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料裁衣,是在作者——以六妙茶窖大征获奖作品为例【作者:刘太品】
本文作者刘太品近照
【作者简介】刘太品,1964年10月生,山东单县人。1998年4月起任中国楹联学会驻会秘书,历任会长助理、副会长,现为中国楹联学会常务副会长,学术委员会主任兼秘书长、教育委员会主任,中国楹联学会对联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系央视多届春晚春联及对联节目撰稿人。出任全国性征联评委三百余次,在中华书局出版有《对联入门》《古今行业楹联》《中华春联实用手册》《中华楹联故事》等。主编《中国对联作品集》等,执笔编写《联律通则导读》、《清联三百副》等,主持编纂《中国对联集成》(全国卷)。
相料裁衣,是在作者——以六妙茶窖大征获奖作品为例
文/刘太品
由中国楹联学会主办、福鼎市楹联学会和六妙白茶股份有限公司承办的“六妙杯”六妙茶窖全球大奖征联活动,得到了海内外楹联家和楹联爱好者的踊跃支持,很多当代知名联家都为本次征联精心创作了楹联作品,征联收稿的总体水平较高。
在福鼎学会组织初评和复评的基础上,我与蒋有泉先生代表主办单位参与了征联的终评工作。在隐名编号的情况下,终评委评出了等级奖6名,优秀及入围作品60副。
本次征联活动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已经圆满结束一段时间了,前些天福鼎学会李立华先生来电话,约写一段点评及感想文字,以用于活动的相关书刊,所以我又重温了一下这次征联的相关资料和获奖作品,试图寻找一些有价值的话题,以便言之有物。
本次征联的内容主要围绕“六妙白茶”和“中国白茶窖”,在形式上增加了上下联嵌入“六妙”、长度不超过16言两个限制,下面先就这个限制简单议论几句。
关于嵌名,在当代已经成为切入主题最为直接了当的方式,因为“六妙”两字存在着词性上的明显差异,所以征联启事并没有要求作者上下对位镶嵌,从来稿的情况看,有些作者采用了“自对”等技巧,尽量把字嵌在了上下联的首字,这种力图形式上趋于完美的努力还是要予以肯定的,但大部分作者为了力求语气的畅达,还是采取了任意镶嵌的方式。
对于这类形式方面的要求,我一向倡导“六十分万岁”的态度,只要达到了基本的形式要求,作者还宜把注意力多转向内容的表达,因为只有出现很极端的情况时,对形式的额外讲究才会显示出作用,也就是说只有两副对联在内容上完全分不出高下时,采用冠顶的作品才会压倒散嵌的作品而最后胜出。
关于来稿不超过16言,作为实用对联而言确定也有限定的必要,因为就常见建筑物的柱高而言,不想采用龙门对的回行形式的话,16个字基本上也已经是单排书写的极限了。在近些年来的征联实践中,时常会出现因没有限定字数而使得获大奖的作品不便实际书写悬挂使用的情况,问题只是出现在联语太长上,特别是受命书写的书法家们,更是啧有烦言。
当代对联越写越长的原因,一是多数作者不太注重使用诗的凝练语言来写联,而是更倾向于使用赋的铺排语言来写联,这使得对联的字数越来越多,联中的分句也越来越多。其次,就同等笔力的作者而言,长一些的作品自然会比短联包含更多的内容,这也就导致了长联比短联更容易获奖的情况,越来越多的长联获奖,也就引导作者下次写出更长一些的联语去参赛。
其实我一向认为,长联可以写出好联,短联一样也可以写出好联,在学联之初可能是短联好写、长联难写,但到了更高层次,却又变成长联好写、短联难写了。
总之,近来已有越来越多的征联在启事中限定字数或注明“提倡短联”了,这一来是方便于实用,二来也给参赛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用更短的文字,表达出更多的内涵来。
至于字数限定在16言,除了有柱子容量方面的考虑外,更重要的还是想找到一个“长度限制”与“让作者有更大的腾挪空间”的最佳平衡点。
我们比较一下就可以看出,16言确是这样一个非常合适的平衡点:如果采用一个4言的自对加一个7言句,15言联只能单纯的自对,16言联则可以有一个领字的空间;如果联语确定了一个7言句和一个5言句之后,15言联则只剩下3个字的狭窄空间,而16言联则可以组成547句式,而这种句式可以说是最为堂皇大气的句式组合方式,这已经为大量的传世对联作品所证实,所以说从15言到16言的限制,虽然仅增一字,却可以平添了极多的句式变化,作者腾挪的空间自然也就相应增大。
