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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美国大选遇到红军长征

2016-11-23 李栩然 栩先生

 

01.

1925年,相继北漂、上漂、广漂过的青年毛泽东,决定带着老婆孩子回家过年。

毛泽东回老家是一件大事,许多当年跟他一起上山掏麻雀、下河抓螃蟹的小伙伴都来看他。

因为这时候的毛泽东,已经成功实现逆袭。

他的公开职务是国民党中央候补执行委员,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秘书长。

8个月后,他成了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理部长。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职位是汪精卫竭力推荐他担任的。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那年刚刚32岁,官至正部,真是青年得志、前途远大。

在上海,毛泽东住在英租界甲秀里,当时正流行的是舞厅、电影院、女人的旗袍、鸳鸯蝴蝶派的小说。

我查了下,现在那个地方的房价一平米大概要十多万。


 02.

在外面,毛泽东不仅见过了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的大场面,还曾与许多上流人士谈笑风生,听着他们高声谈论建设东方巴黎、文明社会的伟大构想。

然后,他回到了湘西农村,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农民依然愚昧贫穷,土地满目疮痍。

这尼玛和大上海、大广州,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啊!

那感觉,可能跟迅哥儿多年以后回到故乡,见到那个喊他“老爷”的闰土一样震惊吧。

只不过相对于迅哥儿这种键盘党,毛泽东更像是个实干家。

在这段时间里,他一边组织农民搞运动,一边广泛调研思考,并深深地看到了中国社会阶层间的巨大割裂。

正是这种割裂,让他坚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让他坚定了一生要走的道路:放手发动群众,闹革命。

几个月后,他写下了一篇经典文章《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

这篇文章的重要性如此之高,后来成了5卷《毛选》的第一卷第一篇。

因为他开篇就问了一个经典的问题: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03.

90多年后的美利坚。

有个叫特朗普的美国人,很可能也思考了同样的问题。

这时候的美国,身上被贴了一堆沉重的标签,更有一堆问题要去解决。

世界警察、老大哥、民主的灯塔、华尔街、ISIS、白左、移民、LGBT、暴力冲突……

美国到底应该坚持什么,反对什么,美国社会最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很多人都已经搞不清楚了。

于是,这个已经70岁的亿万富翁,房地产商,娱乐明星,主持人,决定帮助大家搞明白这些问题。

但闹革命这个东西在美国不流行,于是特朗普同志决定:

当总统。


04.

按理说,特朗普已经年逾古稀,富甲一方,子孙满堂,人生该享受都已经享受了,这把年纪还来折腾这事儿,真的不知道他在图什么。

但他还挺认真,他说:美国不要当世界警察,ISIS要坚决打击,要修墙控制移民……

就跟毛泽东当年研究农民问题搞农民运动,不仅国民党鄙视他,连共产党内部也很不感冒时一样。

特朗普说着那些大实话去竞选美国总统,不仅民主党反对他,连共和党内部也觉得不能忍。

他竞选美国总统,据说创造了诸多历史记录,其中有一项是:第一个在竞选过程中从未得到过美国往届任何总统或现任总统支持的人。

他得到了所有还活着的历任和现任总统一致反对。

基本意思就是:凡是特朗普同志支持的我们都反对,凡是特朗普同志提出的我们都鄙视。

美国主流媒体更是一片唱衰,时不时贴个标签:老流氓。

他的竞争对手希拉里,前总统克里顿的老婆,典型美国式的政治精英,对特朗普极尽嘲弄,“但凡是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怎么会去投给特朗普?”。

话语权被他们把持的太久了,就会忘记了沉默的大多数。

所以,他们一开始从未想过自己会输。

毕竟他们手握全国政治资源、媒体资源、社会名流资源,有无数精英人士为他们摇旗呐喊。

而特朗普,除了会扯谈,你有啥?

 

05.

