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遇害，刘峰落难，保姆纵火，一个糟糕的世界里，还要不要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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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侯虹斌

（微信号：houhongbin98)

我们还是要努力，要努力当一个好人。

——遇· 侯虹斌

江歌一案，在经历铺天盖地的舆论和各种缠斗之后，杀人嫌犯陈世峰在日本一审被判了二十年。虽然仍然不能令江母满意，不能令中国的广大网友满意，但这已经是日本司法机关从重判决的结果了。

即便刑满出狱，死不认错的陈世峰才四十来岁，仍然有能力危害社会；而原本美好的生命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庭审中的陈世峰（图源：凤凰网）

我们耗费了太多的戾气，在证人刘鑫和凶手陈世峰身上，我们耗费了太多的愤怒，在互相的骂战当中。

愤怒是最容易的，但路人的愤怒和江妈妈的悲怆，对于那个消失的女孩江歌来说，永远感知不到了。

她一定是个仗义的女孩，不然也不会被闺蜜称为“三叔”；她一定是个善良的女孩，不然也不会收留不安全的刘鑫；她一定是个勇敢正直的女孩，不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不会成为拦在刘鑫前面、陈世峰刀下的冤魂。

社会中如陈世峰这种处心积虑、冷静残暴地杀人的反社会人格者，不多见；这种是“垃圾人”当中的极端形态；与他曾混在一起的刘鑫，同样也因为他而变得危险起来。

▲通过视频作证的刘鑫（图源：凤凰网）

“垃圾人”，是非理性的，感知不到社会正常伦理的，动物型的冲动很强，损人害己，可以随时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眼神、一句拌嘴而杀人。这种情况下，不仅“垃圾人”身边的人随时有危险、乃至生命危险；连靠近“垃圾人”身边人的人——也会有危险。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因睚眦小事而杀人时，会不会连路人也一起杀。

江歌的事件，给了很多人警醒：

不要收留社会关系复杂的朋友

记得报警

还有，不要当“好人”

可是，当我敲下“不要当好人”几个字时，是心酸的。因为，我同样也认为，希望脱离家暴或类似环境的女人，她们很需要社会的帮助，女性朋友的收留。这样，她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们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社会事件中看到，那些被家暴的女性，报警无门，连娘家都劝她回去挨打，才最终最活活打死。而这些悲剧，本可避免的。

互助，互爱，相互守望，才能解决问题。

但现在，又叫人犹豫了：是不是，社会要进一步“原子化”，一看见有受害者，大家就要“乒乒乓乓”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净？然后，把广阔的世界让渡给陈世峰这样的恶人？

从情感上来说，我实在不愿意“不要当一个好人”成为共识。

▲江歌案宣判后，江歌母亲出席记者会，表示：“我还想向450多万名帮助过我署名寻求陈世峰死刑的人道歉。我让你们失望了，对不起。”、“我对日本的法律很失望。”、“法律到底在保护谁，我不能理解。”（图源：新浪视频）

最近的热映《芳华》里，男主角刘峰是个“活雷锋”，结果，他一做好事，就免不了被众人翘嘴揶揄、嘲笑。最后的结果，还被林丁丁告了，他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这里我就不剧透了。

刘的苦难，不是因为他是“活雷锋”、他是“好人”而导致的；但足已证明，当个“活雷锋”，乐于助人，或者说，努力向“乐于助人”这个形象靠近，并不能帮他摆脱不幸。

我们看到“芳华”的结果，正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刘峰，黄轩饰，《芳华》剧照

而就在今天，杭州保姆纵火案，因为异地管辖权问题，择日再审。这同样是牵动万人心的一个案件。

在大火中丧失了爱妻与三个幼子的林生斌，已在江西云居山一座寺庙皈依。现在，他全部精力都用在打官司上。他说，他已决定放弃对莫焕晶的民事赔偿，只求法庭能够从重判决。

重新看这件事，诸多不可思议。比如说，并不是因为林妻或孩子与保姆有仇，相反，还是对她有恩。当保姆说要买房子，善良的女雇主还曾借她10万元救急；保姆还盗窃家中价值数十万的首饰和名表去低价典当；最后，保姆为了掩饰罪行，而纵火，夺走了四条人命。

▲林生斌最新微博：“好人难做，但我们仍然要做个好人”

如今，案情已清晰，只差最后判决了。它同样带给我们太多感慨：

不要相信保姆

不要对人太好

然而，这种反省，很难说是反省，只能是一种直觉式的警惕。

因为在一个人与人互相严密设防的社会里，成本是极其高昂的，高到无法维系。

就像是“扶摔倒的老人一定会被讹”这种假设一样，我们因为对社会的高度不信任，风险已经加大了。假设有10%的老人有潜在的“讹人”的可能性，那就会有90%的老人真正需要帮助而得不到帮助，可能丧失生命。这个不诚信的成本，就由整个社会来承担。

事实上，我们也看到很多新闻例子，有人倒地多时无人去扶，导致二次被碾压或者死亡的事件。这种“人性冷漠”，就是“不要做好人”的一个实例。不也让我们很难受吗？

原本，社会建立了各种社会组织、缔结了各种法律和契约，就是为了人与人之间更好地链接，可以互助、共赢、资源共享；再不济，也在倒地的时候，有人搭一把手。

但恶人的存在，不仅是杀害、伤害了具体的人；还在打破这种链接，拆散这个社会的信任感。

每个在社会当中的人，都害怕对方是恶人，都先设防，甚至先下手为强，这个社会的链条就断裂了。

东汉时候，党锢之争十分激烈，士人与宦员势如水火。士人范滂入狱。临刑前，他对儿子说：“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后汉书》）大意就是说，爹想让你做个坏人，但坏人你是不能做的；爹想让你做个好人，可你看看爹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真是一个天问啊。

是什么阻止我们当一个好人呢？

恶人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就是规则破坏者，随心所欲；好人之所以无力，是因为必须在规范之内行事；就算不怕法律，还有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律，无法自由。

现实当中，不要说“当一个好人”，哪怕坚持“永远不当恶人”，都殊为不易。

但是，我们还是要努力，要努力当一个好人。

因为这是这个世界进步的真正奥秘。人类进化了那么久，不正是为了建立一个美好的世界，不堕入黑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