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米兰诺维奇：“大象曲线”提出者谈疫情下的全球不平等问题

布兰科·米兰诺维奇（Branko Milanović）以收入分配和不平等方面的研究而闻名，提出了著名的全球不平等“大象曲线”。他现任卢森堡收入研究中心资深研究员、纽约城市大学研究生院首席客座教授，曾任世界银行研究部首席经济学家，并建立了世界银行“All the Ginis”数据库；其著作《全球不平等》备受关注。

新冠肺炎疫情暴露并加剧了长期被忽视的不平等问题，因为病毒的凶恶，不在于对资本市场的破坏，而在于对劳动力市场的破坏；不在于对青壮年的破坏，而在于对老人的破坏；不在于对富裕人士的破坏，而在于对弱势族群的破坏。

本期《北大金融评论》就不平等问题专访了布兰科·米兰诺维奇。在他看来，在疫情期间，为发工资而融资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解决办法，这部分借款最终还是要偿还的，并且疫情持续的时间越长，继续使用这一政策就越困难。政府需要做的是增加对高收入阶层的税率和遗产税，而不应增加对中产阶级的税收。

疫情下的全球不平等
《北大金融评论》：很多不发达国家的疫情都是从贫困区开始的，甚至是中国香港。很多人蜗居在一起，共用厕所，这算是一种空间不平等吗？那么，未来是否意味着政府应该从疫情角度来建立一个标准的住房规范？ 布兰科·米兰诺维奇：你说的是对的。新加坡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疫情的爆发是由居住在拥挤空间和不卫生条件之中的外国工人引起的。此次疫情表明，富人无法将自己与世界其他地区隔离开来。如果疫情在城市的某个地区的贫民窟中爆发，即使你住在富人区，也很难摆脱病毒的影响。这提醒了我们，流行病或气候变化等现象的影响会波及所有人。我认为，政府应该实施某些最低限度的住房和卫生法规。
《北大金融评论》：疫情期间，美国有色人种的生活和医疗困境被暴露，相比于白人，他们的失业率更高，新冠肺炎病死率也更高。非营利组织Doctors without Borders倡议大家摒弃专利、合作抗疫。IBM、微软、亚马逊等跨国公司和研究机构提出Open COVID Pledge，约定将它们的知识产权无偿用于抗疫。早在疫情之前，贫富分化就使人们对专利带来的高药价高垄断日益不满。您认为，应如何权衡缓解健康不平等和知识产权保护？
布兰科·米兰诺维奇：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的原则是，知识产权应该排在抗击疫情的第二位。疫情就像是一场战争，当你发动一场战争时，其他重要的事情就不得不被搁置。然而，我对目前这些尝试的现实程度表示怀疑，例如，创造一种人人都能使用的疫苗。我们看到很多国家在争夺谁将率先生产出疫苗，但如果你事先决定研发疫苗的公司不能盈利，那么他们就不会在疫苗的研究和生产上投入资源。这会使我们都将变得更糟。因此，我认为必须尊重知识产权，或许疫苗生产的回报（利润）可以随时间的推移而分散，也就是现在支付给公司的金额可能会少一些，但知识保护和额外利润将持续更长一段时间。

《北大金融评论》：疫情期间，没有高速互联网基建（线上业务）覆盖的低收入人群更容易失去工作，这让我们发现，不平等不仅仅是收入，还包括机会、信息、种族、健康、资产配置上的种种不平等，那么金融能在这个更为广泛的不平等过程中做点什么？

布兰科·米兰诺维奇：在疫情期间，为发工资而融资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解决办法，这部分借款最终还是要偿还的，并且疫情持续的时间越长，继续使用这一政策就越困难。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首先用一切手段抗击疫情，一旦控制住了，就可以逐步开放经济。

从低利率到长期不平等

《北大金融评论》：您如何看待实际零利率或负利率对财富不平等的影响?例如，很多人认为低利率并没有造成不平等，而是导致了股市的繁荣，增加了消费，刺激了经济。
布兰科·米兰诺维奇：我没有做过太多这方面的研究。但是，低利率确实会增加名义财富(如果像政府债券一样，收益率是恒定的，那么低利率意味着债券的价值更大)。有人认为，它们还会推高股市，加剧财富不平等。另一方面，人们也应该记住，低利率意味着低回报的金融储蓄。如果你有100万美元储蓄但利率为零，你将不能得到净资本收入。所以，我认为，影响不是单向的。
然而，我们此前从未经历过名义利率持续处于极低水平、而系统中的流动性却多次增加的情况，我很难相信它最终不会加剧通胀。
《北大金融评论》：最近美国总统候选人拜登表示，要通过征收多一点房地产税来筹集刺激经济的资金，您如何看待这种方法？
布兰科·米兰诺维奇：我认为美国需要增加对高收入阶层的税率和遗产税，而不能增加中产阶级的税收（因为全球化的压力）。但高收入阶层经常拥有较低税率,因为他们可以利用大量的税收优惠和漏洞。超级富豪的税率为15%或更低，而工薪阶层的税率却为25%，这是一种不合逻辑的情况。出于公平和效率的考虑，这种情况应该被改变。
......
本文完整版刊登于《北大金融评论》第5期

现在征订《北大金融评论》全年刊（第6-9期）

即可免费获得新刊（第5期）一本（4折，100元5本）

购买单期同样有优惠（8折，40元/本）

扫描二维码征订全年刊

扫描二维码购买新刊

文章来源：《北大金融评论》2020年第4期（总第5期）

本文编辑：都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