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师讲作文（10）：纵横铺展，内容“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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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铺展，内容“饱满”

——作文内容的拓宽与深入

山栀子（黄华斌）

内容单薄，简而言之，一没有对事例进行拓宽，二没有对材料进行挖掘。要让作文的内容饱满，就必须学会抓住材料中的一个个“点”进行拓展，“横生枝节”并“枝繁叶茂”，这就是横向拓宽。就选择的材料层层剥笋，或对表达的主题层层渲染，这就是纵向开掘。

□经典范例

妈妈睡着的样子

谢志强

面对妈妈的遗体，我蓦然想，我还没见过妈妈睡觉的样子。

我念小学，贪玩贪睡。我喜欢春天的树林，树枝桠上坐着无数个雀巢。掏鸟蛋，那带刺的沙枣枝挂破了我的衣裤。农场的连队，过了熄灯的时间，便断电，妈妈坐在煤油灯前缝补我那衣裤的豁口。我看着映在土坯屋墙壁上妈妈的巨型身影，我一觉睡到天亮。

我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床。我进了初中，学校离连队远了。家里没有闹钟，妈妈便是闹钟。天蒙蒙亮，妈妈唤醒我。我吃了焐在锅里的馒头、稀饭，背着书包踏上了前往场部中学的机耕路。刮风下雨，妈妈总是那句话：太阳要晒到屁股了，快去上学了。

妈妈的眼里，太阳永远不落。后来，高中毕业，我立誓到最远最苦的连队去——沙漠边缘新建的连队。妈妈瞒着我去场部劳资科，留我在父母身旁，理由是身体单薄。那时，大田劳作是拔草、挖渠，累得散骨架。妈妈在出工钟声响起前半个钟头叫醒我，她从连队的伙房打来了早餐。妈妈还是那句话：太阳要晒到屁股了，快起来上工了。

我真想再睡一会儿，特别是隆冬，零下二三十度，我老是赖在被窝里，妈妈替我担心，说：连长站在桥头呢，你可不要当全连的尾巴。我干活很掏力，年终场部通令嘉奖，妈妈仿佛嘉奖的是她，乐得合不拢嘴。

后来，我读师范，进了城。妈妈托连队的驾驶员大老陈捎来哈密瓜，有一回，她竟然搭乘车来看望我，我在睡懒觉。妈妈说：太阳要晒到屁股了，快起来读书。

我说：妈，今天是礼拜天，难得睡个懒觉。妈妈就疼惜我瘦了。妈妈的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毕业分配，我留在阿克苏市区，教书。妈妈赶来照顾我。她还是早晨唤醒我。妈妈说：太阳要晒到屁股了，快起来，学生在等你上课呢。

我的时间、方位感差，大概是长期依赖妈妈的结果吧。那天下雪，是鹅毛大雪，可我还是按照出了暖洋洋的太阳那样的装束出寝室。我返回来穿衣取伞，我笑着说：妈，你谎报军情。

妈妈说：话挂了那么多年，说顺嘴了。我结婚，里里外外是妈妈操持，奔忙。那天，我回家，看着沙发椅坐着妈妈，深陷在里面，她阖着眼，确实累了，眼角新增了鱼尾纹。她还是警觉地醒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说：妈，你上床睡一会儿嘛，这样会着凉。

她说：好了，打了个盹，很管用，我到底老了。

有了个女儿，妈妈欢喜地当了奶奶，托儿所接送，她全包了。早晨，听她喊过我，又催我的女儿，说：太阳公公要晒你屁股蛋蛋了，快起来上托儿所了。

女儿看看窗外，说：太阳公公还在睡觉呢。

沙漠边缘的城市，春季风沙狂妄，挡住了太阳。现在，我的女儿也出嫁了，可我睡懒觉的习惯还是保持了下来，大概总有妈妈替我掌握时间。妈妈还是那样喊：太阳要晒到屁股了，别迟到了。

我已经调到机关。日出日落，我过去的岁月，我现在的生活，都这样周而复始，妈妈的口吻里，每天出的太阳都是那么新鲜，那么热烈。可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逝。

我望着妈妈安详的表情，这是我惟一也是最后一回，看到妈妈睡着的样子。我真希望她起身，喊一句：太阳要晒到屁股了，快起来吧。我在心里喊：太阳要晒到屁股了，快起来吧，快起来吧。妈妈睡得那么深沉，似乎她一生的睡眠都集中起来了。

这天，天阴了，阴沉的天空兆示着未来的一场雨。可我还是相信太阳一定露面，那样，妈妈就起来了，像那次她在沙发椅上打了个盹儿。我默默地伫立着，生怕扰醒她一样默默地伫立着，只是心里喊。                                       （选自《经典美文》）

赏读小语：别致的标题，悬念的开篇，倒叙的结构，主体以时间为序，以母亲的一句口头禅为线索，件件琐事，层层铺展母亲对“我”的种种关爱，平常琐事，但点滴显真情。画线的两段文字，描写母亲睡着的样子，却是一生一死，动人心魄，催人泪下。文章既有内容的宽广丰富，又有情感的浓度与思想的深度。

