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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中,总缺少一个清晰明确的路向

2016-07-11 彭志恒教授 哲学人
者按:本文来自汕头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彭志恒于2010年11月份的课堂录音,授权哲学人并经慧田君编辑后刊发,转载请注明来自原创专业哲学公众号「philosophs」。

上次讲课我们说一百多年以来,中国思想对「西方历史」这个范畴使用不当,我们没有很好地使用这个范畴,那么我们应该怎么使用它呢?

西方历史、西方,这是我们思想当中的重要范畴,一定要强调这一点,因为如果不加以强调的话,我们从来没有把它上升到「一种客观实在」,就是说,西方、西方历史,这是近代以来中国思想运动所采用的范畴,说白了也就是概念,是一种概念活动。

从晚清到今天,西方、西方历史,是中国思想当中最重要的范畴之一,与此相对的,东方、中国,我们使用这些范畴来把握眼前的这个世界,我们现在要做的呢,就是要更加高效地使用这个范畴,通过对这个范畴的使用,「把主体自身存在的那些丰富的内容给开掘出来」。

所以我们现在探讨的是,如何更有效地来使用它,对它的使用,一定要超越物质主义的层面。

晚清的时候,中国思想在使用西方这个范畴的时候,只是取得了什么“中体西用”,只是到达了“中体西用”这么一个结论。


那意思仿佛就是说,西方那精神方面还是不行的,精神方面呢,还是得是我们中方这儿,中国这儿,我们这里是体,也就是实体的意思,最实在的东西,那么西方只是一种工用,只有在工用的层面上才有效。


后来呢,稍有进步,但总的来讲,我们目前在使用中西、中国、西方、东方、西方历史这一对一对的范畴的时候,所取得的最好的收成依然是“中体西用”。

这一百多年以来,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天也是这样,今天中国社会,也还在使用这样一种原则,就是“中体西用”。你们发现没有,邓小平搞那改革开放,就是典型的“中体西用”的思路。

什么两条腿走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典型的就是“中体西用”,架构就是那样的。


现在我们就是要重新使用这对概念,怎么使用?我们要大量地开发它,首先要把这个概念的范畴的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出来,抛弃中国思想那些不理性的关于西方以及西方历史的敌意。


不要以为这个敌意是有客观根据的,不管是敌意还是友好,都是主体存在自身的方法,就看哪个方法能够更有效地开发你的自身的存在。

现在我们就要抛弃那些敌意,你只有抛弃那些敌意,这个范畴才有可能被真正地打开,这个时候我们再往被装在这个范畴里面的那个地方,那个世界去观看,我们才有可能观看到十分精彩的东西。

这个时候我们要注意,我们所观看到的这些精彩的东西,我们依然不要把它当成一种客观存在,我们要把它反省成什么呢,把这些十分精彩的东西,十分珍贵的东西反省成我们自身的内容。


也就是说,我们通过重新地使用它,把我们自身的、美的、丰富的东西就开掘出来了。


那么重新使用这一对范畴,可能取得的那些比较好的收成,都有什么呢?

我们往西方历史那边一看,看到了中国历史所最匮乏的东西,就是人是怎样由当初的萌芽发展成为今天的一种成熟的存在的这么一个完整的过程。

也就是说,我们要探讨人这个东西,是怎样一点一滴一步一步地被建设起来的。我们往西方历史那一看呢,特别清晰,你往非洲的一个小国家文化那看,你看不出来的,对不对,你往毛里求斯那看,你看不出什么模式来的。

往中国文化这看呢,说实话,得需要非常强壮的思想力才可以找到线索,就往西方那看,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他们那的文化,「怎么样的从古希腊时代提出一个正题,然后进入基督教时代,历史进入反题这样一个环节,再进入由文艺复兴开始的现代时期」,我们文明史,寻找人、建设人的历史,又怎样地进入到一个合题的阶段。

这个可以看得非常的清晰,我现在就大概的跟你们说这么个过程,古希腊那我们就不说,我们就专门说说基督教世界,一个一千年的史程,这个世界跟现代世界的关系,我们看一看「人是怎么样被他自己反省出来的,成为现代意义上的人」。

过去课堂上讲过的,我们讲的这个“人”,第一我们要把它跟伦理个体区分开来,伦理个体指的就是“人们”,“我们”,“我们大家”,这都是伦理个体。

我们处在伦理生活当中,我们是一种非常具体的存在,是一种经验性存在,它是有限的,那么我们这个课程所说的“人”它是一种永恒的东西,是真理,首先要把它们俩区分开来;


