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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勇 2018-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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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勇,男,祖籍河北,四川大学社会发展与西部开发研究院教授,四川大学西部边疆安全与发展协同创新中心副主任,四川大学中国藏学研究所涉藏问题研究中心主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首席专家,国家社科基金民族问题项目评审专家。主要从事西藏社会经济,边疆理论研究。


摘要:任何学科或理论在确立自身的体系之前或之中,都试图反映与揭示自然界或人类社会在某个方面认识的形态与本质,更是试图将人类思维体现在该学科和理论发展演化的历史阶段和规律之中。对这种现象从认识论的角度看,发生学的方法,可以是边疆学成因的一种追溯,亦可以是建构边疆学的一种方式;而隐喻理论的科学哲学内涵,则有助于研究人员检视国内外学界建构边疆学的过程,以情境语义学解悖边疆研究的悖论,无疑也是从认识论解读研究对象的一种方法与方式,这些研究所围绕的一个指向,就是寻求边疆学跨学科研究的跨通。


关键词:发生学  隐喻  情景语义 边疆学  跨学科

中国学界对发生学的研究由来已久,从自然科学到人文科学,均有大量的成果。从源头上看发生学,这门科学起源于人们对动植物微观起源的研究,与对生物学的繁殖过程研究有着直接的关系。从17世纪起西方学界探讨动植物的发生、发育和生物形态的繁衍研究,构成了近现代科学的生物学内容之一,至今仍然是自然科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范畴。在这个背景下于19世纪产生的发生学,因其在认识论上的科学性以及方法上的系统性,其研究方法逐渐扩展到诸多学科,乃至有学者从哲学的角度阐释发生学的形而上的认识,随着人们对方法论与方法认识的进展,到20世纪,在提倡“交叉研究”、“跨学科研究”学术主张的影响下,发生学研究方法很快进入到人文科学研究的领域,并成为人文学科中史学、法学、思想起源、学术专著解构等研究的一种方法。学界近年来对历史研究、中国法制史研究、马克思《资本论》发生学的研究等皆是例证。本文从发生学方法和隐喻理论解构以及情景语义学解悖的角度,试析笔者已发的拙文《建构边疆学中跨学科研究的有关问题探讨——如何跨通边疆研究学术逻辑与事实逻辑的一致性》和《建构边疆学的底蕴以及相关问题续探——再论建构边疆学的跨学科研究》的研究思路,以请教方家。


发生学方法和研究方式以及隐喻解析


有关发生学方法,学者在21世纪有代表性的阐释认为:在研究中对自然和社会的认知对象,要以其起源和发展的过程为基础,进而把被认知的对象从初始状态中分离出来,探究研究对象发展过程的各个基本阶段和趋势。有学者认为,马克思早就提出了对这种方法的理解和认识。中国大陆思想界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有着公理性的认知,即这个认识论揭示了关于自然、社会和人的思想发展的普遍规律,为一切科学研究提供了方法论:其主要的原理体现为世界上的事物都是互相联系的,不能孤立地看问题,要按客观事物的本来面貌来认识世界,对事物发展变化要动态地看待;事物的现象与本质之间存在着矛盾,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即抓住事物发展的规律性,才能真正认识到客观事物的真面目。毋庸讳言,在人类社会高端的认识论范畴中,这一认识的阐述是被广泛承认的。因而,发生学的系统发生方法被大多数研究人员普遍看作是历史唯物论的方法。

