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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 | 施一公:做学问,最不重要的是智商

广东知网 2020-02-12

核心提示

选专业应该凭啥? 凭未来世界的需求。

不要以为你可以耍小聪明,世界上没有免费的晚宴,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认为自己行,那你就一定可以。

同时还要记住,不可知足常乐!


在座的有些同学可能还没有想明白以后要做什么,会感到焦虑:如果对科研不感兴趣、没想好未来发展该怎么办?

当我在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几年前,我也没有想好,也非常迷茫。这种迷茫一直到1995年,博士后完成之后才隐约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下定了决心。

那选专业应该凭啥?

我告诉学生,凭未来世界的需求。

你选择专业的时候,凭兴趣挺好,没有兴趣的时候可以培养兴趣。

大学期间我对生物真的是深恶痛绝,因为学不好,我的遗传学实验、遗传课、细胞学实验、细胞课在班上都是中下。后来因为生活的种种变故,我出国了,在霍普金斯的5年很辛苦,尤其前两年心情很不稳定。有一门生物学考试三次考试52、32、22分,只有第一次及格,我去求老师放我一马:“我是一个好学生,对学生物还在适应。如果我不及格的话,我会失去奖学金,没有奖学金的话我会读不下去,只能退学。”

他戴着眼镜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好像在看我是不是一个好学生。他最后给了我一个B-,我对他真的非常感激。

我直到博士三年级才出了一点感觉,发现我也能做一点东西;到了博士四年级信心大增,因为结果出来了;到了毕业那年,博士五年级,我感到,原来我也可以在学术界“混”个工作。在1995年4月12日博士学位答辩以后,我还是不清楚自己会做什么。

在座如果有同学感觉对所学领域没有兴趣的话,我想你比不过我。

我是在博士毕业半年之后才开始培养兴趣,现在我的兴趣极其浓厚,到现在可以废寝忘食、可以没日没夜地干,觉得乐在其中。

我觉得兴趣是可以培养的,不是说你天生就有,不是说你听一个讲座突然灵机一动就对一件事感兴趣,我觉得都不是这样。

当你觉得兴趣不足、没有坚定信心、家里出了事情、需要克服心理阴影、面对痛苦往前走的时候,应该全力以赴地前进,不要给自己理由。因为一旦掉队,你的心态会改变,很难纠正过来。

那么研究生应该具备什么素质呢?

我先说什么不重要:最不重要的素质就是你的智商。

无论什么学科,物理、工程、生物、文科,我认为最不重要的是智商。

而重要的则包括:

1.时间的付出

不要以为你可以耍小聪明,世界上没有免费的晚宴,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有时候我很反感有些人说我的成功完全是机遇,这一定是瞎掰。当然现在一般这样说是为了谦虚,但这种谦虚会误了很多学生。

我不信有任何一个成功的科学家没有极大的付出。

清华1984年至1986年生物系系主任老蒲,在美国已是赫赫有名的终身讲席教授。他在美国开组会时教导学生:在我的学术生涯中,我最大的诀窍是工作刻苦,每周工作时间超过60小时。我知道你们不能像我一样刻苦,但我要求你们每周工作50小时以上,这意味着如果是8小时一天的话,你要工作6天以上。

你不要以为你早上8点去,晃晃悠悠做点实验,晚上8点离开就可以了。他只计算你具体做实验的时间,和你真正去查阅简单的和实验相关的文献的时间。

哪怕你的吃饭时间、查阅文献之后放松的一小时,都要去除。

一周工作50小时是非常大的工作量。如果你能做到,你满足了我的要求,你可以在实验室待下去;如果你不能,就离开实验室。

其实老蒲说的是大实话,是一个真正有良知的科学家说出的话。

我想通过这个例子告诉大家,任何人不付出时间,一定不会有成功。   

2.方法的改变我的博士后导师是一个独树一帜的科学家,他只比我大一岁半,很年轻。

从九十年代初起的十年中,他以通讯作者的身份在实验室做出了30篇《自然》《科学》的文章,是世界上一顶一的高手。

我进入他的实验室之后,满怀希望要向他学习,希望跟他学方法论、学习思维方式、学习批判性思维。

但后面发生的事情让我非常纠结,让我意识到,真正的批判性思维、真正的方法论应如何养成。


我讲的例子都非常极端,希望大家不是简单地接受,而是去思考,因为对你的专业不一定适用。

我举个例子:理科老师会讲,要广泛阅读文献,知识要宽广,要知道现代科学进展到哪儿了,要泛读,等等。其实我在霍普金斯做博士生的时候老师也是这样讲的,要读《Nature)),读《Science》,读一些刊物,我也是这样做的。

到他的实验室后,我觉得我的表现欲很强,想让导师知道我以后想做教授。我如何让导师知道我很能干、很有见解呢?下一篇《Nature》出来的时候我仔细读,等我有很深的见解之后,去找导师讨论讨论,就能显得我很有见解了。   


所以有一次《Nature》发了一篇领域内的前沿文章,我就去找导师,可是导师说:“这篇文章我还没有读呢,读了以后再说吧。”我想导师可能最近比较忙,没有来得及读。当时我有点功利,想着我是不是白读这么仔细了?   

