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飞新片大谈渔业"阴谋"？小丑竟是......

   编译&毒舌   颜溢  紫璇  赛可

背景介绍

从《蓝色星球》到《海豚湾》，海洋题材一直是纪录片的大热门。但就在上个月，Netflix(网飞)的大热影片《渔业阴谋》(又译《海洋阴谋》)却在国际上引发一片争议。

该片对可持续渔业概念的全盘否定，以及影片末“停止吃鱼”的措施倡议，令人不得不联想到制作团队另外两部均在倡导素食的作品。那么渔业对环境的影响究竟是何段位？不吃鱼又能否拯救环境乃至拯救人类？

本期渔业X档案将以华盛顿大学生物及渔业学家Ray Hilborn教授的学术材料为主要参考，和您一起聊聊我们与“可持续渔业”的距离到底还有多远。(本文共3800字，阅读时间10分钟)

01   过度捕捞：渔业危机的"顶流"

渔业的过度捕捞问题早已人尽皆知，但渔业资源究竟还剩多少，渔业资源枯竭的困境又有多危急？我们可以先澄清一点，影片中"到2048年就'无鱼可捕'的观点"出自2006年的一篇文献，早在当时就已被诸多渔业学家驳斥，参战人员过多，此处不再列举[1]。
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FAO)2020年公布的数据，目前世界海洋鱼类中有34.2%的种群被过度捕捞，处于不可持续状态；59.6%的种群在最大产量上被可持续捕捞，另外6.2%的种群未被充分捕捞。就上岸量来看，据估计，目前海洋鱼类78.7%的上岸量来自于生物可持续种群。尽管如此，不可持续的生物种群占比已从1974年的10% 增至2017年的34.2%。且FAO的报告表明，发展中国家由于管理措施尚不完善，过度捕捞情况尤为严重。

但事实上，渔业资源是一种可再生资源，其种群资源量也在不断更新。2020年的数据表明，世界各地的鱼类种群总体而言是健康的、数量增加的。且值得注意的是，发展中国家的渔获物并非全部用于本国消费，从1976年到2018年， 其在全球出口总额中的占比从38%增至54%，在出口总量中占比从34%增至60%。因此，想要预防“不可持续化”，还需要全世界消费者的共同努力呀！更多关于全球捕捞渔业与可持续发展的数据，请戳《FAO专栏丨全球海洋捕捞渔业与可持续发展》和《数说渔业丨迫真！五分钟成为大专家：畅谈全球捕捞渔业》。

02   吸管你好，我是渔网；你看,这锅多大!

渔业资源枯竭并不是影片制造的唯一过度焦虑，渔业对环境的影响也被选择性地放大至公众面前。比如渔业作业会导致大量的兼捕致物种濒危乃至死亡。兼捕问题的确存在，但各国渔业管理部门早已重视起来，也采取了相关政策，具体内容在近期数说渔业的《濒危物种及兼捕专题》（戳我了解）已有详细讨论。

另一令观者触目惊心的问题则莫过于海洋垃圾。

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和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的文章显示，从全球范围来看，每年遗失、丢弃渔具约50到100万吨，占海洋塑料总量的10%[4]，但实际上，占海洋塑料总量80%的却是陆源塑料垃圾[5]。而影片中46%的数字仅存在于太平洋垃圾带，有强烈误导性。也就是说，大众通过减少使用塑料制品仍可以动摇海洋中80%的塑料含量，并非如影片所说的毫无帮助，并将渔业虚构为不可战胜的“终极boss”。延绳钓具完全降解需600年时间，为图中耗时最长图源：Encounter Edu
但不可忽视的是，渔具降解需要更长的时间，在塑料吸管早早破碎为微塑料难以统计时，渔具数量仍在累积。不过，也正因如此，渔业行业早已意识到了废弃渔具的危险性。2015年9月，世界动物保护协会（World Animal Protection）发起“全球幽灵渔具计划（GGGI）”，加强了对遗弃渔具的追踪及打捞活动。同时，国际上也推出各种方式提高塑料的回收利用率与利用价值，彻底根治海洋垃圾无疑需要各行各业的共同努力。关于海洋垃圾回收的资讯，可查看《回炉重造来养贝，旧浮标：我一定会回来的》。

03   割肉舍爱，真香还是真不值得？

看了《渔业阴谋》以后，桌上的酸菜鱼突然不香了。世界上非但没有好多鱼，竟然还好缺鱼？为此，纪录者在片中倡导大家用植物基食品代替肉类，但是”以菜代鱼“真的可以你好鱼好地球好吗？
首先，从营养价值来看就站不住脚。鱼类具有omega-3脂肪酸、硒等独具且人体必需的营养，而纪录片中提到的植物基食品是一种深度加工产品，通常含有更高的饱和脂肪酸，且蛋白质含量远不如三文鱼、基围虾等海鲜产品，更不用说那些鱼类所独有且难以替代的营养了。此外，种植农作物通常比野捕鱼类资源消耗更多的土地和淡水资源[6]。
再者，千百年来，人类社会尤其是沿海地区的人们一直都有食用鱼类的习惯。食用海鲜构成了灿烂且重要的饮食文化。对非洲等地区来说，鱼类甚至是目前最易得且可负担的重要蛋白质来源。而在商业捕鱼发展壮大以前的人类社会，我们并没有把海洋吃空，或许并非“吃鱼”本身有问题，而是“如何吃鱼”才更值得我们思考。

图源：CHINA DIALOGUE OCEAN

最重要的是，水产品将是保障未来粮食安全的至关重要的角色。2017年，鱼类提供了全球17%的动物蛋白。科学研究表明，通过调整捕捞政策和引入先进技术，可食用海鲜量将在2050年前增加2100万到4400万吨，产量较当下提高46-74%[7]。蛋白质供给将越来越多地来源于水产品，由此也将可以缓解农业带来的用水、土壤、生物多样性及气候压力。

