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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傑【妙語】輯錄(B)

狂寅 香港名嘴 2022-10-12

阅读往期:陶傑【妙語】輯錄(A)


法國女人舉手投足,一身行頭配搭:絲綢圍巾、碎花裙子、中性的風衣、一對芭蕾舞平底鞋,而絕不會穿運動鞋,夏天提一隻藤籃子,一撥頭髮,走過陽光嬌麗的梵登廣場(Place de la Vendom)


一個聰明的異族女人,無論來自斯德哥爾摩還是東京,憑天生的觸覺,只須從皇家路(Rue Royale)走到歌劇院這一段十來分鐘,就不敢怠慢,神速學會把一份自卑感化為見賢思齊的學習和模仿動力。


你竟然戴漁夫帽揹背囊,以為走在香港的旺角?一件大碼T恤,為甚麼有一句英文口號?你以為這裏是加州聖塔芭芭拉的海邊?還有,請回酒店快收起一身亮晶晶的金飾和Accessories,這裏不是中國大陸自由行的廣東道──這一切可鄙可恨的物品,俱是對巴黎的褻瀆。


因為蒼天在上,巴黎是一片永恆的后土:香奈兒、艾迪琵亞芙、嘉芙蓮丹露,還有柯德莉夏萍,都在那片暗黃的樓影與翠綠的梧桐樹色之間走過,如果自己的外表與這座城市毫不匹配,對於一個女人,是與婚外的一個俗漢通姦而被發現等量齊觀的罪惡。


曾幾何時,花月良宵裏,她也嬌嗲無限,溫軟無邊。一隻橘子剝得工整,一盤葡萄仔細都掰了一層薄皮,一顆顆堆在面前,像她晶瑩滴落玉盤的淚珠。一對長腿,一襲短短的旗袍收攏不住春色,


中國的江湖,可以北至滿洲紅鬍子、山東的馬賊、山西的商賈、廣東的大天二,拜一張帖,此呼彼應,長達千年,切口背語,民謠俗話,刺客、名妓、大盜、神偷,一直流傳下來,江湖真是一個令人神馳目迷的宇宙。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津」是淺淺的河口。英國的 Oxford,早年確是趕牛涉水的渡頭,清末民初,譯為牛津,是文化輕巧的神來之筆。換成今日弱智的社會,只會叫做「奧克斯福爾德」,什麼人玩什麼鳥,這就叫質素。


欲夺其心智,必先掏空其记忆。知识就是力量,记忆就是历史。


在星空下的湖畔,荷影與亭間的蟬聲,化作一夕的笑語和閒話。


一個緣字,把世間愛恨悲歡的名相都道盡了,像野渡無人日暮鴉啼裏的一籠寒煙。


真理的極致再邁一步就變成過火與荒謬。


一個民族的命運是歡欣還是悲慘,不是靠運氣而是靠勇氣。沒有勇氣的人,運氣必然長期霉賤,有勇氣,命運的海洋必定成全滑浪者的健姿。


中文的「絕招」一詞,是帶有褒揚讚嘆之意,因為話罵絕,事做絕,錢賺絕,是中國文化的三絕精神。


別看鵝頸橋底那幾個老婆娘是文盲,她們邊打小人嘴巴的咒詞:「打到你個小人有氣無得透,打到你個小人有腳沒碇走」,有呼吸的能力,但慢慢蹩死;有腿能走路,就是寸步難移。


死抱着那七千億儲備做什麼?錢不是自己的,這個世界,有什麼比開倉廣派不屬於自己的錢、歷史上卻又為自己留英名的事更便宜?


中國的唐詩,意境與西洋交響樂完全是兩回事,只宜古琴絲竹之寧遠澹靜,不可以單簧管大提琴之放獷奔騰。像「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不錯,詩中有流光般的音樂,但絕不會是西洋的奏鳴曲。


滑浪( Wind-surfing)這種運動,就體現了此一哲學。沒有狂風巨浪,你有一塊滑板也沒用。但風浪自然誕生了,你敢向海濤洶湧中一躍,就為自己、為海洋,賦與了生命的意義。


Facebook上那三四千個你到處 Add來的,五千里東拈西拉,八棒子左結右結,從津巴布韋的一名生番,到南極洲的一隻企鵝,都可以網羅成「朋友」。當「朋友」在泡沫化,人性也在自我淘空。


日暮人遠,孤城樓高處,欄干已無人,他下樓去了,手上的燭光化成天邊的一顆幽明的藍星。


看維納斯女神像,斷臂比完整更有美感。一切美好的事,殘缺才是境界。


民國的女人,有中國傳統的美德,也受了西方文明的薰陶,像黑夜和白晝交界時的一天絢麗的霞彩,只是太過短暫。


第一流的民國女子,都有才華:詞人呂碧城,建築家林徽音,政治家蔣宋美齡,一直數到張愛玲,還有中國最偉大的女演員阮玲玉。民國的女子,像一盒珠寶:翡翠、瑪瑙、鑽石,都流失在時代浩劫的洪流之外。


民國女人這一支,富貴如牡丹,哀艷如薔薇,清淡若百合,君子若水蓮,高枝如宋慶齡,林徽音、呂碧城,低開若陸小曼、阮玲玉、周璇,也是艷投百種,韻傳千姿。


民國的仕女,許多都配稱為先生,高枝的那一系,續成台北的林海音、蘇雪林、謝冰瑩、琦君,低開的那一泓清淺,在電影銀幕上至少還有歸亞蕾和瓊瑤。


氣質和品格,必形諸人海五官的千般色相。民國的男女,如果那時就有機會多登上點國際舞台,今日就不必花幾千萬在美國的 CNN做形象廣告了。


欣賞民國,就是崇優!多接近一點美好的事,遠離愚蠢和醜陋,你的容貌和氣質,會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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