1934年,有个叫蒋介石的人也曾这么想。

那一年,中国发生了一大一小两件值得一提的事儿。

小事儿是,中央红军在江西瑞金待不下去了,决定突围长征。

这件后来决定了中国命运的著名事件,在当时的国民政府眼里并不算什么大事儿,特别是在各地的军阀政府眼里。

比如《民国日报》,就在当年的国庆节发了一篇重要社论:共匪一年之内即可肃清。

很多史料都表明,在发现红军突围出去后,蒋介石改变了策略,赶着红军往各省跑,这样他的嫡系部队就能借剿匪为名进入这些省份。

于是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国民党的飞机在天上看着中央红军武装游行,薛岳的国民党大部队就跟在红军屁股后面,偶尔追上去打一打。

蒋介石的想法是,等把红军撵得差不多了,最好跟地方军阀拼个你死我活,再找个好点儿的地方给他们集体送葬。

而各省军阀的想法是:红军你爱去哪去哪,别在我这儿就行。更极端的想法是:红军路过我可以不打,但老蒋的部队想来必须打!

总之,当时的红军并没有被掌握重兵实权的国民党政府太放在眼里,以至于在所有国民党军队的往来电报里,对红军的称呼都是非常轻蔑的一个字:匪。

 

06.

蒋介石看重的是另一件大事儿。

1934年的2月10日,蒋介石在南昌市中心广场上宣布了一件激动人心的大事:
要在全国搞新生活运动。

蒋介石认为,当时的中国人举止太不文明了,随地吐痰、走路抽烟、头发很长、厕所太臭、吃饭不好看等等。

而这种不文明是国家不能进步的根本原因,是社会混乱的根源。所以,只有人人参加新生活运动,才能让中国人民都成为文明的国民,才能改变国家的命运。

根据运动的要求,童子军要在公共场所监督人们的言行举止,甚至跑到别人家里去看居民是不是一天洗了三次手,不够三次的必须立即洗。

然而蒋介石并没有去认真考虑一件事:新生活运动的重点不是要新,而是要生活。

当时的中国农村,贫农占百分之七十,中农占百分之二十,地主和富农占百分之十。

对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地主和富农还是支持的,毕竟仓廪足就要知礼节嘛。

但剩下的百分之九十的民众大概心里想的是:

我TM真是哔了狗了,饭都吃不饱,你让我一天洗三次手!

只可惜,他们的声音传不出来,传出来也没人听。

 

07.

很多年后的美国政府,似乎正在重走这条路。

在这次美国大选之前,美国政府正在深入研究的是:变性人上厕所的问题。

忍无可忍的美国百姓在大选中打出了“请总统不要关注马桶”的横幅。

奥巴马政府的最后一项重大举措是《医改法案》,在2700多页的法案里,他们关心的问题许多让人哭笑不得。

比如法案要求“所有饭店和食品零售机构,都必须要要粘贴严格的卡路里标签,以协助公众清楚计算自己吃进去的卡路里。”

仅此一项就可能给企业每年增加好几亿美元的成本,而这些成本最后都只会让消费者买单。

更重要的是,这项医改法案造成了中下层普通民众沉重的负担,有统计说,根据这份法案,许多美国百姓的医保费用涨幅超过50%。

我看到的一份资料说:根据美联社等在今年5月的调查,有将近三分之二的美国人拿不出一千美元应急,有47%的美国人甚至拿不出四百美元应急。

那些付不起高额医疗费用,但又要给政府决策买单的美国普通民众,他们,也是沉默的大多数。

 

08.

当红军被追着跑进贵州、四川的时候,蒋介石开始认真了。

因为打了这么久,他发现了一个不能理解的事情:为什么红军越打越少,但就是打不绝。

十万红军被打得还剩一万人,这一万人就是没被打散。

他更不能理解的是,一群十几二十来岁的娃娃兵,打起仗来都TMD不要命,一个个疯了似的往前顶。

仅长征初期的“甘溪镇”之战,死在山涧里的红军尸体,当地四百多位农民就用了整整一天才全部搬出来。

因为他和他的政府真的不了解,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中国百姓。

这群衣衫褴褛、沉默寡言,只为活着就要用尽全力的“下等人”,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不是已经搞了新生活运动了吗,你们就好好参加运动,把手洗干净、把衣服穿整齐、吃饭的时候不要打嗝,好好做个文明人不就好了嘛。

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09.