□写作感悟

如何使文章的内容丰富起来呢？

方法之一，围绕事件，多角度设问拓展。以“你的爱，我总是忽略”一文为例，我们可以进行设问：

拓展1：我怎样发现奶奶站在教室外面的？

拓展2：吃着奶奶送来的饭菜，是一种什么感觉？

拓展3：此时的天气环境怎样，奶奶此时的外貌动作神态是怎样的？

拓展4：第一次心疼奶奶，此前的奶奶都为我做了些什么，我忽略了奶奶哪些爱的故事与细节呢？

这四个设问，正是丰富本文内容的重要“切入点”；拓展1是从叙事情节的角度切入，拓展2是从深刻感受的角度切入，写好温暖的感受；拓展3是从环境烘托与人物特写的角度切入，寒风冰冷的环境，奶奶瑟瑟颤抖的细节，在对比中丰富形象与情感；拓展4则是从主题“忽略”的角度切入，联想铺展，更是对文章内容丰富补充的最有力度的拓展。

方法之二，紧扣素材，深层次升华主题。如经典例文《母亲睡着的样子》，母亲的一生都在关爱着子女，从未想到自己；作为子女的“我”却只能在母亲离去的时候好好地看着母亲“睡眠”。往事的回忆历历在目，形象铺展越发分明，感情越是深深的痛悔！引人深思。

方法之三，主线串联，巧组合丰富画面。如经典例文《母亲睡着的样子》，母亲的一句话串起了关于母亲的诸多往事，爱、情、趣蕴藏其间，引人共鸣。这种写法值得借鉴，如一位同学仿写而成的《美丽的天使》，以“我很讨厌她”一句开篇，悬念突起：

很小的时候，父母便把我托付给她，还叮嘱道：“一定要严加看管！”

而我却不买她的帐，照样淘气，毫不收敛，弄得人家三天两头找奶奶“告状”。

门槛几乎被踏扁。可每次都是正玩得撒欢的我看见她举着细棍风风火火地跑来时，望影而逃，然后全村人众目睽睽下我在她的棍下如受惊的兔子乱蹿。她喘着粗气，仍然紧追不舍，围着村子跑了一大圈，还是被她抓住。她用大手紧紧地拉着我细小的胳膊，大步向家走去，任凭我在她身后眼泪一大把并咬牙切齿。

然后写无计可施的奶奶只好电话求助远在他乡打工的父母，“我于是恨透了她”。渐渐长大，奶奶老了许多，不再有当年的刚气，整个人柔和多了。渐渐的，我不恨她了。再写冬夜寒气逼人，初三的我常常熬夜，脚冻得发僵。奶奶却执意要亲手为我做：

在一天下午，她开工了。

她的样子很安静，露出浅浅的笑容，一只尚未完工的鞋在她手中上下翻飞，细线透过针眼在黑布上留下一圈白色。

此时她身边闪着柔和的光晕，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天使，我为我的过去后悔了，老悔。

全文以我对奶奶的感情认知变化为线索，组合了三幅画面，最后托出主题——美丽的天使，表达深深的悔意。

□精彩习作

心       声

袁慧慧

天，灰蒙蒙的，一颗星也没有，夜空就像一个大黑洞，似乎想把世间所有的事物都吞噬掉。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坐在书桌前，房间里没有开灯，但从客厅里射来的点点光亮，却早已让她脸上的泪水现了形，借助这点微光，她握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爸，学校……要交钱了。”思绪飘到一个小时前。

“又要交钱？！”中年男子衣冠不整地坐在饭桌前，左腿呈垂直状踏在椅子上，左手不停地抓着腿上的腿毛，胡子和列夫·托尔斯泰有得一拼。饭桌上放着几瓶酒，右手不停地在嘴和酒瓶之间来回摆动。“找你妈要去，嗝！”

她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她实在不愿看到母亲那原本被生活的担子压得弯曲的肩膀又多一份沉重。想了想，老师的再三催促还是令她向厨房走去。

当她站在门槛上时，母亲正在向灶里添柴。看着母亲那双开裂的手和忙碌的背影，她的心又有点动摇了，正准备缩脚后退，母亲却转过头来看见了她。

“有事吗？站在这儿干嘛？”在看见女儿时，疲倦的身体像有了依靠。

“嗯，那个……”难以启齿，“学校要……交钱了。”声音小得怕是连自己也听不清。

“多少？”声音有点生硬。

“130”她低下头，用鞋子蹭着地。

几秒钟后，客厅里。

“喝酒，就知道喝酒！孩子要交钱了，还不想想办法！”一把夺下男人手中的酒瓶。

“怎么想？有谁会借？还是喝几杯酒来的舒坦。”

“你！——”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爸，妈，你们别吵了。”女孩试图劝解。

“回屋去，大人的事小孩别管！”男人吼道，声音大得让她心里惊了一下，乖乖回房……

一阵风从窗户溜进来，窜进她的脖子里，打断了她的思绪。

突然，灯开了，抬头，是妈妈。“怎么还没睡？”“哦，马上就睡。”女人关灯出去了，她没有注意，女儿摊开的日记本上只有一句话：

“我想有个幸福的家”。

亮点借鉴：本文的主题就在结笔。女孩的“心声”仅此一句，但震撼人心。这种效果源于文章前面对父母面对交费的不同反应。外貌、语言、动作笔笔写实，描写细腻，层层铺垫，最后托出主旨，发人深省。

（本文系原创作品，已发表于《语文周报》，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