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的探索 | 雷米·艾融：在水墨中晕开来自法国的色彩

雷米·艾融（Rémy ARON）与中国结缘已有近20年的时间。

当曾任法国美术家协会主席的雷米第一次造访中国时，就经历了某种意义上的一见钟情。在这位年至七旬，有着丰富艺术阅历的法国当代著名画家看来，来自不同时期、不同地域文化的艺术探索和实践正在多元包容的中国艺术土壤中碰撞出绘画的未来。

▲ 《色彩的探索—法国当代绘画展》策展人雷米·艾融（Rémy ARON）。法国当代著名画家，1952 年出生于法国叙雷讷，毕业于国立巴黎高等美术学院。任巴黎美术学院教授、中国国家画院外籍研究员、前法国美术家协会主席。曾获法国艺术家金奖并被法国文化部授予法兰西艺术和文学骑士勋章。

正是出于对这样一种未来的期许，让雷米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中国，在20年间不断推动着中法两国的绘画艺术交流。此次回归，雷米则携手同样蜚声当代法国绘画界的9位画家，将超过100幅法国当代画作带到了汇聚中国传统艺术气息的苏州。

▲ 雷米谈“色彩的探索”

在苏州博物馆西馆开幕一周年之际，《色彩的探索—法国当代绘画展》也即将于9月29日在苏博西馆亮相。而同时作为此次展览策展人和参展艺术家的雷米，也围绕着此次展览，与我们分享了他对于色彩，对于创作，对于中法艺术交流，对于绘画艺术未来的一系列思考。

色彩，在我们的生活中无所不在。

我们通过色彩认知世界，我们也在自身改造世界的过程中灵活地运用色彩：从国旗到信号灯，从建筑到服饰，从绘画到摄影，我们用色彩制定规则、传递信息、表达个性、丰富生活。

▲ 色彩无处不在

“自19世纪以来，乃至贯穿整个20世纪，色彩在西方作为造型工具，无论是在绘画表达中，还是在整个社会中，都变得越来越重要。”

在雷米看来，今天西方绘画中“色彩的探索”可以追溯至法国浪漫主义巨匠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对色彩的剖析与研究。

德拉克洛瓦的时代同时也是工业革命和社会革命持续席卷西方世界的时代。人们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丰富，各个民族、文化、阶级间的冲突与交流，大大开阔了西方绘画艺术对于形式、题材和表现手法的关注。

▲ 收藏于卢浮宫的《自由引导人民》出自法国浪漫主义画家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以丰富炽烈的色彩和明暗对比巧妙地将写意与写实相结合

从强调个人情感表达的浪漫主义，到走出画室、拥抱自然和生活场景的巴比松画派和印象派，西方绘画逐渐从对形式表现的关注中被解放出来，西方绘画艺术中色彩的功能与角色也得到了越来越充分的探索。

与此同时，摄影技术的出现和完善，也在不断瓦解着西方传统绘画“写实”的使命，到了彩色摄影逐渐融入大众生活的上世纪70年代，西方艺术家们对于色彩的应用与探索早已百花齐放、不拘一格。

▲ 出自法国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Oscar-Claude Monet）的《日出·印象》用一反传统的梦幻笔触描绘了一幅充满动感与生机的港口日出景象，是印象画派早期的代表作

这样从19世纪一脉相承的“色彩的探索”，如今也能充分体现在造就于西方传统绘画，将在此次《色彩的探索—法国当代绘画展》呈现的10位法国画家特色鲜明的画作中。

虽然作为这种“探索”的载体，油画和以其为代表的传统艺术形式或许早已不能代表今时今日艺术的主流，但这种“探索”的本质却始终如一的围绕在色彩之于人们认知与表达的重要性与可能性上。

在雷米看来，“色彩的探索”这一主题应该被理解为复数形式，即多个不同的颜色的探索：每位艺术家对色彩的感受和运用，无一不基于自身、自己的生活和经历。

▲ 《色彩的探索—法国当代绘画展》10位艺术家的部分作品

“他们将自己与色彩的关系融入到作品中，不单纯是为了粉饰和美化，更是在探索色彩的力量感与影响力”。

在这些艺术家的作品中，对于色彩的应用既是基于对绘画技术经年累月的训练和应用，也是他们记录生活、表达情感的载体。

“对于一名艺术家来说，我感觉得到，生活中的一切都会影响艺术创作。创作的过程是一种仪式，就像一台机器，消化日常生活中所有元素，生产出尽可能本真的形象。在特定的时刻，这个形象是自我整体的凝结。”

如果说传统美术教育带给包括雷米在内10位画家的是创作中严谨的态度与娴熟的技艺，那么他们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与洗练的独特风格，正是来源于对生活与自身关注的回归。

对于雷米而言，这种返璞归真的状态很大程度上传承于印象派、立体派、野兽派前辈们对瞬间、光影、诗意的执着，正如他所总结的：“大师与大自然，是我创作的两大源泉。”

▲ 

Les choses du matin

清晨物相

布面油彩

120cm×120cm

2021

初看雷米的画作，比起色彩，其中的造型与构图或许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在雷米的画作中，既有着抽象的图形，也会出现具象的事物，这些元素以超出我们认知惯性的方式散落在一个由形体和光影严谨构筑的三维空间中，以陌生又熟悉的感受引领我们走进雷米的精神世界。

