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教旧人陷噩梦 老妻少夫生悲剧 | 欧洲皇室八卦系列【英国篇】第二十九章
欧洲皇室八卦系列第三部
英国篇
原创：嗔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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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女王执意要和西班牙王储菲利浦结婚，英格兰国内的新教贵族们掀起了反叛行动。伊丽莎白公主再次被牵连，被关入了伦敦塔。所幸，她凭借自己的谨慎和机智，熬过了两个月的牢狱生活，被送到女王的领地继续软禁。
三王争霸卷
伊丽莎白韬光养晦求自保
血腥玛丽倒行逆施失民心
第二十九章
英国新教徒的预料没有错，西班牙王储菲利浦果然是他们的噩梦。他一踏上英格兰的土地，就不遗余力地鼓动和指导玛丽如何更有效地镇压这些异端分子。而玛丽在第一次见到菲利浦的时候，就被滔天的爱情淹没了，完全失去了自我。她对菲利浦的顺从，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菲利浦二世肖像
前面的西班牙八卦提到过，西班牙是一片曾经无数次被不同宗教撕裂过，血染过的土地。伊斯兰教在那里几个世纪的统治，让基督教徒们受尽凌辱折磨。最后阿拉贡和卡斯特尔联合王国的费迪南国王与伊莎贝尔女王以复兴基督教（这是指广义内容，特定在当时是天主教）的圣战为号，历经血战收复失地，赶走了伊斯兰教徒，恢复了西班牙的独立，也第一次让半岛走向统一。
之后的几十年，东西方文化冲突，伊斯兰教徒们的惨烈反抗，其实都没有停过。为了巩固国教，费迪南与伊莎贝尔治下，烧死异教徒上万。所以，看在他们的曾外孙菲利浦眼里，觉得玛丽在英格兰对异端邪说者如此宽容，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而菲利浦的教唆，正是玛丽蜕变的重要转折点。
相比西班牙而言，英格兰其实是一片相对稳定的世外桃源。这里没有经历过太多民族问题、宗教问题、你死我活的大冲突。之前著名的玫瑰战争，其实也就是贵族男子之间带兵杀来杀去，没有什么因为意识形态分歧而动辄灭族的大屠杀。英格兰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比其他国家更温和些。
在玛丽统治的最后这几年，对任何一个英国人，都是沉痛的。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新教徒。自从玛丽露出天主教徒疯狂死硬的面目后，英国新教徒们就没有停止过反抗，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加血腥的镇压。到处是异教叛乱分子被火烧，被屠杀的消息，即使老人和孩子，也不能幸免。因为他们作为异教徒的罪名，并不比壮年人更轻。
玛丽一世时期火刑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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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在欧洲哪个国家，新教从产生以来就是天主教封杀的对象。玛丽统治下的英格兰，被判死罪的人口中，新教徒比例之高尤其突出。当年亨利八世虽然对待自己不满的臣子，也是动辄砍头，他至少还遵循 “刑不上大夫” 这种不成文的习俗，不会轻易动用残忍的刑罚折磨有官位有头衔的人。即使有犯人号称被执行火刑，大多数时候也是先把囚犯迅速处死，之后再行焚烧。所谓火刑柱不过就是一个噱头，并不会真的出现火烧一个大活人这种惨绝人寰的场景。
玛丽却不管这一套，她竟然用火刑这种最残忍的刑罚来对付很多地位很高的人。光是相当于主教级别的名人，被烧死的就多达十几个。之前提到过的那些被判死罪的主教们，其实都还在等待行刑中。有了菲利浦的鼓动，玛丽才真有胆子把他们一个个绑上对付异教徒的火刑柱。即使是三朝元老的大主教克兰默，也是被惨不忍睹地活活烧死。
