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风：邪门的2020，我吵了两大架
也许在2020年疫情的蛊惑下，我也在用极端的本我去反抗外界给我的压迫。
邪门的2020，我吵了两大架
文/绿风
2020年真是邪门。在此之前的很多年，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脾气极好的人。可是这一年，我吵了两大架，我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感情，我真的控制不了。也许在2020年疫情的蛊惑下，我也在用极端的本我去反抗外界给我的压迫。
先说说第一次吵架，是和我的同事。小王是职能部门经理，吵架是因为评选先进个人的事。六个部门五个先进名额，而这六个部门，我们中心员工最多，我满心以为我们中心一定、至少会有一个先进的名额，这没什么可说的，公司核定先进名额时也是依据人数计算的。可是在他最终裁定的评选名单里，独独没有我们中心的员工，我知道后不是一般的生气，我立即给他打电话，他当时在开会，我很急躁，语气也非常严厉，我说那个评选结果我不同意，没有我们中心的员工，肯定不行，必须重新选。
他解释说不能换了，已经报给公司，公司领导都上班子会通过了。
我说肯定不行，找领导说明，必须换。
他听我这么说，也开始发急，我们在电话里吵了几句，他说评选公平合理，我说不管按人数分还是按候选人表现都必须有我们一个，他最后气得爆了句粗口“操”，挂了电话。
我这个气啊！我这辈子还没有遭受过如此侮辱。要知道，小时候如果谁敢跟我骂“娘”，我都会抄板凳砸他，何况是小王！他从前可是我的部下啊，和我一起工作了三年，我赏识他的才干，一点点培养他，一步一步，十年来，他成长到这个位置，我曾经多么为他高兴，倾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和发展。看来现在世道真的变了，他竟然这么和我讲话！
怎么想我都咽不下这口气，中午气得没吃饭就跑去找他。他开完会在办公室坐着，看我来，脸色也极不好看。
他还是强调评选公平公正，我说名额是按员工数量分配的，怎么说都应该有我们部门的，更何况我的员工很优秀。在我的咄咄逼人之下，我们又爆发了严重的争吵。
我和他吵了有十几分钟了。嗓门越来越大，估计门外办公的同事们都惊呆了。总之外边鸦雀无声。在他10多平的办公室，我俩怒目而视，像红眼的斗鸡，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杀气。
“你这样处理肯定不行，必须把我的人换上去。”我说。
“怎么换，名单已经报上去，领导也上会研究定了，没法换了。”他语气强硬。
“那我不管，怎么换是你的事，现在这个结果我肯定不同意。”
他看着我一副不妥协的样子，气的脸都白了，扯着嗓子吼：“不就是一个先进名额吗？就你的部下优秀，别人就不优秀？还有完没完？”
我也梗着脖子嚷：“不调整，肯定没完。”
“行，把我部门那个名额给你，我们不要了。”
“好，就这么定了。”
他瞪视我的眼睛有十几秒，突然他的眼圈红了，低下了头。
他声音有些哑了，吸着鼻子说：“姐，你能不能别揪着了，我这一天真的太难了。所有领导都安排我这事那事，我每天加班，午饭晚饭有时候都吃不上，累成狗，刚弄好的方案，领导一句话就给毙掉了。我很多时候都不想干了，太累了……”我看到有眼泪流出眼眶，他扯了两张纸巾，开始擦眼睛。
这一年工作确实不好干，指标多，任务重，考核严，他没有那么圆滑，经验也不足，经常和各部门领导争执，属实够他受的。
我确定评先进这事他肯定是没考虑周到，我的怒气绝不是无理取闹。但他的眼泪让我顿住了，他竟然哭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后来，先进名单终于没有更换。
我还有气，他伤害了我，好像我多年建起来的自我防护的铠甲被他击穿了，我们之间的信赖和同事姐弟之情破碎一地，我非常难过，伤心，愤怒，在员工面前，又觉得窝囊。
