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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故乡

山栀子 乐乡树人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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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故乡


山栀子


走过松滋县城,就到了我的故乡——程家冲。地如其名,一个普通的小山冲,有山,也有水。

山,其实算不上山,只不过是一个个长满了灌木和松树的山岭。水,其实没有什么水,只不过是用来过水和灌溉的沟沟渠渠。

然而,在这块贫瘠落后的角落,我度过了简单而美好的少年。


孩提时代的我,和每一个孩子的成长一样,渴望品尝着甜甜的感觉。最让我们迷醉的那份甜,藏匿在那红红的梦子里。

梦子就是野草莓,我们乡下的野孩子习惯称它为“梦子”。在那个我们还不曾见过更不能享用的草莓、苹果、梨子等各种甜果的年代里,梦子真是一种诱惑。

梦子,酸酸的,甜甜的,色红,汁多。三月开花,四月结果,五月红熟。花开的时候,我们就约好同伴,早早地上了山。一坡又一坡,一丛又一丛地寻找,确定哪儿有梦子,哪儿开得多,哪儿的路好走。梦子的花,单瓣,细小,薄白,一开就是一大片,从不独行其事,孤单绽放。开得密的,绿枝上像铺上了白色的被毯,厚厚的,也最遭蜜蜂喜欢,白花唤来蜜蜂嗡嗡的鸣响,蝴蝶也来赶趟儿,生怕误了这美色佳景。禁不住这花色的诱惑,鼻子贴近白花,使劲地嗅,却很难闻到那丝淡香。谁能想像,这洁白无香的花,竟能孕育这般香甜诱人的果实呢?

结果的时候,我们又一次次地去察看,结得果多吗,有没有被风雨打掉的,有没有被哪个讨厌的农人砍掉,或自己动手除去覆盖在它身上的树枝杂草,让它在阳光雨露下快快地生成早熟,然后看着它慢慢变红。


一入五月,它就熟了。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山摘梦子。预定的地方,树上便挂上一个个红彤彤的可爱的小灯笼了。熟透时,红得近紫,仍是透亮的,亮得可以看得见欲滴的甜汁。采摘的时候格外的小心,捏在手里的时候,感觉嫩嫩的,柔柔的,一触即破。捏一枚在指间,稍稍用力,便会化成血液一樣的浆汁,溢满了手心。从山上下来,便有一满瓶子或满满的一塑料袋子。手上总是红红的,除了梦子汁,还有手被刺伤的血迹。梦子的刺长在茎上,极细的刺,扎在手指上,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微微一痛。只怪老天弄人,甜果竟长在带刺的小树上,还生成在长满毛毛虫的密林里。梦子的诱惑是受不住的,要吃到它,手上总是要受伤。摘得慢了,就怕别人摘完了。一急就受伤,有的时候,伤痕累累,没有创口贴,就用自己的唾液,没有药涂抹毛毛虫亲吻的疙瘩,就用花露水。还惹得大人们笑话我们这群馋鬼——活该。

吃得时候,也着急。和同伴们得比一比谁吃得多,吃得快。吃多了的,便要省下几顿饭了。牙齿被酸得受不住了,还能容下米饭吗?

梦子,梦寐以求的果子。好一个走进每一个孩子记忆深处的果子!


上山摘梦子,下水就摸鱼。

门口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向上连着遥远的水库和最近的堰塘,向下通向纵横交错的田间沟渠。我和弟弟就盼着下雨,下大雨。大雨让堰塘里漫了水,鱼就到沟里了。然后又盼着太阳,天天挂着太阳将沟里的水快点晒干,干得快只有没膝的高度时,我们两兄弟就下水了。有时候,等不及了,还偷偷地把沟底的闸门打开,放水,一不小心就遭来大人们说我们不懂事不惜水的责骂。

管他呢,捉鱼吧。

水浅的时候,我们拿着自制的捕鱼工具,用泥将水沟砌成几段,弟弟拿着脸盆帮着往外浇水,我就开始在浅水处捉鱼了,一捉一个准。最狡猾的要数鲫鱼,藏在最底层的淤泥里或哪个坑洼小洞里。最笨的要数刁子鱼,手脚并用将水搅浑,它就慌不择路主动献身了。水深的时候,就拉上网,弟弟握着一端,容我慢慢往前放,守网待鱼。就这样,干了一沟又一沟,从小河、沟渠再到有水的田间,到处都留下了我们兄弟的身影。逮到大的,如鲫鱼、鲢鱼,会乐上几天;要是捉到一只乌龟或鳝鱼,却是意外的收获;捉到小小的,却也是桌上的一碗好菜。

一转眼,夏天就在我们捉鱼中过去了。


如今,我在另一个地方工作,很少回到故乡。山上的树已成林,密不透风。想必已很难有梦子这种小树的生存缝隙了。故乡的孩子们,想必也没有多少如当年的我一样去采摘这种野果了。几次回乡,门前的水沟杂草丛生,多年不见水了。小弟也远在他乡的城市里找到了栖息之地,城市有香樟树,也有各种鱼,却没有家乡的山风和水响。街市上可以随时买到草莓了,很甜的那种。鱼呢,很多。好吃却没有好味了。


或许,我永远不会再有在故乡的山坡上采摘梦子的经历,也不会再有下河摸鱼的故事。唯一能做的,是将故乡锁进记忆的窖里,好好珍藏,慢慢品味。

没有峰峦绵延的山,没有名幅其实的水,可我仍然要纪念我的山水故乡。

 

(本文为原创作品,已在省级报刊公开发表;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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