而全国在短短五年内被处以火刑的人数，更是接近300人。这里说句后话，玛丽的妹妹伊丽莎白女王当政45年，时间长度几乎是玛丽的十倍，她却只下令烧死过4个极端的再浸礼派教徒。
很多英国人都把玛丽一世的倒行逆施，归罪于残忍嗜血的西班牙人的教唆。在民间，英格兰人对西班牙式残暴统治风格的反感也达到了高潮。这时，不光是新教徒，即使是英格兰天主教徒中的温和派，都不能不忧心忡忡。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一旦玛丽一世的统治结束，本国的新教徒会不会也这么残忍地报复他们？
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西班牙男人菲利浦的到来，竟然也成为了伊丽莎白生活的转折点。任谁都猜不到，他竟成为伊丽莎白得以在乱局中保全性命的大恩人。而且，如果没有他，伊丽莎白只怕还真不能那么顺利地继承到英国王位。虽然菲利浦来到英国，目的是为了迎娶玛丽，可是谁能想到，后来与他爱恨情仇的纠葛延绵一生的英格兰女人，竟然是伊丽莎白！
与菲利浦会面之前，是伊丽莎白一生最苦闷的一段监禁时光。虽然她只是被软禁在女王治下的庄园中，关押严密程度却不亚于伦敦塔。暂时不再有性命之忧，但是几乎完全丧失了人身自由。
软禁伊丽莎白的庄园
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她身边没有熟人朋友相伴，甚至于好几天都见不到一个可以跟她说话的人。这种寂寞清苦简直可以让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孩子彻底疯掉。
往往是在高压之下，才更能凸现一个人本身的个性。伊丽莎白在监禁中，仍然坚持提出一些要求，比如，除了一个狭小的花园，她还需要更广阔的场所坚持运动锻炼。即使没有得到批准，她也每天坚持在小花园里来来回回地走圈作为户外运动（女同学们，减肥健身是王道啊！）。另外，她还向女王请求好多她认为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她要的，不是一般女孩子首先想到的让生活更舒适的日用品，或者更多的衣物，而是更多的书籍，更多的文具，还要求必须有老师继续教授她科学文化知识......
虽然是被关押，伊丽莎白依然不愿让光阴虚度。所谓知识就是力量，就像后母凯瑟琳·帕尔，伊丽莎白一生的学识令很多同龄男子都望尘莫及。这也是她终其一生在权力政治斗争里对男子们不落下风的关键。
而相比之下，玛丽当时虽然贵为女王，却成了她丈夫菲利浦眼中一个可怜的反面教材。她对于天主教的无比狂热，并没有换来丈夫的欣赏和感激。恰恰相反，他在背后不无轻蔑地评价玛丽：这个女人坚贞倒是坚贞，可惜只停留在一个家庭妇女毫无思想深度的档次。
玛丽和菲利浦的婚礼仪式 (艺术画)
在前面提过的种种屠杀镇压之下，女王的婚礼总算得到保障，顺利举行了，而没有出什么乱子。西班牙王储菲利浦表面上对玛丽绅士体贴，无比尊敬，可是心里却颇有些不平衡。这时的他才27岁，虽然不见得是多么容貌出众的偶像级帅哥，但是绝对不丑。（他的爷爷，就是西班牙八卦里面闻名欧洲的超级大帅哥菲利普，把西班牙的胡安娜公主迷得颠三倒四。另外自己在外面的风流韵事数也数不清，不知上过多少美人儿。而如今这个孙子，真的继承了不少爷爷的禀性。）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38岁的新娘竟然能衰老成这样。
菲利浦和玛丽的肖像 (均为1555年前后作品)
@npg.org.uk
估计玛丽从来没有听过，女人需要呵护这种如今流行的说法。即使没有男人珍惜你，女人一生也一定要爱惜自己，何况她还是个公主。菲利浦眼中的妻子矮小丑陋，一口烂牙，眉毛几乎都没了，身体浮肿松懈。这个描述跟亨利八世不肯娶的德国公主安妮（Anne of Cleves）很像。估计那年头的公主，大多崇尚娴静，天天闷在闺房里，没几个具有运动健身的好习惯，因而身体松弛垮塌。相比之下，伊丽莎白却是一个超级重视健美，酷爱户外锻炼的前卫女性。她从小喜欢舞蹈健身，喜欢骑马打猎，安·博林当初也是因为这些生机勃勃的情趣，而吸引了亨利八世。
