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金银花开》滇越铁路系列篇
六、抵账
马队沿着山路，又进到另一家矿山场地，与上一家差不多，一派荒凉的景象，大一点的一间茅草工棚摇摇欲坠。
一旁堆放着一堆堆一人高的矿石。
棚子一角的煤已经所剩无几。
假大柱感慨，这生意简直没法做了。
他开始佩服大当家的眼见。他们的煤场不停也不行了。
唉，都是自己的错。他有些觉得对不起大当家的。要是他的弟兄送煤来不搞赊账，哪有今天的麻烦事？
是他经不住诱说，就帮弟兄们向二当家的说了情，赊了煤。
要是追究下来，他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要是二当家的翠玉追究，他可以应付。可要是大当家的翠花要追究责任，他可不敢马虎一丝一毫。现在，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事办好，也许回去还好说话。
不远处，一个山洞里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
“那里有人，我们过去看看。”
小青菜下马，跟着假大柱过去，看到两个守卫正在洞里一堆炭火旁烧洋芋。
小青菜回头望一下自己的马队，这俩人是可以看到外面山下面上来的人，只是他们不想理会。
“你们老板呢？”假大柱进洞来。
“回家盖房子去了。”
“是呀，现在生意不好做，有时间正好回家做点事。你们留守在矿山，谁给你们送吃的呀。”假大柱迎合着说。
“有谁会来给我们送饭？”一人沉着脸说。
“要是有人送就好了。没办法，自己整了吃。”另一人不满地说。
“把你们俩孤伶伶地丢在这里，是不够厚道啊。”假大柱点燃一锅烟，故意说。
“当老板的有几个厚道呀，十有八九是奸商。”
“你不会没吃过老板的亏。”另一人说。
假大柱吐出一口烟，轻轻一笑说：
“端人家的饭碗，没有办法嘛。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太过份了嘛。我们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老板也不来说一下咋个整。我们也拿不着工钱。”
“要是你们拿着工钱还不一走了之啊。我要是老板也不会这么干。”假大柱一听这话就又笑了。
俩人瞪了假大柱一眼：“这么说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俩也别太没良心，我看你们老板还能给你们送洋芋来，也还是可以了嘛。”
“老哥，你是不知道呀，我们都吃一个月的洋芋了。”
“有得吃就知足了吧。”小青菜接一名句。
一人说：“说得容易，你来试试。”
“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假大柱故意激他俩：“兄弟，好好听老板的话没错。除非你们真不想跟老板混了。”
“他要今天发了我的工钱，我决不会留到第二天。”
“你呢？”假大柱问另外一个。
“那还用说吗？拿了钱就走人了嘛。难不说还要在这没人烟的地方晃荡，想找孤魂野鬼去呀。”
“要是我呀，还真不敢在这里住，黑灯瞎火的，要真碰上鬼咋个办？”假大柱指一下一座座灰色的石头，“瞧瞧，天黑了，吹着呼呼的冷风，那些东西怪吓人呢。”
见俩人不说话了，假大柱走出洞来。
这里山高，天有些凉，再加上下雨，就有了冷的感觉。
眼看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假大柱回头叫一声：“大家休息一下，整点东西吃吃再走。”
大家拿出干粮、咸菜，进到旁边几个洞里。
小青菜不觉得饿，拿些干谷草垫在一块潮湿的黑木板上。一屁股坐下来。顿时觉得浑身舒坦多了。
他在寻思，矿山这般不景气，他们的煤也会受影响。再继续这样做，真的是难了。
假大柱拿过来一壶酒，先喝一口，递给俩人：“来喝一口，暧暧身。”
一人接住，也喝了一大口。
“你们是阿迷煤炭山的吧？”另一人问。
“是啊。”小青菜说。
“我们老板说了，你们供了我们好些年的煤了，是老交情。可是欠的钱实在给不了。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你们要锡的话，就拿去吧。”
“我们要锡去做什么嘛？”小青菜反问道。
“做什么？”俩人似乎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们哪知道？”
是啊，要锡去做什么。这东西如果不是洋人要，我们要了又不能当饭吃。要真能当饭吃，老板们只要给工人们发锡做工钱得了。可谁要呢？
“小兄弟，那就真没办法了。老板就是这样给我们说的。”
假大柱问：“你们老板还欠人家账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不过前一久到矿山的人不少，老板烦，干脆停了活，只留下我们俩守矿山，他就回家盖房子去了。”
“是啊，锡卖不出去，就像石头一堆不中用，谁不烦呢。”假大柱放也烟杆，“你们老板给我们锡，看来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当然了。”
“好吧，既然你们老板开了这个口，我们也要相互体谅一下。这一次，我们就带走锡冲抵欠账。”
小青菜一怔，不明白假大柱是什么意思，心想，我们到矿山来，就是收账，拿锡回去有什么用嘛。回去不被干妈骂才怪呢。
“不行，我们是来收账的，不要锡。”
俩人听小青菜这般说，就不再搭话。
假大柱向小青菜使一个眼色，出了洞。
小青菜不满地跟了出来。
“看看这个情形，能收点东西回去也就不错了。”
“问题是我们收锡回去没有用嘛。”
“没有用总比什么也收不到强啊。”
“你觉得干妈会同意这样做吗？”
“不知道。”
“我觉得干妈一定不会同意。”小青菜肯定地说。
假大柱点点头：“这样，我们拿了锡回去还是可以卖的啊。”
“不行，在矿山都不好卖，我们拿回去更不会好卖。这东西我们又用不上，就是石头一块，总不至于让我们抱着这东西饿肚子嘛。”
“这么说也是啊，你的意思是不要锡了。”
“不要。”
“可人家没钱给我们啊。”
“钱一定是有的，你没听他们刚才说，老板回去盖房子了嘛，没有钱怎么盖得了房子嘛？”
假大柱点点头。
“你想怎么做？到老板家去讨账？”
“这样做不是不行嘛。只是老板的家在哪呀？”
假大柱又点燃一锅烟。心想：到老板家中去要账，是有点不合情理、不够厚道，而且，弄不好可能会引起麻烦。但眼下，这种办法也不是不可行。可是，老板的家在哪呢？这两人肯定是不会说出老板家的地址。
“干脆我们来个扁担挑谷篮，两头担。”
小青菜一听就说：“这个办法更好。只是怕他们不同意。”
假大柱嘿嘿笑笑：“你看我的。”
“好嘛。”
俩人回转到洞里。
假大柱说：“看在多年老交情的份上，我们同意用锡抵账。”
“这样最好了。”
“锡呢？”
“就在山上，你们写个条子，我带你们去取。”
“好嘛。”
小青菜正准备写条子。
假期大柱问：“山上的锡有多少？”
“我们也不知道数。反正多呢是。”
“是的，只要你们要，拿多少都行。”
“你们知道欠多少煤钱吗？”
“我们老板说了。不管多少，拿一次就算抵清了。”
“这样啊，那得先看看锡有多少才行呢。”
“好吧。走，我带你们先去看看嘛。”
几人一起来到冶炼工棚。可是任凭他们翻箱倒柜地找了老半天，也没发现一丁点锡的影子。
“怎么回事嘛？前几天明明我还来看见的。”
“一定被人偷了？”
“可是谁会要那些不能吃的东西啊？”
这下小青菜也急了，竟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还是假大柱老练，急忙说：“东西丢了，得赶紧向老板报告呢。不然老板以为是你们自己偷了呢。到那个时候，你们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你们老板家在哪里？”
“不远，就在城边上。”
“走，走，走，赶快跟老板说去。”
假大柱向小青菜点点头：
哈哈，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老板家的地址。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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