另外还需要把人跟生命的概念区分开,生命这个概念还是有限的,它主要是一种生物学存在,加上一些理想主义的内容。


当我们使用现代的人,或者说人性论的人这些概念的时候,主要的意思就是说,生命是从古至今一直都有的,长着两条腿,一个脑袋的这个东西啊,从古到今都有的,但是它按照不同的伦理原则存在,那么生命就有不同现实形态。

在古希腊时期,是按照什么什么精神原则存在的,古希腊人就是那样子的;那么在基督教时代,生命是按照神的原则,一整套的神道主义原则存在的,那么生命在现实意义上,就呈现为那样一种形象:


天天上教堂,吃饭之前趴在桌子上咕噜咕噜几句叫饭前祈祷。


但是你看生命的形态到了我们现代时期,「生命的存在论形态以及生存形态,这是海德格尔的话,可能你们不太懂,讲的就是我们存在的这个模式啊,就大变样了,变化非常非常的大。

如果我们要具体地看问题而不是抽象的看问题,我们会感到很惊奇,这个时候生命的存在形式跟古典时代完全不一样,它是按照一套全新的法则来存在的。


这套法则就表现为一些具体的关键性观念,概念,比如说人权、个性、言论自由的权利,人生而平等等等这一套概念作为伦理生活的最高法则,就全新地塑造了我们生命的存在形式。


你今天再一看这生命存在跟古典时代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就把这种重新塑造生命现实的存在形式的那一套精神原则叫做“人道主义思想”。

岔开一点讲,我们讲到这,其实同学们也应该明白了,其实我们讲人道主义观念,以及人性论这一套概念系统,它跟近代以来我们中国的现代新儒家们所发现的,所宣讲的:

我们中国自古以来就很尊重人啊,怎么怎么样,你看从董仲舒的时候开始就对人的审美感就形成了等等,搞来搞去呢就说我们中国自古以来就很尊重人,你们西方从文艺复兴的时候才开始看重人的经验主义生活,这两者是不一样的,不能混淆的。

你看美国的余英时,没得奖之前老讲这事,还讲出点民族自豪感来,他有一本书就专门讲这个的,说这西方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要现代化,得经过一个世俗化的过程,其实就是我们课堂上讲的,原来基督教世界,它是不在意人的经验主义存在的,吃吃喝喝什么的,它都不在意,谈谈恋爱什么的它也都不在意。

那么后来呢,人道主义追求,人道主义历史就把这个追求目标就放在人的现世生存上了:对色彩的要求啊,对速度的追求,对感官享乐的追求与满足等等。

余英时就说了,那他们太麻烦了,要想现代化,还得经过一个世俗化的过程,你看我们中国多方便,那是从古至今一直都是世俗化的,我们一直就很在意,就很重视人的经验性存在。

这是两码事,不能扯到一起的,总的来讲,古代对人的重视,对人的看重,只是建立在一种经验观察的基础上的,没有高层次形而上学的思索,没有沉思的成分在里面。

它大概就是这样的,我往眼前一观察,发现这一个一个的生命,伦理个体跟石头、小猫小狗都不一样,这个东西特别神奇,我们甚至都不惜把所有的好的品质都加给这个东西,又是说他是天地合造的,又说他是二五之精。

你看东汉的许慎,在做他那本《说文解字》的字典的时候都说,“人,天地之间最贵者也”。好让我们感动,非常让我们现代人感动,原来我们的老祖宗这么早就开始重视人了,其实这是两码事。

其实这个现代意义上的人,已经完全取得了形而上学意义上的合法权,被论证成为一种不容置疑的东西了。


这与经验观察是不一样的,我再怎么观察你,把你当成外面的一种存在进行观察,我再怎么赞叹,你作为一种存在物的精彩,说实话,都是不可靠的:


因为如果我的概念,如果我所使用的这套概念系统要是没有完全彻底地把你的合法性论证出来的话,那么我早晚有一天(慧田哲学注:如果我需要的话,就有可能弄死你。


咱们就说邓小平,他也一样感叹生命的神奇,也都一样,你看他每天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孙子特别高兴,从这里面我们能看出来人那种最原始的对生命的赞叹,但这种东西依然是不可信的。

总而言之,不管他多么喜欢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依然是一种外在于他的一种经验性存在,只是让他觉得神奇好玩而已,到关键时刻,因为他的最终合法性没有被确定,那么到关键时刻,那颗生命依然可以被思想活动论证为“无”、“空洞”,所以那是不可靠的。

所以说我们中国古典时代对人的一种经验主义观察跟现代文化对人的最终合法性,它的形而上学实在性的论证是两码事。

这个现代意义上的人,我们要是从观察西方文化、西方历史的话,可以看到它从前一个环节再到这个环节的清晰的路向,一路走来的这个情况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

古希腊那一块我们就不说了,说起来太麻烦了,我们下一次推送就从基督教时代开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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