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里漫威挖的这些坑，怎样才能填满？

小说家看电影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东西和我们一样吗？同为故事的编织者，他们会不会更明白编剧和导演脑中的沟壑？

欢迎收看「小说家看电影」栏目，和我们一起阅读内行们的看片思路。

就让我们从最近疯狂屠屏的《复仇者联盟》开始这场小说家的电影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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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小说家：猫爪君

《复联》这本小说，伏笔狂魔漫威要怎么续写？

当《复联 3》片尾彩蛋结束，启光散场，跟随熙攘人流走出映厅时，我听到的最热烈的讨论，是关于《复联 4》。

如果叫来奇异博士，将时间退回 2008 年《钢铁侠》上映的那个夜晚，可能很多人只记得口中爆米花的香甜。而 10 年之后，在漫威迎来第三阶段巅峰之作《复仇者联盟：无限战争》时，这个经由无数铺垫和伏笔构建的超级英雄宇宙已经深深砸进当代流行文化，跟无限原石一样，成为一种令人迷恋的标识。

漫威是个大坑——无论是对我这样的电影粉，还是更老练深沉的漫画粉，这都是一个共识。仅仅是评述漫威电影宇宙，就要牵扯到影片质量本身，如剧本、摄影、表演、特效；又要缕清各部电影之间的承续关系，甚至还有电视剧和短片；要是再加上原版漫画、手办周边、各类 CP 党派等等，呵呵那就不仅仅是坑了，得叫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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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为一个作者加小半个电影人，我最着迷《复联》系列的，还是它构建的新叙事体系。当「漫威宇宙」初现轮廓时，对于这种在大屏幕上公然演电视剧、写长篇连载、甚至在留言框里搞官方同人的玩法，大概很多人都会惊异于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在吃掉螃蟹的第一批观众里，鼓掌者不少，而唱衰者更多。

而今已经走到了第三阶段

然而时至今日，这套漫威坚定不移推行的「统一世界观叙事」，已经从最初的石破天惊变为一种成功的商业模板。它不再新奇，但无法否认，它仍旧是《复联》系列最有趣的特点之一。《复联 3》能够引发比《复联 2》更浩大的声潮激荡，也正是因故事伏笔开始收束，十年连载终于迎来了高潮。

所以我们不聊演员，不聊制作，把《复联》当本小说，来聊聊漫威君是怎么讲故事的。

复联 1+2：起于时间，展于空间

作为鸿篇巨制的谋篇定局，漫威宇宙第一阶段主要以托出世界观、讲述英雄源起为主。因为存在世代更替等传统，源起故事在美漫里一抓一把，毫不夸张，某些英雄一年内重启个五回源起个八回不成问题。

但很聪明的是，第一阶段所筛选的几位主要英雄——钢铁侠、雷神与美国队长——背景不同且性格各异，这就让每一个源起故事风格上都有所差别。《钢铁侠》是最时髦的花花公子高科技，《雷神》则是神灵下凡宫廷内斗，而《美队》直接搬回二战战场，成为一部超能军事片，跟《战狼》似的。

这样风格上作异，而内容上紧密联系的叙事策略，也是支撑漫威宇宙的大方向之一。直到第三阶段，我们仍然可以看到每部影片的质感格调都完全不同，仍在极力发掘别样的新奇感。就像一个类型作者同时在写言情小说和悬疑小说，风格天差地别，但故事都发生一处。这边女主角约会的餐厅，可能就是那边男主角破案的现场。

这个比喻好像有些诡异。

第一阶段最终以《复仇者联盟》作为收束，集合先前所有登场的主要英雄和次要英雄，而故事建构则直接参照漫画中的「大事件」，影片中的英雄行动将永久性地改变地球或者宇宙面貌。由于人物众多，格局偏大，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故事的起承转爆合，除了大事件的外在推动，还需要作者人力构建一个核心主题：

《复仇者联盟》的主题，就是英雄集结。

拜单人电影中大量的伏笔，「英雄集结」这一主题在《复仇者联盟》中表现得非常顺滑。史塔克与罗杰斯的矛盾是建立在家族基础上的，浩克与神盾局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各色英雄从貌合神离到分崩离析再到同心同盟，这几个转化过程丝毫不显突兀，而最终集结时的热血也令人很难故作从容——因为我们看到他们都有所成长。