也许真是我心胸狭窄了，我有时候这样想，努力恢复自己的心情，可这件事过去很久，我的郁闷没有消减，情绪一直没有调整过来，那种感觉就像自己成了一个酒瓶，装过了烈酒，那股酒味无论如何也去不掉。我无法释怀。我不想看到他，即使后来他又给我打电话解释，我也无法原谅他。平生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耿耿于怀。
不能释怀的后果就是我开始对部下发脾气。有一天我召集部门下午两点开会。时间到了，我走进会议室一看竟然只来了五个人，剩下的人都迟到了，我黑着脸问人呢，现场的人看我脸色不好，赶紧打电话找人，大概过了五分钟，人才到齐。我大发雷霆，我其实非常会发火，我只是不想发火罢了，但是那一刻，我不想忍了。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我足足批评了他们十来分钟。最后，每个迟到的人罚款20元。会后大家乖乖交了钱，我拉着一张寒冬脸，目光冷到零下20°，告诉他们下次开会，谁迟到就罚100元。
我的那次发火，似乎并没有减少怒气，反而让火气继续保持燃烧，我绷着脸不苟言笑，员工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在自己办公室我也不会笑了，窗外的春天在我看来一片萧条，没有一朵桃花能治愈我。不开心的筹码不断堆积，但我的烦恼还没完。
我很快就迎来了第二场吵架，和我的先生。从前我数落他，他通常不怎么回嘴，可是这次不同，他也奋起还击了。
三月末，疫情得到控制，他就频繁出去“斗地主”，每晚都很晚才回家。我几次提醒他早点回来，他都无动于衷。终于有一天，我气不过，晚上十点多给他打电话，他说快了，十点半还没回，我又打，他还说快了，十一点没回，我再打，他刚接起来，我就嚷嚷开了，声音很大，没有好腔调，我知道我的声音一定冲出了话筒，让他身边的人都听得清楚。
他没吭声，但是把我电话挂断了。
我这个气啊，说话不算数，言而无信，不拿我的话当话啊，我开始夺命连环call，可是他这次就是不接。
我一怒之下打给他的朋友，他朋友很客气，说马上就结束。
因为着了凉，腰不舒服，我睡书房。他这次回来倒快，听他叮叮当当地倒水，鲁莽的脚步声都在诉说他的不满。不一会，他就进书房来了。
啪一声打开灯，然后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瞪着我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厉害啊，还给别人打电话，我服了。我服了。”他严厉的面孔挂着秋霜。
“谁让你不接电话，这么晚了才回来，你不知道疫情还没结束？”
“每天给你们做好饭，出去玩一会，不行吗？”
“那是一会吗？都几点了，而且是一天两天吗？如果我不叫停，还要一直玩下去？”
“谁说要一直玩下去，就玩这么几天，你就不得了了，你这人太差劲了。”
“我差劲，孩子只有四个月就中考了，天天自己在家上网课，憋得都要抑郁了，好不容易盼着我们下班回家，你倒好，就知道往外跑。”
“别拿孩子说事，就是你找别扭。我怎么娶了你呢，我要退货！”
我气得发抖，他竟然说出这种话。
这时候女儿进来了，站在门口收手收脚的样子，警惕而冷静地说道，“你俩别吵了，过不了就离婚。”
女儿看看我，又看看她爸，“离不离？”
我看把女儿惊动了，很内疚，试图拉她的手，她躲开了，我只好咬着牙说：“不离。”
她爸翻着白眼，恨恨地，说：“离。”
女儿愤愤地看着我俩，“不离就睡觉，离就明天去离。”说完她回自己房间了，她爸瞪了我几秒，也转身回了卧室。
和他吵了这场，我感觉元气大伤。好几个晚上看着天花板两眼发直，脑海里重复想的都是他说的退货，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离婚，离婚！
这些怒火，确切地说是伤心，随着时间变成郁闷，终于沉潜入我的肌骨，久久无法消散。我就像一只被投入了温水的青蛙，明知道危险，几番挣扎仍然爬不出来。而我又不能，不想告诉任何人，我想想那些劝我大度，宽容、放下的声音，对我实在是多余的。
道理我都懂，那就像面对伤员，你给他开了药方，却不给他药，伤口依然在化脓发炎。
就这样，我的心里不停生长着忧愁，我看天地都失色了，没有一种颜色能入我眼，哪都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阴影。
