
把海浪裝進書本裡,側耳傾聽
字裡行間的濤聲
還有,那在流光中顫動的帆
看看是誰,在歲月裡扯動繩索
我在時間裡撒網
撈起一些,遊弋的情感
在一個有海風的下午
排列在窗明几淨裡
請收起昨宵裡的一壺悲喜
換上一盞可以明志的茶
然後翻開這座小城
回到那將蕪的田園裡
一座沒有過去的城,是寫不成一本溫潤的書的,幸而將礫瓦磨洗過後,還能辨認出前朝的遺痕。於是我們為那幾間殘破的騎樓,重新抹上鮮活的顏色,安頓那老去的時間,也安頓我們厭倦煩喧的心靈,這裡是沙梨頭圖書館。
重新塗上鮮豔顏色的外牆。
沿沙梨頭的岸邊一路南下,數十個舊式碼頭一字排開,拆說當年此地燈火千門的繁華。然而故人去了,雕花的門窗被歷史關上,海邊月照在長夜漫漫的孤寂上,分不清是沉睡還是清醒。驀地一覺醒來,竟已是不知有漢的隔世,推門而進,滿地碎屑都是歲月的枯骨。
館內用原址門板和窗櫺點綴室內。
既然無法走回那繁華的夢裡,於是門與窗也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爾後故人的後代,把這一件件死去的門框與窗櫺,釘裝在雪白的牆上作為點綴,只是那宛如博物館式的展示,似乎總得帶點吊詭的意味,讓人弄不清,到底是在向逝去光景的致意,還是在諷刺那道進不去的門。
如果進不去,那門還有甚麼意義?
與鐵網相鄰的雕花木門。
脫離空氣中稀薄的哀傷浮遊,回到當下的時空裡。現實的邊界是無可突破的框架,在館裡一層又一層的書架上,堆放著一個又一個窄長狹隘的空間,前人帶著他們的話語窩居在裡面,等待著誰的發現和探問。
一重又一重的書架,有無數的可能等待被探索。
每一本書冊都是通往一個偶然的入口。也許漫遊圖書館的樂趣,就是遊走在洋洋書海之中,將指尖放在書架上一掃而過,去觸摸、去感受、去審視每一個偶然的存在。
窗明几淨處。
窗外的景觀,重重的映影引發人的思考。
如果門外的車喧馬囂滋長了心裡的野草,那麼請你隨手挑出一本命定的書,在窗明几淨處,花上一個悠長的下午,藉著閱讀溫厚的筆劃,重新摸索自己的心靈,那麼也許能夠偶爾找回那條遺忘了的小路,回到心裡只屬於自己的田園。
桌上的雜誌與稍遠處的影碟。
窗上鑲著一塊被剜出來的海港。
在牆上橢圓形的相框裡,有一塊被剜出來的海港。在畫圖裡,看得見海濤但聽不見濤聲;看得見船影但找不到漁歌,透過迷朦的玻璃窺看過去,連天光也染上了點點風塵。
牆腳處的花。
我看不穿歷史的蒼然,但卻在意牆下的時花開得如此嫣然,我想起這港灣曾經的興旺繁華,又想起這花尚未來到的凋零敗落。然而偶一轉念,如果我不曾來過此處,不曾遇見這橢圓形的海港和牆下的花,那這一切的盛衰起落,又有何關係呢?
花總是嫣然,只是被人遺忘罷了。
如果那個閒遊武陵人,沒有遇見那鮮美的芳草和繽紛的落英,那暇想中的桃花源大概也就不復存在。正如誰的到來,誰的離去,世間的一切總是發生得如此偶然,如此想來,甚麼千古江山,風流臺榭,也不過是那玻璃窗上的一點灰塵罷了。
我思故我在,閱讀偶爾的想像總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但現實的邊界終歸是無可突破的框架,一出門外,又是一陣陣熟悉的市井之爭。其實在生活的經行處,我們無一刻在不遇見偶然,路邊腸粉店的蒸氣、路人等不到巴士的煩躁的表情、被丟空的陳舊樓房,似乎都藏著誰的話語,在等待著誰去解讀。
城市是書,每一處都等待著誰去解讀。
也許生活就是最大的圖書館。偶爾,不妨靜下心來,好好閱讀我們的城市,也許會發現,一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美好。
沙梨頭圖書館
地址:澳門沙梨頭海邊街69號至81號
開放時間:星期一14:00 -20:30、星期二至日 09:30 -20:30
特別鳴謝:澳門特別行政區文化局
<採編/攝:Fran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