人物变迁是剧作中最动人的力量，只有看到人物的改变，故事才是有厚度有弧光的故事。《复联》将这种转变拆分为两部分，转变前置于单人电影，留下伏笔；转变后置于集结电影，揭开伏笔。这样把本应连续的人物变迁拓展到不同的空间中，在压缩《复联》显线故事容量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奇异真实感。

这种对电影与电影间的联系、对空间的把握，也是漫威宇宙第二阶段的主要特点。尤其是《银河护卫队》的加盟，将格局拓出地球，开启宇宙冒险，却又与复联千丝万缕。而当两个不同的空间交汇在一起时，曾经埋下的无数伏笔就成了影片最大的乐趣。他们彼此就像老朋友，而他们之于我们，也像是有段日子没见的老朋友。

所以我始终认为《复联》系列并不存在路人观众这种选项，它天生就是粉丝电影。因为它的讲述核心并不是故事，而是那些各色英雄，唯有真切了解他们的人生轨迹，才能够接收到大事件前他们每一个抉择与每一个表情所带来的冲击。

而这种特性，在《复联 3》中尤为明显。

复联 3：承于力量，转于心灵

在整个漫威叙事体系中，《复联 3》的特别在于，它终于把那些藏着掖着的大伏笔抖到桌面上来了。像福尔摩斯追了十年的莫里亚蒂，现在他们终于把我们带到了那座瀑布前。

漫威用了 18 部电影做铺垫，最终牵引出了《复联》的真·主角灭霸以及真·主线故事无限手套。这种说法虽然有点夸张，但也足以见得伏笔狂魔漫威布局之大。而更可怕的是，《复联 3》仅仅是最终幕的序章，是决赛棋局的半场，深坑之旅的前半程。

《复联 3》因为承载着集合近乎所有超级英雄的艰巨任务，故事格局之大已经难以再使用第一部中那样的单线叙述模式，所以索性直接将多线叙事、小队作战的模式发挥到极致，并且贯穿影片始终。

这样的叙述优势很明显，就是每条故事线的动机和过程都非常清晰：雷神线是去造斧子的，瓦坎达线是保卫心灵宝石的，钢铁侠线是深入敌后打伏击的。影片用最小的篇幅，最直白的方式，把每条线「哪些人要做哪些事」印刻在观众脑海中，避免他们在如此密集的信息释放中混乱。

所以《复联 3》相当于同时讲述了三个故事，每条故事线的节奏都非常快，信息量非常大，全片不夸张地说真的连吃爆米花的时间都没有。哪怕是英雄们初次见面互相吐槽，作为粉丝的你也一定会关心这两位哥们到底处得怎么样。

正是基于先前对每个人物都用了至少半部独立电影进行深度刻画，《复联 3》才如此放肆地用人物来支撑剧情，且完全放弃了相关简介。事实上也的确没必要。当美队第一次亮相时候，映厅里真的是响起了掌声，并且在一片妹子「我老公真帅」的欢呼中还夹杂了几个男性声音。

但这样的叙述方式也存在问题，就是大部分人物的描画都趋于表面，没有机会进行深度处理。比如娜塔莎与班纳久别重逢后，完全没有进一步的感情发展；再比如美队重见巴基，也缺了点百岁老人的真情流露。总之，受制于有限的镜头，我们只看到了急迫任务，而看不到任务之外的英雄。

然而，大反派灭霸倒是让我们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透。作为漫威宇宙最大反派，也是唯一一位能够串联起所有事件和英雄的角色，《复联 3》干脆将灭霸作为故事的驱动核心，将灭霸寻找充当「麦高芬」的无限原石作为故事驱动力。