过了一个月我又读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已经发表了将近一个月了,也是一篇极为重要的我们领域内的文章。我又想跟他讨论,导师脸一红说,这篇文章我还没有读呢。我当时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读啊?我没敢问。  


等到1996年下半年,一位鼎鼎大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来访,邀请我的导师进行1小时的一对一学术交流。我的导师让秘书回复,他那天恰好出差不在。可是讲座那天,导师很早就来了,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解结构、看结构、分析结构,在写文章。我当时非常疑惑。按照中国人的习惯,这样的人来了,你为什么不去“套磁”?你还不去表现一把?

于是我问导师,像这样的人来了,你为什么不和他交流?导师的回答非常简单,他说我没有时间。任何东西都可以再生,时间不可以再生。我当时大胆地问他:你读文章有时间吗?他说我不读文章。

我又问:不读文章如何养成科学素养?他说科学素养的养成和读最新的文章没有任何关系。科学方法论的养成和科学史有关,和重大发现的数据源有关,与科学进展到最前沿的知识没有任何关系。


科学知识的最前沿只是在你做研究的时候让你知道,在领域内你所处在的境地是什么样的,你是否在科学前沿,你是否在做别人已经做过的东西,仅此而已。

所以说好的研究生课程不一定是告诉你科学最前沿的内容。我在普林斯顿期间,普林斯顿最有意思的课是“人和遗传学”,里面最后一篇文章是90年代初期的文章,讲整个人和遗传学的发展历史、过程和一些关键的发现是怎么来的。最新的发现只是你在做研究的时候和你的领域内直接相关,而和你方法论的养成确实没有关系。

我问导师,那你写文章的时候怎么写?他说我在写文章的时候会读一些文章。他讲得很实在。

我希望大家能够问为什么,不要简单地接受一些习以为常的东西,你需要挑战过去,要有批判性思维。

我在博士后的两年里收获巨大,我学到了如何在实验室里真正地攻坚克难。

3.建立批判性思维 除了方法论的改变,还包括挑战学术权威。

我的博士生导师在33岁已是正教授、系主任。

他在开车时想象出ZincFinger(锌指)的结构,这是我们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凭大脑想象出来的结构。他在晚上做梦的时候也在思考,他的每一天都充满思考,那时,我在上博士三年级,我很怕他。

他有一米九三,一百公斤,力大无穷。有一次我们超速离心机的盖子拧不开,他去直接把转轴给拧断了。他经常说,“怀疑是科学发现的推动力”。


有一天我们开组会,他看起来特别激动,说今天我给大家演示我的一个想法,希望大家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提出来。他开始画了一个长方形,中间加一个隔断,左面是氧气,右面是氮气,看到他画出来的图和列出的公式,我想他是想证明热力学第二定律,熵增的过程。    他开始写公式,满满一黑板的推演之后,一步步证明出热力学第二定律是错的。当时我们都震惊了。可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认为我最好的一门课是物理化学,所以我在他写出的公式里面发现了三处错误。   

当时我不敢提啊,但是后来一想,那的确是有错的时候,我哆哆嗦嗦地举起手说有错误。这时,我对面的师兄说:“哪儿有错?啊!哪儿有错!”我哆哆嗦嗦说完,所有同学都说我错了,但是我们实验室的小老板说,我觉得一公讲得不错。   

其实,我发现在我说出我的第一句话时,他的脸就红了。这时我们实验室在争吵,他说今天的组会到此为止。大家觉得我顶撞了老师,没人理我,中午我都一个人吃饭。   

下午一点,老板找到我说,你学士是在哪个大学念的,我说清华大学,是我们国家最好的大学。他说我不关心你来自哪个大学,我关心的是你学得非常好,老师一定是一位大家。    在此之后,我们研究所的同事见到我便会主动给我打招呼,这让我慢慢地有了自信。在我找到职位的时候,他们都对我说“Congratulations(祝贺)!”   


这段经历在我科研路上给予我无限自信,至今对我仍有很大影响

我希望我们的学生能够志存高远,脚踏实地。要时刻记住,你认为自己行,那你就一定可以。同时还要记住,不可知足常乐!

我认为的科研是一种生活方式,它让我能够无忧无虑地去思考和解决一些科学问题。但是,我们也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我们的研究是希望能够回报社会,为人类做出贡献。

(本文编辑整理自施一公为清华大学研究生作的报告,内容未经本人审阅)

转自 新华日报/2017 年/6 月/6 日/第 016 版



转自/CNKI高校知者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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