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狮法院斧头事件：当事者推文发声，斯伟江点评

昨晚，看到福建石狮法院发出通告，称，“近日，石狮法院在审理一起故意杀人案时，两名辩护律师未经法庭许可，擅自带斧头参与庭审，严重危害法庭安全。

该院依法决定对两名辩护律师进行罚款，并于9月17日向石狮市司法局发送司法建议书，要求予以处理”。咋一看，没法明白两名律师带了斧头想干什么？令人一头雾水。

今早，看到两名律师的辩解：她们辩护的案件，涉及是故意伤害还是故意杀人的定性之争，公安机关定性是故意伤害，检察机关定性是故意杀人，这当然都无可厚非，每个机关有自己的看法，律师认为是故意伤害，案件事实，是被告人用斧头击打被害人，是用两个袋子包着斧头一起击打，法庭审理时，未将物证斧头当庭出示，而仅仅是出示照片。

辩护人认为，被告人使用斧头伤人时，是用袋子包了斧头，是刃对着被害人，还是刀背对着被害人，是涉及故意伤害还是故意杀人的影响性因素。

因此，第三次开庭前，律师要求同事买了斧头，在开庭前一小时交给了律师，律师发现商店卖的斧头都有橡胶封刃，这情节对当事人有利，故临时带了斧头去法院，而且律师兵分两路，一位去办公室找法官，法官不在，带了斧头的那个只能临时赶去法庭开庭，选择当庭作为证据提交，法庭看到这个斧头后，让其庭审后交给收转中心。律师表述的经过大致如此。

律师确实应该提前把证据取好，并最后事先征得法院许可带斧头，但本案中，时间紧急情况下，带去法庭，目的是为展示证据，（当然，法庭也可以认为不是证据）。

但这个情况，确实和案件定性相关，在法庭审理时，律师可以将这个证据交给法院看，当然，提前提交会更符合规定，但我们也遇到很多情况下，检察机关也会临时提交新证据，很多事情都有例外。

但石狮法院的这个通告，根本不提及律师带斧头的目的，似乎让人觉得这两名律师带斧头，是试图去做一些非法的威胁、伤害，这个通告首先不厚道。

其次，在法庭未按司法解释的规定，据以定案的物证应当是原物。除非原物不便搬运，不易保存，才可以用照片、录像等复制品来替代。

在法庭未出示物证的情况下，律师履行辩护人的职责，去购买同样的斧头，以证据有封胶，以支持故意伤害罪的辩护观点，也是正当的。唯一不够谨慎的时，由于斧头有一定的威胁，因此，事先征得法庭同意，会更妥当一点。（但这个没有法律禁止）。

法院也应该理解律师带斧头的目的，是善意的。据同行介绍，在军人崔英杰案开庭时，当时的辩护人也带了一把刀在法庭展示，以支持自己的辩护观点，（崔是用刀杀人），法官只是让他注意一点，因为法官也相信，辩护人和法庭、检察官无冤无仇，没有任何动机危害法庭，否则，最高法院善意规定对律师不需要安检的规定，也就无法出台。

笔者昨晚被徐昕教授“举报”，说天津赵大妈枪案前，我去天津一大商场，买了一把儿童玩具NERF枪，（射软塑料子弹），也想在辩论时辅助说一下，普通人去买一把玩具枪，是无法知道也无法测定，到底枪口比动能是多少焦耳。

正因为如此，我也实在无法保证，这把NERF枪的比动能没有低于1.8焦耳/平方厘米，万一高于这个标准，我这辩护人直接变犯罪嫌疑人了，所以，最终没有带玩具枪入法庭，只带了包装。如果按照石狮法院的通告，变成律师带“”枪“”入法庭，也不告知为什么要带枪，律师罪名可大了。

这几年，虽然刑辩律师的日子如王小二过年，但毕竟上面一直在开会，发文件，要求保障律师的权益，善意对待律师，言犹在耳，如风消逝。律师和民营企业一样，总觉得上面的阳光，照到身上，不觉温暖，现实比阳光寒冷。

真正的善意，依旧来自司法机关的一个个个体，个体善意担当，律师如沐春风，个体有权任性，律师独立西风，感觉还是官和民的关系。如同前几天经济学五十人中，有人提出，民营企业到底是不是执政基础。笑话，当然是，就算韭菜也是啊。

至于这些年学者一直在提的法律共同体，大家的共同体会是，法律共同体主要是共同的理念，有共同理念的人才有共同体概念，总的来说，有冲突时，法律共同体不及组织共同体，组织共同是是有形的，有利益机制的。按照教科书观点，物质决定意识，刘关张利益共同体完胜法律共同体。

好在，我们主席毕竟还提倡人类命运共同体嘛，在律师没有丝毫恶意，有一定正当理由，也承认自己有不妥的情形下，法院给一个口头警告，就足够了，何必赶尽杀绝，在罚款之后，还要让司法局处罚律师，官威十足，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部分，我们给非洲同胞都要提供帮助，对自己同胞，是否要更厚道一些。

谁没有一点过犯呢？法院不也没展示实物嘛。也呼吁当地司法局，不要落井下石，做亲人，而不是做恶人，飞鸟尽，良弓藏，恶人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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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真相来了！“带斧头上法庭”：当事律师致歉，复盘全过程