那些赤贫的农民没有回答。

但当红军长征到达这些地方的时候,他们用行动发出了声音。

红军掀起的革命风暴让农民们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也是人,也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当举着红旗的人告诉他们穷人也有权利过好生活的时候,他们惊讶、欣喜、冲动。

然后,他们跟着红军打土豪分粮食,帮助红军救治伤员,给红军当向导,很多人就这么赤着脚板跟上那面红旗,无论走到哪里。

在红军的队伍里,他们想说的话,有红军帮他们说,他们想做的事,有红军帮他们做,他们开始有了生活,有了梦想。

如果蒋介石知道红军长征路过贵州遵义,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之下,还组织过一场和当地百姓的篮球赛,朱德还亲自上场的时候,估计会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在当年的数万红军中,有一位普通的红军战士给他的家人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一直保留到了今天,成为最珍贵的史料,在信里,他列举了为什么无论生死他都要当红军的理由,非常朴实简单:

官长士兵间,生活一律平等;军中有网球、足球、琴、棋等活动设备;红军到处帮助群众分配土地,帮助群众的武装组织和训练……

这位红军战士,在紧接着的激烈交战中牺牲了,并没有活到新中国的诞生。

但他的这封信里,已经写出了红军生命力的真正源泉。

 

10.

正是靠着这样的生命力,红军从一小撮并不被看好的“星星之火”,最终发展出了一整个红色中国,成功实现了终极翻盘。

很多年后,当特朗普在大选中翻盘,获胜成为美国总统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不能理解,那些精英人士至今仍不能相信:美国居然有一半的人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有一名美国普通民众写了一篇文章,恰好揭示了特朗普能竞选翻盘的缘由:

我们表达对黑人的担忧,就会被扣上种族主义的帽子;

我们反对的那个人如果是个女的,我们就会被扣上歧视女性的帽子;

我们呼吁总统对其他事情的关心超过“变性人”上厕所时,就会被扣上恐同症的帽子;

我们期待军警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时候,我们又会被扣上“恐惧YSL”的帽子;

我们被人称作“红脖子”,“愚蠢”,“无知”,仅仅因为我们有不同的想法。

所以我们选择不说话。

但在大选到来的时候,他们用投票代替了说话。

其实,特朗普是不是真的能够带领美国“再次走向伟大”,是不是真的会成为一个好总统,许多参与投票的人并不十分关心。

一篇发在Reddit的文章写的更明白:

最糟糕的情况,特朗普至少也是一个信使,发出我们从没听见的声音。

 

现在你知道了吧:

他们根本不是把票投给特朗普,他们只是投给了自己。

谁也不应该忽略沉默的大多数。

 

——————

 

这篇文章本来早就该发的。

但因为我并不是很喜欢谈论政治,所以一直在犹豫。

正好这段时间在读一些红军早期历史,看到长征这一段的时候,我无数次掩卷深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支装备落后、缺兵少将、食不果腹的红军队伍能辗转几千里,却始终不能被打垮?

为什么那时候革命已经看不到前途了,还有那么多贫苦农民愿意跟着红军走?

为什么红军的战士都那么不怕死,经常一个排、一个连甚至一个团全部战死?

后来我明白了,因为红军的长征,真正激起了最底层民众的力量。

而这些底层民众,他们才是国家的大多数,当他们决定不再沉默的时候,这种爆发是惊人的,是足以改天换地的。

现在我们有微博、微信、知乎、今日头条,我们在上面吵得热热闹闹,总以为自己就代表了民意。

但美国大选告诫我们,中国最大的民意是至今仍生活在农村的8亿农民,是城市里的低收入者,是那些为了活着就得拼尽全力的人。

他们要什么,他们想什么,他们在干什么,有人关心吗?

他们没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至今仍是沉默的大多数。

川普当然不可能像毛泽东,美国大选也完全不同于红军长征。

但不管是美国大选还是红军长征,我觉得都揭示了一个同样道理,这个道理值得我再强调一遍:

谁也不应该忽略那些沉默的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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