方法与研究方式有着必然的联系,发生学的研究方法和方式,通常将回溯事物的现象研究和展示发生的动态研究相结合以得出事物的本质内涵是什么。其回溯事物现象研究是对象研究的出发点,将研究对象的主要起因和条件作为考察的逻辑起点,再对这些起因和条件的形成和发展进行分析,其中,包括对研究对象未完成的形态与形态后续趋势作分析;在此基础上,再对研究对象之前的形态进行再分析,探寻其最本质的成因,发现规律和阐述各个现象的规律性,并沿着成因的规律性作出恰当的判断。这样的研究方法,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方法相吻合,马克思曾指出:“反映和揭示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类思维形式发展、演化的历史阶段、形态和规律的方法。主要特征是:把研究对象作为发展的过程进行动态的考察;有分析地注重考察历史过程中主要的、本质的、必然的因素”。发生学学术研究中的经验逻辑与事实逻辑,证明了这种方法是正确的。发生学产生之后的学术历程显示,这门学科已经成功地建构出了自然科学对生物研究的范式。在人文科学的研究中,也能用发生学方法建构出学科体系或推出新成果,如中国大陆学界的不少学者近几年以发生学方法开展研究,推出了学科研究的诸多成果,在人文学科的各个领域中相继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且在今天还有着继续蔓延的趋势,这证明了发生学学科方法的科学性,也证明了这门学科方法的普适性。笔者认为,发生学对于边疆学的建构也有着方法论的作用,因为从发生学的角度看边疆现象的研究,需要在对人类社会历史的过程中探查其产生与发展的整体情况,以及其中的动因、主要条件和本质原因,从而得出其历史发展的规律认识,形成我们对边疆现象的前瞻性和全局性的观察;更重要的是,当代研究者要对边疆现象的研究予以现实的学术关怀,从中发现研究对象的发展前景和趋势,与此同时对研究对象的发展前景和趋势予以科学的阐释。

在笔者拙作 《建构边疆学的底蕴以及相关问题续探——再论建构边疆学的跨学科研究》之中, 给出了关于 “人类对边疆理念认识的递进过程”的一幅示意图。对这幅 “边疆认识进化图” , 具有发生学知识背景的研究者当是比较明白的, 对发生学有框架性了解的学者也不难理解这张图的内涵。此图示内容是打上了发生学印记的一种认识, 将边疆学知识的演化过程展示出来, 可以直观地进行观察并理清脉络。

科学哲学家波普尔(Karl Popper)认为,人类知识增长表现为科学的进步,是新的理论不断替代旧理论的过程,人类知识的完整性需要有“三个世界”的联系。波普尔在1972年出版的《客观知识》一书中,对怎样建构一种主客观相互联系的知识体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第一世界是物理世界或物理状态的世界,第二世界是精神世界或精神状态的世界,第三世界是概念东西的世界”。波普尔认为人和科学知识的发展,应该都是通过这样的“三个世界”互相作用而实现的。如果看不到也不了解“三个世界”的存在和三者相互作用的关系,就不能对人及其科学知识的产生与发展作科学的理解和研究。目前,在学界已有的边疆学建构的学术讨论中,还缺乏对这“三个世界”相联系的主动意识,殊为遗憾。研究的视野一旦贯通“三个世界”,就需要作回溯式的探源,需要以发生学的原理认识长期以来司空惯见的问题,摒弃思维的窠臼或学术门见去拓展研究领域,将边疆现象研究在探源观流的研究中,明白“元理论”、“源理论”与“流理论”相互间的关系,产生洞见和发生思维的飞跃。

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和方法论,都免不了使用概念在立论上的隐喻(Metaphor),从发生学角度看某个理论研究,同样也存在隐喻理论的解题。对“隐喻”进行学术的研究后,可以看到这是人类的一种认知方式,涉及与思维密切相关的一般认知形态,以及引发思考的哲学思辩对象之一。隐喻认知科学认为,隐喻所形成的推理,促成和扩展了人们对世界及自我的理解,是非常重要的认知手段。简言之,人文科学的学术研究中概念存在着隐喻,是目标概念域和始源概念域(Target conceptual domain and the original conceptual domain)中两个相同意象和意象图式互相映射的结果。概念隐喻理论的出现,引发了科学隐喻的研究。乔治·莱考夫(George Lakoff)和马克·约翰逊(Mark Johnson)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首先提出隐喻对问题认知的方式。这两位学者把隐喻分为三类:空间隐喻、实体隐喻和结构隐喻(Spatial metaphor, entity metaphor and structural metaphor)。其理论的核心内容有:一是人类社会的隐喻既是一种认知手段也是一种阐释的方式,日常生活与科学研究中都广泛地存在隐喻;二是对问题的隐喻表达要通过一定的概念性词语表述,抽象概念通过隐喻来具体化,并加深对抽象概念本质的理解;三是隐喻是从始源域到目标域部分的、系统的映射,隐喻体现了跨概念域的系统映射,而映射系统一般遵循概念域恒定原则等。西方学界稔熟的传统是凡是能引发哲学讨论的命题,一定会有著名学者关注其科学哲学的探讨,隐喻现象所蕴涵的科学隐喻问题也不例外。国内有学者早已注意到科学隐喻对于方法论的作用, 并发文介绍了科学哲学家对科学隐喻问题的关注。 

