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洈水记忆31】奇 迹｜吴林红

奇  迹

文 / 吴林红

一段贫穷的岁月，缔造了一幅恢弘的画面：两省三县，十万民工；一车一锹，肩扛手推；红旗招展，号子嘹亮。

一幅恢弘的画面，谱写了一阙动人的赞歌：自力更生，团结治水；艰苦奋斗，造福湘鄂；不怕牺牲，幸福未来。

一阙动人的赞歌，汇聚了一个伟大的奇迹：水利工程，时代缩影；六十周年，幸福之源；战天斗地，世代传承。

是呀，这是奇迹！这么庞大的工程在科技发达，重机械代替人工的今天，难度系数可想而知，更何况是在勒紧裤腰带还外债的年代。我们勤劳的先辈们，是他们用血和汗造就了亚洲第一人工土坝。

翻开历史的扉页，在工地担任连长的那段往事一幕幕回荡在这个87岁的老人眼前。他叫邓恢福。他的脸上印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的耳朵已经不好使了，讲话也是零碎的，语气中有骄傲也有晕不开的辛酸。

（主人公邓恢福，87岁，万家乡新铺子村2组）

群众吃饱饭，才有力气好干活

27岁的他，是家里的硬劳力。修建大坝是民心工程，他自告奋勇报了名，带着竹筐、锄头和简单的行李就在湖南的一个叫“麻家滩”的村子里住下了。他们住的是简易的由树枝和稻草搭建的工棚，会漏雨也会灌风，这都是艰苦的，最苦的是饿肚子。他因为读过几年书，识得一些字，能说会道，再加上身体也很壮实，干活又肯下力气，营干部就封了他做连长。

他做连长，只有一个愿望：让群众吃饱饭，才有力气好干活。

可是，在那个年代，“吃饱饭”却是一个奢侈的愿望。干部们为了激励群众多干活，对于推土多的就会奖励“定钵子”，而对于推土少的，相反会抠米。所以那些吃得越饱就越有劲推土，然后推的土也就越多，最后也就有饱饭吃，如此循环。而那些没有力气的人，推的土少，又吃不饱饭，最后就越发推的少。他就会鼓励那些人，帮助他们想办法。他监督炊事员，不能随意克扣民工的粮食，和随意因私给他人做“定钵子”。他鼓励他们的家人送来棕树米子、芍根、菜叶、干菜皮子、萝卜这些能充饥的食物。他帮助他们挖土，打土和运土。

有一次看到一个炊事员在蒸笼上把几个装得满满的钵子做标记，他一时气急，和炊事员大吵一架，将钵子给甩了出去，就为这事，也受到了批评。但是他却说：我不为己，我为大多数，我不怕。

民工不搞事，连长站板凳

十万人，那么庞大的队伍，必须要有一套强有力的管理机制，团管营，营管连，连管生产队。每天都有任务，每天都有评比。

他回忆说：当时记得有一个叫李正德的民工，因为工作做得非常好，土推得多。会上表扬他，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还被封了“推出来的党员”称号。干活的时候，又奖励“钵子”，这在当时，比那些荣誉更来的实际。

当然有奖励当然就有惩罚。作为民工，会罚“工分”，罚“钵子”，作为连长免不了要接受批评，也就是所谓的“站板凳”。然后是天天到营里开会，听别的连作报告，作经验分享。

他说，“挨点批我并不怕。群众不是不愿意搞事，而是实在饿得没有力气。”

早上天没亮，晚上黑了大半夜，工人们都要打着用竹筒烧纸自制的火把赶着工。在这里干的每一样活都是艰辛的，一些身体素材差的，会累了病了，直接倒在推土的路上。挖土、打土、推土，没有一刹那停歇的时间。打土必须要把土打碎成鸡蛋大小。还有推土就跟那机器上流水线作业的物件一样，总共就是两条路，一条去一条回。倘若你这一环慢下来，成百上千的人还在后面排着队等着你呢！所以不能慢，只能一车一车的推，直到筋疲力尽，直到喊吃饭喊睡觉。我想当时如果万一饿了累了想歇一歇，再起来可能也就没有那么一股劲了。

大岩咀，“阎王咀”？

当年，大岩咀，也就是现在的洈水，老百姓都叫它“阎王咀”。因为一旦把你调去上工了，就没有假期，一时半会你是不能回家的，除非病得很重。毕竟工作任务是庞大的，很多人都是将大坝修好后才能回来。中途家里有什么事，只能夜里收了工，走夜路回，第二天又要赶到工地去。可见当时的人是有多么大的毅力，在那里一呆就是几年。还有一个不回来的原因是，你回家是没有口粮的。当你成为了建设土坝的一份子后，你所在的生产队就会把你那一份口粮收走，交到工地去。你必须在工地里干活，因为你的口粮在这里。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些民工不能忍受这里艰苦的条件和沉重的劳力而逃跑而延误工期。

在这个被称为“阎王咀”的地方，十万民工，一干就是三年整。其中有男工，也有女工。有负责收米送菜的农村妇女，也有着十几岁的少年。他们用坚强不屈的意志，造就了今天举世瞩目的奇迹。

这就是邓恢福，一个平凡的民兵连长见证的奇迹！任何伟大的工程都意味着牺牲，任何伟大的工程都涵养这种精神。如今，登上洈水大坝，看洈河清清，嗅茶橘飘香，仿佛沉浸在这天然氧吧里，这大师画卷里。但是，了解了洈水的故事后，我对这大坝又产生了别样的敬意，身上又多了一份沉重的担子。

(作者系松滋市万家学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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