另外，更让菲利浦不满的是玛丽的气质，穿衣品味。菲利浦偷偷跟周围侍从抱怨，我可真无法想象她是一个女王啊。而当他见过伊丽莎白之后，他对妻子的评论又偷偷加上了一句，她妹妹跟她，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三养出来的，就是更勾人！）
可怜的玛丽，被菲利浦表面的几乎完美的礼貌温柔所打动，他文雅之后隐藏的疏远更加激发她的迷恋。谁也不会怀疑，玛丽是多么爱她的丈夫。因此，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玛丽一生中最大的悲剧。
这一年多的时间，姐姐都拒绝接见伊丽莎白。她的姐夫，却在新婚几个月之后，就见到了她。伊丽莎白一贯八面玲珑的处世风格和圆滑的外交手腕，终于得到了回报。菲利浦看到的囚徒身份的伊丽莎白，不是一个蓬头垢面，失去人生希望的颓废女人，更不是一个被吓破了胆，每日期期艾艾的小怨妇。在初遇伊丽莎白后，他留下了一句评论：今天，我见到的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伊丽莎白身材高挑健美，尤其是那一把小蛮腰，盈盈一握。她穿着朴素却不失品位，五官并不美丽，却自有一种高贵的气质，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能适时地放出迷人的光彩。
正如亦舒在《我的前半生》中所说：“一个女人在外头，怎么过得这许多寒暑？女人所可以利用的，也不外是男人的原始冲动。” 外貌、气质、谈吐，都是一个女人值得利用的本钱，让她能在人事斗争中借以投机取巧，为自己增加竞争的筹码。
但这一切，还都要源自于内心的自信。即使在最逆境的情况下，也绝对不能放弃自己的本钱。因为放弃这些，就等于放弃翻转命运轮盘的机会。伊丽莎白显然做到了这一点，她成功地让菲利浦把赌注押在了她的身上。
菲利浦并不傻，一个能成就西班牙帝国“黄金时代”的君主，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识人的眼光？他被伊丽莎白激发起的好感也许没有太多儿女私情，而是预见到她会成为一个有能力有手腕压服众人的称职女王，并且坚信她对于他和他的王国会有帮助。
说到这里，不能不提一句，电影《伊丽莎白》中，凯特·布兰切特（Cate Blanchett）演绎的伊丽莎白女王的形象。虽然电影毕竟不是真实的历史，但是她的神态，时而妩媚，时而高贵，时而深沉，时而顽皮，把伊丽莎白这种心思复杂的女人独特的韵味表露得活灵活现，尤其还有一种成熟知性的自信。如果不是那部电影，我也不会这么关心这段历史。
伊丽莎白女王剧照
电影《伊丽莎白》1998
见面没多久，菲利浦就开始热心地鼓动妻子放宽对妹妹的看管，然后积极地向伊丽莎白推销西班牙贵族子弟，希望她会接受他们之一。
到了后来，当玛丽身体渐渐变差，菲利浦身边的人甚至都猜测，他巴不得自己的妻子早点死，这样他自己就可以尽快迎娶英格兰的二公主了。当时的菲利普深信伊丽莎白包括未来的英格兰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虽然之前西班牙使节曾坚称应该处死这个新教徒公主，可是菲利浦竟然成了伊丽莎白政治上的坚实后盾，为她顺利取得王位，做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
当然菲利浦也不是完全是色令智昏。这背后的原因，还有关亨利八世的遗嘱里提到过的另一个苏格兰的玛丽。
关于继承权，亨利八世把自己姐妹的孩子，排在自己孩子之后。妹妹家就是简·格雷（Lady Jane Grey）那支；姐姐家的后人，只有身在法国的玛丽·斯图亚特（Mary Stuart）。而这位一出生就继承了苏格兰女王头衔的小女婴，自小随母亲逃亡法国，注定是要做法国国王儿媳妇的。
玛丽·斯图亚特和法兰西斯二世