▲ 

Une maison au loin

远处的房屋

布面油彩

120cm×120cm

2022

色彩虽然看似并非雷米画作中明面上的主角，但雷米通过对色彩精准的把控，还原出事物和空间的颜色、肌理和光影，才能够让雷米创造出的异想世界呈现出令人信服的效果。

“有些人将我的绘画研究定义为‘空间主义’。我基本能地接受这个定义，因为对我来说，对造型语言的研究和理解是在画布的界限内围绕空间和光线进行的。”

▲ 

Respiration calme

安静的呼吸

布面油彩

120cm×120cm

2021

雷米说，“空”，即是他目前首要的创作灵感来源，或者说是对他正在做的事情的一种“无想法”的状态。“我放开动作和自我，孤身涉险，尽量使自己虚空，试图通过精心制作的过程来发现绘画可以成为什么。”

即便雷米并不热衷于定义自己的绘画“风格”，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对自己人生和创作经历的回顾中审视与剖析自己灵感的根源。追根溯源，确如雷米所说，是“大师”与“大自然”造就了今天的自己。

▲ 从保罗·塞尚（Paul Cézanne）以色彩构筑造型的探索，到乔治·布拉克(Georges Braque）抽象简洁的体块，再到卡西米尔·马列维奇（Kazimir Malevich）至上主义中色彩各异的几何图形，雷米的画作中不乏大师们的身影

对雷米而言，从事绘画是一条自然而然的道路。“孩提时代，我经常和祖父一起去了卢浮宫，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要求父母给我报名参加各种绘画培训班。”

从卢浮宫博物馆内的装饰艺术培训班，到进入巴黎高等美术学院师从古斯塔夫·辛吉尔（Gustave Singier），再到在内心充满探索欲望的青年时期与雕塑家罗杰·普林（Roger Plin）的相遇，雷米的艺术生涯的早期时光是在历代大师们的滋养与引领中度过的。

▲ 古斯塔夫·辛吉尔（Gustave Singier）与其画作

如果说自幼充分的美术教育和艺术探索为雷米打下了扎实的绘画基础，并逐渐塑造了雷米的绘画风格，那么在他随后数十年游历于世界各地、经历与不同文化和艺术的碰撞中的，则不断开阔着他对于自然、对于世界、对于生活的看法，也赋予了他更加广阔的创作题材和愈发洗练娴熟的创作语言。

而他与中国、与中国艺术长达20年的羁绊，也对他的创作思考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对于熟悉中国的雷米来说，《色彩的探索—法国当代绘画展》并非他在中国的首展，但此次展览对于雷米而言依然有着特殊的意义。

这不仅是因为此次画展走出了以专业观众为主的画廊，走进了面向大众的博物馆，也同样因为这场希望以色彩对话中国观众、中国艺术的展览发生在苏州这样一座充满中国传统文化气质的城市。

▲ 《色彩的探索—法国当代绘画展》将在9月29日亮相苏州博物馆西馆

“油画或丙烯画是与纸面中国水墨画不同的技术。一种将颜料加到传统的深色表面，而另一种则通过或多或少地用或深或浅的痕迹在纸上控制或试图控制光的形式。”

在雷米眼中，中西方传统绘画艺术在技术与表达手法上的区别，源于两种文化自然观、世界观的差异，而对于色彩的应用则又为这种差异添上了鲜明的注解。

“我可以简单地说，西方艺术中的格式和框架的概念在某种程度上来自身处神庙中的人，因此来自建筑构图。”如果说色彩鲜明、强调写实的西方古典绘画是出于对“神”的敬畏，那么善用黑白水墨、讲求写意的传统中国画则更多是基于人对自然的敬畏。

▲ 雷米多次往返中法两国开展艺术与文化交流推广工作，图为雷米2018年于浙江乡间写生（图片来源：China Today）

随着雷米对中国艺术、对中国的了解逐渐加深，他一方面开始能够越发深刻地体会到中西艺术和其背后思想底色之间的差异，另一方面也在不断发掘两种文明间相互交流的契机。

在他看来，今天中西艺术创作的差异已经“很难被泾渭分明地表达出来”，因为这两条道路之间已经架起了许多桥梁——中法文化艺术交流的桥梁，这也正是雷米正在扮演的角色。

  ▲ 雷米在中国的部分写生作品

展望中法文化艺术交流的未来，雷米希望“两国艺术家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可以通过多种主轴来推进”，比如通过大师班和双向奖学金系统来推动艺术教育培训，推动大师著作互译项目，开展时限更长、更加融入当地生活和文化的艺术创作交流。

与此同时，通过包括展览在内的各类媒介不断推动促进两国作品在公众中的传播同样重要，这有利于两国人民通过加深对双方艺术创作的了解，增进两国民间的相互认识与交流。

此次《色彩的探索—法国当代绘画展》选择以“色彩”这一根植于中西传统艺术表达差异中的主题开启与中国，与苏州的崭新对话，不仅是雷米不断思考和探究艺术表达与其文化根源间的关系，探索文化间更深层次交流途径的一次尝试，更是延续了雷米一直以来希望以艺术推动中法两国文化交流的传统，而“色彩”也正是一种直观而有力的媒介。

“我希望来苏州参观这个展览的中国公众能够感受到色彩的情感表现能力，并且能够体会到一种快乐的感觉，某种幸福感。”

简单、真诚且直接，这便是“色彩的探索”呈现的又一层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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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苏州国际设计周策展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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