换句话说，灭霸是本场晚会的朱军。周杰伦只能演一个节目，而朱军能站台上不下来。

得益于影片充分展现，我们不仅看到了灭霸的力量和手腕，还看到了他的理想和原则，甚至打碎了由两部《复联》铺垫而成的刻板印象，深深折服于他的性格魅力。讲述超级英雄的超凡力量一直是漫威宇宙主旋律，然而当超凡力量在灭霸这里达到顶峰时，反又转向了心灵和情感的塑造，这实在很有意思。

以大反派作为真主角的故事其实很多，像育碧游戏出品的《孤岛惊魂》系列、剑侠游戏《古剑奇谭 2》、CULT 动画《皇家国教骑士团》等等。

比如这位沈夜童鞋

但漫威毕竟已经谋划了十年，在这样一盘斥以巨资的大棋中，最终将一手打造的英雄团队半数覆灭，让反派赢得了完全胜利，这可能吗？

怎么想，都是《复联 4》的阴谋。

复联 4：终于现实，延于灵魂

尽管《复联 3》有着相对独立的叙事，但我相信它仍然与《复联 4》密切联系着，二者合并才拼出完整的无限战争。

从叙事逻辑出发，《复联 3》的主题是英雄覆灭，那《复联 4》的主题必定是复联反击；《复联 3》的剧本由灭霸一手打造，那《复联 4》的故事必定将由英雄写就。

倘若在一部电影中，这只是剧作上的一个短暂黑暗时刻，主人公的递归将很快开始。而《复联 3》则大胆地将这个黑暗时刻作为电影终局，将英雄回归完全交给下一部。

所以这才引发了遍野哀鸿，纷纷唱悼。但实际上，越多英雄阵亡，就越容易是戏剧性、故事性的死亡。尽管导演再三强调要接受他们的离开，但想一想已经荣膺巨龙之父的琼恩·雪诺，以及去年被《尼尔·机械纪元》戏耍过的日子，还是得喟叹一声全是套路。人间不值得。

《复联 3》中出现的所有疑似伏笔的不可解释之处，都可能与《复联 4》的剧情走向息息相关——最关键的，就是奇异博士所看到的的唯一胜利之法。作为至尊法师，他既然已经看到，就不可能不去践行。而现在的结局，星爵智商下线，无限手套完成，英雄覆灭，或许都曾处在他的观测之中。他选择这样的结局，极大可能这就是唯一之法。

结合灵魂宝石中层空间、时间宝石逆转过去的能力，以及《复联 4》疑似再现纽约大战的消息，故事的后半程上演一出《逆转未来》并不是不可能。在《复联 4》到来之前，去《复联》中挖一挖埋了什么伏笔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从这个角度，时间线逆转，阵亡英雄回归也就顺理成章。特别像小蜘蛛这样漫威索尼共持版权的角色，同时作为新生代英雄的代表，真正阵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复联 3》中存活的初代即参战的英雄，反而在《复联 4》中非常危险。涉及到演员年龄与合约，以及整个漫威宇宙新老交替计划，他们在《复联 4》中真正离场的可能性极高。那时候，大概才会迎来最终诀别。

非常期待那个男人

所以《复联 3》的精细剧本与大胆叙事，除了塑造灭霸，也是在为剩余的初代复仇者们最后一战做铺垫，为惊奇女士这样的新英雄出场埋伏笔，《复联 4》才是他们的真正舞台。伏笔狂魔漫威直到最终幕，还是要抡起铲子挖个大坑。

总之《复联 3》在极大的剧作难度下，仍交出了一份令粉丝满意的答卷，希望作为最终曲的《复联 4》也能有所回响。

当然，坑亦有尽。因为种种现实原因，这一代复仇者联盟最终还是会与我们告别，新世代是否会秉持希望，亦或超英电影就此没落，这些均未可知。

但就像每个 80 年代的美国男孩心里都有一个韩·索罗，我们这些陪伴漫威十年的老少年老少女们，灵魂深处也将永远有一块地方，去存放星空与梦想，去存放这个永远的嘴炮劲舞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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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文作者 - 

猫爪君

爱玩儿，写悬疑和幻想，喜欢一切有意思的东西；公众号「猫抓电影」。作品《春天的奥德赛》获得第五届豆瓣阅读征文大赛 科幻故事组 特邀评委选择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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