(Bibliotheque Nationale de France)
作为法国人头号大敌的西班牙王储，菲利浦非常担心，万一伊丽莎白被处死，之后继位的只有如今逃亡在法国的那个苏格兰女子。那么，西班牙和英格兰的联盟，就有可能因为法国的介入，毁于一旦。
虽然伊丽莎白是新教徒，可是经过会面，菲利浦已经感觉到对方巧妙释放的善意（甚至还有伊丽莎白故意展现给他的那一丝爱慕），认定她值得自己的支持。而且，作为一个对付女人相当有经验的男人，他也想当然地认为，这个茕茕弱质的女孩子怎能逃出他和他强大帝国的手掌心？
当时的菲利浦，绝对不会想到，就是因为他最初的帮助，这个女子在之后的三十多年里将一直跟他明里暗里不断交锋，直到最后，连西班牙帝国最强的海上霸权都一不小心，栽在了她手里。
作者有话说
被玛丽一世烧死的大主教托马斯∙克兰默，一生都非常具有争议性。从他空降上位，出任英格兰大主教，支持一个毫无妇德的女人（安·博林）做王后开始，这种争议就没有停过。
天主教一派认为他就是一个搞政治投机的小人，为了得到主教权力，竟然能跟亨利八世做交易。因为亨利八世明摆着跟他说，我任命你就是要你宣布我可以离婚。于是，天主教徒都痛骂克兰默的无耻，这种所谓的主教，连一个虔诚教徒都算不上。
而新教一派则揪着他最后被玛丽关在狱中，同意放弃新教理念的记录不放。认为他是可以为了现实，放弃坚守理念的软弱分子，在需要抉择的严峻时刻，多次首鼠两端。
但是，要真的说起来，托马斯∙克兰默的一生，绝对是革命的一生啊，而且特别了解该如何保存革命火种。他从年轻时就藐视天主教会权威，在“白马驿站”跟改革派教士们激扬文字，谈古论今。后来到了德国，更是跟那些被法律所不容的路德教派异端分子过从甚密。那些年，他眼看着身边的革命友人一个接一个被送上断头台，也就是这些惨痛的故事让他明白，掌握权力的重要性。
那场被天主教徒诟病的交易，在他眼里其实并非交易。托马斯∙克兰默自打遇见安∙博林，就真心相信，她才更加配得上英国王后的宝座。到了亨利八世统治晚期，保守派占上风，他又眼看着不少新教同僚因为不够谨言慎行而身首异处，更让他体会到隐忍的重要性。一时的服软无伤大雅，重要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需要保住性命，未来就有希望。
到了爱德华六世上台后，第一版英文祈祷书发行。很多跳出来跟克兰默唱反调的竟然都是新教人士。他们认为这书写得太不革命了，简直就是逼我们大家回头去读天主教读物。直到出版了改版祈祷书，新教人士才比较能够接受。
另外，前面也提到过，“血腥玛丽”治下，多位主教为了捍卫新教理想，大义凛然，慷慨赴死。而克兰默却在被单独关押几个月之后，给女王写了悔过书，表示会皈依天主教。但是，如此示好也不能避免他遭到火刑的命运。因为女王不能宽恕这个宣布她妈妈离婚的罪魁祸首，其他天主教人士更是不能容忍这个新教最厉害的人物苟活世间。
大主教托马斯·克兰默之死
回顾克兰默之前的人生经历，慷慨激昂，视死如归，跟他是从来不沾边的。而当他被绑上了火刑柱，却做出了一生中最勇敢的事。前面说过，英国人的火刑没有欧洲大陆的天主教国家那么残忍。他们很少活活烧死人，大多数时候就是摆一堆柴火做摆设，火刚烧起来，就处死犯人。但是，托马斯∙克兰默却主动把自己的右手伸出去，放在火焰中烤焦。周围人闻到焦糊的味道纷纷惊呼，他还口中振振有词，就是这只手，背叛了神的旨意，写下了悔过书。这就是它应该受到的惩罚。而当火焰越烧越烈，在他死前最后的一句话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疯狂呐喊：我看到天国之门已开，耶稣基督在圣洁的光芒中，就站在上帝身边！（天主教与新教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天主教只承认上帝不承认耶稣，而新教极度崇拜耶稣。）在他隐忍了一辈子之后，终于在临死前明明白白表达了自己对新教的狂热与坚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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