世界人口预计至2050年增长至98亿，在粮食危机隐隐亮起红灯的当下，放弃水产品这一巨大粮仓，无疑是削足适履。更何况对千千万万临海而渔的人们来说，吃鱼已是一种难以替代的日常习惯，甚至文化符号。到底吃不吃鱼，可能答案在你，但过度放大环境问题来道德绑架，就有些不讲武德了。

看到这里，相信大家对全球的渔业资源及其管理概况有了基本了解，那么我国又在这个大背景下做出了哪些努力呢？

04   中国渔业管理政策：开源节流加清扫在十三五(2016-2020)期间，我国海洋捕捞量从2015年的1217万吨减少到了2019年的1000万吨[8]。这种变化意味着我国针对过度捕捞的管理政策得到了良好实施。
“开源节流”作为打工人攒钱第一大法，也同样可以应用到资源管理中。我国通过鼓励水产养殖、开展增殖放流活动、建立海洋牧场（人工鱼礁）等措施增加水产品总产量，同时通过设立生态红线，划定海洋保护区等养护野生资源。而休渔期和休渔区、对渔船数量和功率的“双控”制度，则是减少捕捞强度的“节流”之举。
此外，有关海洋污染的立法也已出台，积极建设海洋生态文明，控制海洋垃圾。环保组织也陆续开展了海洋垃圾的相关项目，如专注于海洋垃圾议题的仁渡海洋致力于净滩及海滩垃圾监测活动，并对海滩垃圾监测情况进行定期公布（戳我了解）；智渔参与的GIZ无塑海洋项目，就召集培训海南当地渔民将出海遇到的垃圾带回港口。05   幽灵渔具--海洋生物难逃密室
上文提及的幽灵渔具问题在我国也受到了广泛关注。中国的渔具生产量及使用量目前占全球首位，同时我国每年渔具出口250,000吨，占据总产量近三分之一。造成渔具遗弃的原因除了强风激浪等极端天气，或渔网被障碍物牵绊等外部影响外，主观因素更加不可忽视。目前，回收渔具的成本常常高于所得收益，且大多数渔民对于幽灵渔具给海洋动物造成的致命威胁并不知情。但同时，研究发现，由于我国的渔具回收系统相对成熟，我国渔民几乎很少将破旧渔具直接遗弃在海里，通常会收回来到回收站卖掉换钱[9]。不过由于成本低廉且回收难度大，渔民们有时也会在捕捞过后将破损的流刺网留在海洋中。为解决我国海洋中幽灵渔具的问题，农业农村部在2019年发表了关于解决非法渔具的声明称，将逐渐建立完善可追踪的机制，并且积极鼓励渔具生产厂家从渔民或者渔具经销商处回收渔网。

06   被"隐形"的小型渔业

同大多数沿海发展中国家一样，被影片忽视的小型渔业也是我国渔业十分重要的一部分。小型渔业由于监管难度较大存在着许多环境问题，小型刺网渔业也被视为幽灵渔具问题中的最大源头。但同时FAO的资料显示，小型渔业至少捕捞了全球鱼获总量的一半，且贡献了人们直接消费水产品的三分之二以上，是粮食安全的重要保障[10]。此外，小型渔业为几百万人提供了关键的生计手段，且在沿海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其地位与传统农业不相上下。正是由于小型渔业上述的双面性和复杂性，如若因部分不当的作业行为，就一刀切地将整个群体消灭，海洋未必能得到保护，但无数的社区乃至全体人类都将因此受难。
篇幅有限，我们无法囊括所有话题，但相关的文献资料并不难查阅。无论是影片忽视的小型渔业，还是本文未提及的认证标签，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渔业的问题无疑是复杂的，而人类生计与海洋生态间的平衡才应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改善及规范不当的渔业活动远比下一道禁令难得多。

塑料吸管能不用就不用

酸菜鱼该吃还是得吃呀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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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ill all fish be gone by 2048? https://sustainablefisheries-uw.org/fisheries-2048/[2] How many fisheries are overfished?  https://sustainablefisheries-uw.org/fact-check/how-many-fisheries-are-overfished/

[3] Overfished, overfishing, and rebuilding fisheries

https://sustainablefisheries-uw.org/seafood-101/overfished-overfishing-rebuilding-stocks/

[4]https://www.worldwildlife.org/stories/ghost-fishing-gear

[5] Cozar and als, Plastic Debris in the open ocean, 2014

https://portals.iucn.org/library/sites/library/files/documents/2014-067.pdf

[6] The environmental impact of food https://sustainablefisheries-uw.org/seafood-101/cost-of-food/[7] The future of food from the sea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86-020-2616-y#Sec2[8] 2020年中国渔业统计年鉴[9] Global Environmental Institute. Reserach on ALDFG  Status  and  Actions  in  China. 2020[10] http://www.fao.org/family-farming/themes/small-scale-fisheries/en/[11] https://sustainablefisheries-uw.org/
[12] https://sustainablefisheries-uw.org/science-of-seaspiracy/[13] 译文：放弃海鲜并不是拯救海洋的最佳方式https://mp.weixin.qq.com/s/F_svi68IrWbraWYp1LaQEA[14] 译文：海洋阴谋还是海洋阴谋论？网飞海洋纪录片背后的真相和夸张https://mp.weixin.qq.com/s/cnnO_LJn_HJrHlbqOnM7ow[15] https://www.msc.org/media-centre/news-opinion/news/2021/03/26/response-to-netflix-seaspiracy-film[16] https://aboutseafood.com/seaspiracy-recognizable-propagan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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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业X档案5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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