隐喻理论及其方法的提出,最先得到了语言学界、文艺理论界的重视,随之引起了认知科学界和认知哲学界的关注,在中国大陆进而延展至逻辑学研究、信息处理研究、中医学理论研究等领域,这体现了较早的研究者对跨学科研究方法的探索及运用。在中国学界的边疆研究之中,出现跨学科研究的呼声已经有十多年了,但就边疆学本身如何跨通交叉学科,一直难以深入,即使是近期在寻求方法解题的探讨中,如何跨通也未引起充分的注意。而正因为如此,在关于边疆学如何建构的众说纷纭之中,研究人员进行跨学科研究时需要拨雾见云,对边疆学隐喻的“始原域”问题作再认识,辨析出哪些是跨概念域的系统映射,有没有出现映射遵循恒定原则的问题。从这个角度看,发生学与隐喻理论在源头与源流的学术指向上,已经汇合到了一起。即两种理论都重视事物的初始形态研究,并将初始形态的成因以及发展看作是一个系统动态延伸的必然,而一个系统的动态延伸,是结构变化的过程,自然界如此,人类社会也如此,科学研究同样如此。因而,发生学的方法与隐喻理论的方法,显示出边疆学的建构不可能是某些单个学科的拓展就可以完成的,进行跨学科研究存在着必然性,需要进行跨通研究,而跨通最难的地方在于研究者有没有意识到始原域的系统映射问题。

仅就隐喻认知的形式本身来看,一般指的是人们言语中某些语词的特殊用法,往往是事物X指称暗含了Y事物的意义,并赋予X指称新的概念,进而通过对新概念的阐释达于对Y事物新的认知。而在人们思维中广泛存在的隐喻,多数情况是概念化的约定以及破除老概念再形成概念化的过程。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学科的框定以及跨学科的重新框定都是隐喻性的。

“边疆学”这一概念,在学界的实际隐喻有四种情况:一是将所有研究边疆的文史资料予以解读,侧重在地理边疆的史料挖掘、整理、阐释进而由此抒发对现实问题的关怀;二是将对边疆所有现象的论文进行集辑,包罗万象地将学术论文、调研资料、对策研究等整理成册,以供边疆研究的机构和个人阅读学习;三是将地理边疆的各个学科研究的单项成果汇集起来形成某学科,类似于分头对问题域所涉及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民族、宗教等研究对象提出单个学科的建构,并且付诸于写作成专著的行动;四是试图对边疆学学科体系的建构从原理上予以阐释,突破史地研究、边政学、民族学/人类学、社会文化学的囹圄,在问题域和靶域的集合上找到所有边疆现象的交集,并对这些交集作具体分析和提出新的概念,以形成新的理论。

恩格斯说过:“一门科学提出的每一种新见解都包含这门科学的术语的革命”。恩格斯的这句话,是从经济思想史和经济学理论体系上评价《资本论》的科学成就时所讲的,但精辟地将所有学科术语(或概念)的生成与发展作了概括。这个概括,也对中国大陆学界的“边疆学”术语使用上具有揭示隐喻认知前提的意义。上面粗略叙述的目前中国大陆“边疆学”的四种情况,前两种“边疆学”隐喻是“概念化的约定”在不同阶段的反映,后两种“边疆学”隐喻的是“破除老概念再形成概念化的过程”。笔者在相关论文所给出的图示,也显示了运用这种方法的认识:



通过这个图示,研究者能够分析出最后的一种“边疆学”概念,隐喻了“跨概念域的系统映射,并遵循映射恒定原则”的解题方法,一旦解题成功,出现边疆学跨概念域的系统映射,则意味着边疆学这个术语概念的内涵会有革命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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