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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请给长江的“毛细血管”一条生路

2016-05-19 邵文杰 原本山川

过去的一年,因为习总书记一席“不搞大开发,要搞大保护”聚焦长江生态的话,长江生态保护的话题挺热的。这种热度一度让有些人误以为长江保护的时代即将到来,但据我的观察,长江的生态还在被全力破坏着,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


人们谈长江生态的压力,总无外乎大坝和排污,鲜有人关注长江支流及支流的支流的生态状况。但现实总是比我们想象中冰冷,长江的毛细血管们正遭遇全面小水电开发带来的破坏。在保护和开发的平衡面前,利益集团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100%的开发。




2016年4月,央视财经频道播出《长江多条支流断流珍稀鱼类灭绝》。该报道指出,在长江的小支流中,引水式水电站的建设,不仅导致了很多小河的断流,而且阻断了许多鱼类洄游迁徙的通道。专家介绍,由于鱼类有家难回,长江鱼苗不足50年代的的三百分之一,一些珍稀、特有鱼类正濒临灭绝。


小河无水,大河怎会有水;小河生态奔溃,大河怎能独善其身?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也走进了重庆的大山。


引水式电站是河流的噩梦


沿着蜿蜒的山路,在重庆南部的大山里晃荡了近4个小时,我到了一个叫做复兴的村子。


一下车,新鲜湿润的空气一扫坐车的劳顿,我不由感叹,这里空气真好啊。老乡回答,那是,这里是重庆的氧吧,不远就是重庆著名的风景名胜区。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隐藏着一个5A级景区,名叫四面山。而我之所以花了4个小时才到这里,因为从重庆直达景区的高速正在施工,省道很不好走。


复兴村沿一条不知名的河而建,这条河在我这个北方人看来已经足够大了,但在当地人眼里,就是小溪。正是这条河,听说江津区为了防洪的需要,曾于2015年进行修整,施工方将两岸拓宽,然后将泥土丢弃在了河中央。当地村民说,这样一来,这条河的行洪能力大大减弱了,因为河床抬升了接近1米。很多村民都说,自从修整之后,每次洪水水位明显偏高,但江津区水务局却回复水位抬高问题不存在,一切都合理合法。


站在复兴村的街道,周边的高山上云雾缭绕,时不时可以瞥见飞流从山中深谷坠下。这里湿润,所以像这样的飞流也多,所以河流也多。但没有一条是原生态的,全被水电站给引去了,当地村民遗憾的说。



(引水式电站示意图)


这一带的水电站都是引水式的,在河流的上游将水拦截,然后依据山势开凿隧洞,将水导入隧道,然后在半山腰一个合适的地方开凿出口,用粗铁管将水引到建在山脚的电站,完成一次发电。发完电的水并不会回到河道,而是重复之前的动作,继续到下游完成发电。只要条件允许,河水可以发好几次电。与此相对应的就是几十公里的河道完全干涸。


位于江津区中山镇茶坝河上的太平寺水电站就是一座典型的引水式电站,电站以上的茶坝河是完全干涸的。



(被引水式电站引光水的河道,茶坝河太平寺水电站前拍摄)


据当地村民介绍,太平寺水电站的主人是重庆燕山建设集团。该电站2004年开工建设,2008年建成发电。为了引水,该电站开凿了14公里的引水渠,修建了100米宽的拦水坝。



(太平寺电站跟茶坝河的关系图)



(水以这样的方式从山体中的隧洞引出,冲击发电)


发完电的水并没有回归河道,而是沿着人工修筑的渠道,向下游的一个水电站奔去。



(太平寺电站出水)


为了搞清楚,茶坝河的水在哪里回归河道,我们继续向下游探访。于是在一阵翻山越岭,在湿滑的山中徒步接近一小时,滑到好几次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另一座水电站,在这里河水终于回归了河道,而这里距离入水口已经好几十公里。



(河水重回茶坝河)


而河水重新注入河道的点,距离入口已经好几十公里了。回归点不好找,但入水口很容易找,因为它就在四面山景区里,紧挨着四面山镇。沿着整洁的景区公路,我们很快就到了水头的所在位置。


茶坝河在这里被一个桥闸拦住了,上游形成了开阔的水面,形成山青水秀的景观,所以这里成为了四面山的一个景点,似乎叫龙潭湖。而正如我们估计的一样,河水就是从这里断流的。



(河水断流的起点,就是这座头道湖水库)



(水库本身成了景区的一部分)



(水库的水经过闸门分流进入这个隧洞,自此在山中穿行,出山的惟一使命就是发电)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对引水式电站有所了解了。而重庆像这样的河流十分之多,差不多都是这种待遇,可以想象作为长江生态的一部分,这种破坏带来的巨大影响。




呼吁重庆水务局进行生态流量督查


引水式电站带来的负面影响,恐怕只有生活在其中的人方能体会。对生态的影响,恐怕只有动植物们才能体会。村民都说,河里没水,什么就没有了,洪水来临会有点水,也会有点鱼,但水位下降之后,鱼虾就绝迹了。


当地村民曾经质疑过这个水电站,但得到的回复是手续齐全,符合规定。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答复,因为按照引水式电站发展的相关规定,水电站必须下放生态流量,这个生态流量由当地水务部门确定,水电站必须执行。但在重庆的江津茶坝河,显然没有给生态一丁点流量,作为水资源管理部门,重庆水务局严重失职。


在利益面前,政府和发电企业惊人的选择了完全牺牲生态,以达到利益最大的目的,实在令人发指。


一条河如此,重庆类似的河流有多少,有多少座水电站都是以牺牲生态的代价运行的,我们希望重庆水务局给公众一个说法。


在此我们郑重呼吁,重庆水务局应当立即行动起来,对全市范围内的所有引水式电站进行生态流量督查,并向社会公布,接受社会监督。


保护长江生态不是一句空话,志愿者将死死盯住引水式电站的环境问题,直到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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