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讲故事29】第一次为学生流泪｜陈小林

第一次为学生流泪

文 /  陈小林

放学了，家离学校不远，我走着回家。校门口有许多接送孩子的家长，夕阳的余晖照着他们或期盼或欣喜的眼神。现在正是春天，亮晶晶的光照在公路两边绿绿的草叶上，晶莹透亮。偶尔看见几只虫子趴在草叶上面，也是那么富有精气神，一步一步地往前爬着，不焦急，不气馁。

操场上，外校的孩子们正在我们学校举行体育中考，加油声此起彼伏。“马上要二检了，我好紧张！”我的耳边传来一阵嘀咕声，回头一看，是我们学校的两位九年级的女同学：穿着校服，很阳光很向上。我想起来了：下个星期周一周二，九年级孩子们将迎来第二次质检考试，对于他们来说，这次考试是很重要的。

我边往前走，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和九三班的孩子们奋斗的情景。时间过得真快，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可是真真切切地已经有一年了。那时班上有七个男孩，七个女孩，都是品学兼优，一直非常努力，非常用功，不相上下。可是质检成绩一公布，四个素质非常好非常用功的女孩掉了下来，并没有达到自己希望的和我希望的层次，我感觉到那几天四个孩子都不敢和我直视，我也不忍心看她们，因为在那段时间，我和她们都付出了很多。有些事情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我只好在心里宽慰自己，也宽慰孩子们。不能让这四个孩子掉队，一定要想办法把她们拉回来，重拾学习的信心，力争进入提前优录的行列。

于是，分层家长会开始了，我请了这四个女孩的爸爸或妈妈和孩子一起，另外还请了班级顶尖的四位男孩和家长作陪，想请这些男孩做女孩的师傅，帮助女孩提高理科成绩。记得那天晚上天气很热，教室里的四把电风扇呜呜地转着，十六个孩子和家长，还有我，我们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孩子们一个个说困难说原因，家长们一个个说孩子们的表现和困惑。其中一个叫婷婷的女孩在发言的最后说：老师，我真的努力了！是的，四个孩子真的努力了。轮到我发言了，我讲到了孩子们在学校种种的付出，讲到了马上就要到来的优录考试，讲到了接着就要到来的中考，讲到了孩子们还很薄弱的理科学习……四个女孩子就那样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望着我，还有四个孩子的爸爸妈妈，也是那么无奈和无助地盯着我。

忽然，我就怎么一下子鼻子一酸，声音开始哽咽，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我讲不下去了，我跑到了教室外面。同样身为家长的黄老师跟着出来安慰我，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黄老师安慰我的话：您放心好了，孩子们一定会加油的，我们也一定会努力的。那天晚上回到家后，我一直睡不着，总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不应该当着那么多孩子和家长的面流眼泪，一个男人，自己是显得多么的不坚强，给了孩子们不好的影响。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是多么的不甘心，我觉得自己的眼泪是那么真诚，是情不自禁的。屈原不畏死，不也“长太息以掩涕兮”吗？鲁迅冷眼看世象，不也曾“又为斯民哭健儿”吗？作为教师：当我们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和伤感时，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当着学生的面哭泣，应该没有错。至少可以让学生看到，老师和自己的母亲父亲一样，跟普通人一样，也有悲伤，甚至会感到绝望无助。

不知道是我那天的眼泪感动了孩子们，还是孩子们本就有很强的实力，在接下来的优录考试中，四个女孩也如愿以偿。

曾经教过一个孩子，学习成绩非常好，但是，他对周围的一切，对班级的事情，对同学，对老师从来都是漠然的，没有激情，没有关注，除了考试成绩，他几乎对一切都麻木，即使是学着那一篇篇富有极强的感染力的语文课文，他也从不参与，课堂上从不拿正眼看我一眼。那个时候我还太年轻，只想着孩子学习好就够了！我忘记了，作为指引者的教师，我应当去引导他关注，孕育人性中最美好的情感，帮助他在内心播撒和培育真善美的种子。

后来听说孩子虽然考上大学，但工作家庭都很不顺。我想我是有责任的。如果在那个时候，我把我的爱，我的悲伤和失望，我的急甚至我的恨，我所有的情感，都能不在他面前掩饰，甚至在他面前流泪，也许有益于他人性的苏醒：看到人间之美，看到生命之绚烂，看到人间的真情，看到爱的恒久……想起那一次流泪，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在影响我的学生成为一个情感健全的真人。

（作者系市实验初中语文特级教师。）

旁观者言：没有眼泪的教育，也是不完整的教育。只有真诚的沟通，真诚的倾听，营造真爱的氛围，才会有成长冲动。动心了，共鸣了，教育也就真实的地发生了。一个有真性情的老师，才能带出一批有着真性情的学生。（黄华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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