上面提到了“诗语”与“赋语”的区别,这两者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因为古人历来认为“赋比兴”是《诗经》的三种主要表现手法,所以广义的“诗语”中还是包括了“赋语”的。挚虞说:“赋者,敷陈之称也。”钟嵘说:“直书其事,寓言写物,赋也。”所以我在这里把“形象”“凝练”“含蓄”的语言称为“诗语”,把“叙述”“铺陈”“直接”的语言称为“赋语”。
下面试以获得这次征联一、二等奖的3副对联为例:
六清居上品,著露凝烟,厚韵犹融丹桂色;
众妙奉陈香,封金窖玉,春风久寐白茶乡。
味冠六清,绿妆素裹,十万春山藏在窖;
茶添七碗,入妙通禅,一天明月映于心。
闲情宜煮雪,味蕴人生,六合春融清夜月;
妙法久传薪,窖藏历史,一瓯韵入白茶诗。
如果单纯从句式上说,五七言的句子一般倾向于“诗语”,而自对句式和古文句式则更多地倾向于“赋语”。但句式毕竟只是个空架子,我们还是要从具体的文字来断定“诗语”和“赋语”,甚至是判定一个句子是由几分的“诗语”与几分的“赋语”构成。
上面三副联最后都是以7言句结尾,基本也都属于“诗语”,但按“形象”“凝练”“含蓄”的标准来看,“十万春山藏在窖/一天明月映于心”的“诗语”程度最高,“厚韵犹融丹桂色/春风久寐白茶乡”次之,而“六合春融清夜月/一瓯韵入白茶诗”在追求形象的同时揉入了一些“叙述”的成分。
这三副作品中有两副是以5言句起首,不过都倾向于“叙述”,也就是说“赋语”的成分更多一些,相比之下,唯“闲情宜煮雪”五字更觉诗化一些。至于4言句,“味冠六清/茶添七碗”“味蕴人生/窖藏历史”都是典型的“赋语”,“著露凝烟/封金窖玉”则有更多的“诗语”倾向,“绿妆素裹/入妙通禅”便流于半诗半赋之间。
上面三副联中没有“自对”和“古文句式”的例子,我们可以从其它等级的作品里举出例子,比如3副三等奖联中有2副含有“自对”,“六和雅韵,四序馨风/几缕妙香,半帘花雨”有“诗语”的倾向,而“六尘不染,五德同修/妙法自然,善循天道”乃是典型的“赋语”。入围奖作品中,“撷青山藏一窖妙然/尝极品得六根清静”比较类于“古文句式”,虽然也出现了“青山”的形象,但总体来说还是以“叙述”为主,“赋语”的色彩很鲜明。
对联是融合了诗词曲赋甚至古文的语体特征而形成的一种“边缘文体”,若单纯从语体风格而言,并不存在高下之分,无论用“诗语”还是“赋语”都可以写出好联来,但从中国古典文学的传统来说,毕竟还是“诗语”要占一些上风,一是艺术感染力要大一些,二是视觉冲击力要强一些,三是读者接受度也更高一些。
贵州向义先生说过这样一段话:“联语中五、七字者,诗体也。四、六字者,四六体也。四字者,箴铭体也。长短句之不论声律者,散文体也。其论声律者,骈文体也。联之为用,虽兼各体,但多用四六字句,殊觉寡味。当以长短互用,方见流宕之致。作散体非大力包举,不能雄浑。夫既为词章之绪余,自以诗词句法较易出色。”
从更深的层面来说,高明的对联作者并不过分执着于每个联句是不是“诗语”,正如民国李澄宇在《未晚楼联话》中所说:“联有若经者,有若史者,有若文者,有若诗者,有若词与曲者,有若莲花落者。相料裁衣,是在作者。”所谓“相料裁衣”,就是围绕主题,根据材料,在谋篇布局时充分发挥各种句式和风格的长处,以求达到最好的艺术效果。与一个排球队中要有“一传手”“二传手”和“主攻手”一样,对联的结构布局中一般总会有一层或多层的铺垫和烘托,最后才予以点睛和升华。
如本次征联获得一、二等奖的3副联那样,在前面的铺垫中使用偏于质实但不失雅健的“赋语”,在最后升华时使用偏于清灵但又稳切主题的“诗语”,这便是最大程度地发挥了各类句型的特点,最大程度地表现和深化了主题,诸如这样的对联语言方可谓超脱于诗词曲赋和古文之外的“对联本色语”。
更深入一步的问题,便是从铺垫到升华的各个句子之间,在文理与气脉上的衔接技巧了,在文理通顺、气脉畅达的情况下,这些句子会合力形成一个强大的“场”,也就是整个联语的优美意境。有了这样优美的意境,联作自然会打动读者,同样也会打动评委,从而取得较为优秀的成绩。
2020年4月29日于运城至济南高铁上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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