有一次在公司院里，迎面遇到小王，他和我打招呼，我看他一眼，没吱声。
家里的气氛也死气沉沉，他照常做饭，接送孩子，说离婚只是气话，几次试图与我缓和关系，但我心里别扭，就是不想理他。
我想，凭什么啊，我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成了被如此厌弃的人？我不能接受，为什么我以为能掌握的关系都劣化了。
心情烦闷，只好寄情于读书和写作。有一天我发了一篇自己的文章在朋友圈，一位退休的领导给我点赞，他给我留言，鼓励我好好写作，努力成为作家，说我能成为作家，我感觉惊讶，那是我从不敢晒出来的梦想啊。和他那次谈话，不知怎地让我这只无奈而烦恼的青蛙往上爬了一寸。
当然，彻底搭救出一只温水中的青蛙，还要依靠一些振奋的力量。女儿中考竟然出乎意料地取得了她的考试史上最佳成绩，进入了我们比较满意的高中。无疑这个好消息，让笼罩我的愁云裂开了一道缝隙，而真正成为那缕普照我的阳光的是阅读，写作，是文学上的老师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她们不断给我带来惊喜，那些闪光的思想和锦绣的文字滋养着我的感情和心灵，慢慢的，激情和信心开始回归，而我快乐的储蓄罐也越来越饱满了。我承认，我大概是一个外向型的人，我的能量更多需要来自外部。
我的一个朋友说：爱比恨更有力量。
某天我翻看笔记本，看到曾记录的叔本华的一段话：“一个年轻人对世人的行为感觉诧异和惊讶，并且与他们的交往表现得笨拙和乖僻，则显示出他有着珍贵的品质。“
我回想起小王和我共事的点点滴滴，他虽有些自负，却为人耿直，剔除他的情绪，仔细想想他说的话，我虽然不认同，但也能理解。更何况，在我深感被他伤害的同时，他是否也因被我否定而感到难过和焦虑？想到这些，我对小王的怨气似乎找到了突破的方向，伤口终于一点点愈合了。
再后来某天，我去剪头发，这是家老牌理发店。想起二十年前结婚初期，我先生第一次陪我到这家店理发，他坐了一会觉得无趣，出去散步。理发师见他走了，马上问我，“刚才的男人是你爸？“我差点笑喷，回家告诉他，他也啼笑皆非。想想那时候他对我多么细致啊，虽然笨拙，却是肉眼可见的好，我记得我失眠最严重的时候，他看我那么痛苦，着急得陪我哭。
想起他的种种好处，我心里的热度开始恢复，理发回来我做了几个小菜，我说咱俩喝点酒吧。他喜出望外，默默喝了几杯，我轻轻握着他的手说，“咱不较劲了，好好过日子吧。“
那天，我俩喝了很多酒。女儿嘴上不说，却高兴得像只小鸟。
时间就这样在恩恩怨怨中划过去。我想哪天去小王办公室聊聊，或者找他也喝点小酒，没有什么疙瘩不是一顿酒解不开的，实在不行，就两顿。
我明白，所有我爱的可能都会给我痛。人心是一座森林，我在里面穿行，难免迷失。
再过几天2020就会被装订进岁月的书页，成为历史的一部分。而且，可以肯定地说，是厚重历史书中惹人注目的一页，它的危难，悲情，怨怒，友爱都会被记录，被全球亿万支笔书写，耻辱与荣光终成定局。我虽弱小卑微，但我也想在这一年留下点笔墨，以抚慰时间予我的伤痕。
日历上的黑红数字被一个个划掉，又会在下一年的记事本中逐渐复活。我但愿2021年平淡无奇，只需给我平安、向上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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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清尧：那个走上解脱之路的哑巴哥哥
刁克利：如何面对自己的野心、雄心和仇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石黑一雄的箴言，蹉跎生命，对大部分人来说几乎是确定的二湘：爱和恨，谁更有力量青客：我的2020，世界动动荡荡，自己跌跌撞撞，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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