9月18日，法务之家推送题为《突发!两名辩护律师擅自携带斧头参与庭审被处罚!》一文，引起了法律人的热烈留言评论。

19日一早，新浪微博简介为“福建秋生律师事务所专业刑辩律师”的认证用户“吴国阜律师”，在微博中引用了当事律师检讨的一段文字，摘抄如下：

“向各位领导同仁检讨个事，上面这个带斧头的是我，我想有必要向各位领导、同仁交代下事情的主要过程。

事件缘起于：本人在一起故意杀人案件(未遂，致被害人轻伤，公安侦查时以故意伤害定案，公诉机关起诉时按故意杀人起诉，而导致检察院认为是故杀的主要的问题就是斧头)中为被告人辩护。

而这案件的争议主要是：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

案情大致是被告人去商店买了一把斧头，装在黑色塑料袋里，据其称又去买了药，将黑袋子又装在药店的白袋子里，然后到现场用斧头击打被害人(未拿出斧头，用两袋子包着斧头一起击打)法庭审理过程中未将物证(斧头)当庭出示，仅出示照片，而本人认为被告人使用袋子包斧头时，能否判别是刃或背对其主观有较大影响，因此在该案第三次开庭前(之前两次开庭检察机关未提供监控，后面在本人第一次开庭后质疑时才补交，而本人在详细看监控后才发现：被告人击打时有用黑白两袋子装斧头，而之前连当事人都没反映有此情节)。

出于对事实的追求，职业的要求，我让内勤去被告人买凶器的商店买了一把同款斧头，内勤在开庭前1小时左右交给我时，我发现商店卖的斧头都有橡胶封刃，这情节对当事人极为有利，且经过实验，被告在装着两袋子的情况下不太可能辨别击打时是刃或背，与书面所反映的砍等事实可能有出入，故本人赶紧临时决定带上用两个袋子装的，有用橡胶封刃的斧头赶到法院，作为呈堂证据。

本人先让我所另一律师去法官办公室，但快开庭了，到法院时法官已不在办公室，于是本人赶往法庭，法庭已快开庭，为此本人只能选择当庭作为证据提交，法官在庭审后让我提交至收转中心。

本人确实有认识到此行为不妥，但时间紧急，为维护当事人利益才会出此下策。

本人对自己的行为给同行造成的影响万分抱歉，请原谅本人的鲁莽冲动。

这事法院已对本人进行了处罚500元，本人认罚，但本人也会向法院领导建议：刑诉法规定证据要在法庭上出示(或许至少让辩护人看看实物)，不要不重视物证在刑案中的重要性，不能以照片这种书证代替物证，这显然缺乏真实感，给人感觉像走过场，这样不太好。就像这案件，物证的出示确实很重要，至少可以让我省了22块钱买斧头。

在此再次向各位同仁诚心的道歉，这事本人确实是做错了，请原谅!

如果我的行为对你以后的工作有所影响，本人将尽全力维护我们律师的集体形象，在此也希望各位同仁多多批评，指教，本人将尽力改正！”

对此，@周泽律师微博评论认为：

【证据威胁法庭安全?】两名律师(含一女律师)为了庭审举证需要,将作为证据比对的斧头带到法庭,因匆忙未及时跟法庭说。就被法院处罚,还发司法建议投诉,法院公号也进行嘲弄性宣传。口头警告即可解决的事,法院作出这种故意裁剪内情、充满敌意、不留任何余地的处罚,对较真律师得多不待见啊!?

北京京师所刑辩律师丁海洋评论认为：

律师为了举证需要或者当庭说明案件有关情节，将作为证据的斧头或者其他违禁品带到法庭，应当事先与法官充分协商，取得法庭同意后再带入法庭。即便紧急情况，亦应与法警说明情况，由法警请示合议庭决定是否准予带入。如果法庭坚决不允许带入，可提前制作无危害的替代品。本案中，法庭未查证客观情况予以罚款也值得商榷。即便律师的做法欠妥，未经允许将作为证据对比的违禁品带入法庭，也可在查明事实的基础上给予批评教育。提醒律师同人，律师免安检的结果来之不易，类似这种情况要慎重处理。

斯伟江律师在其《石狮法院对“斧头律师”不够厚道》一文中指出：

律师确实应该提前把证据取好，并最后事先征得法院许可带斧头，但本案中，时间紧急情况下，带去法庭，目的是为展示证据，(当然，法庭也可以认为不是证据)，但这个情况，确实和案件定性相关，在法庭审理时，律师可以将这个证据交给法院看，当然，提前提交会更符合规定，但我们也遇到很多情况下，检察机关也会临时提交新证据，很多事情都有例外。

但石狮法院的这个通告，根本不提及律师带斧头的目的，似乎让人觉得这两名律师带斧头，是试图去做一些非法的威胁、伤害，这个通告首先不厚道。其次，在法庭未按司法解释的规定，据以定案的物证应当是原物。除非原物不便搬运，不易保存，才可以用照片、录像等复制品来替代。在法庭未出示物证的情况下，律师履行辩护人的职责，去购买同样的斧头，以证据有封胶，以支持故意伤害罪的辩护观点，也是正当的。唯一不够谨慎的时，由于斧头有一定的威胁，因此，事先征得法庭同意，会更妥当一点。(但这个没有法律禁止)。法院也应该理解律师带斧头的目的，是善意的。

石狮市司法局消息：

对于“两名律师未经法庭许可，擅自携带斧头参与庭审，严重危害法庭安全”事件，石狮市司法局对上游新闻记者(爆料微信号：shangyounews)表示已介入调查，石狮市法院表示暂不接受媒体采访，有结果将予以公布。

附法院通报：

近日，石狮法院在审理一起故意杀人案时，两名辩护律师未经法庭许可，擅自携带斧头参与庭审，严重危害法庭安全。该院依法决定对两名辩护律师予以罚款，并于9月17日向石狮市司法局发送司法建议书，要求依法予以处理。(石狮法院)

来源：民商事法律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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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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