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的世界你懂吗？ | 从女仆咖啡厅看自组织与社会关系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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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在“探微：科技与人”系列研究中中展出由腾讯研究院和中山大学人类学系主办的2016年“腾讯-中大：互联网人类学论坛”的系列学术论文（或节选）。该论坛于2016年5月起向社会公开征稿，经过中山大学人类学组委会评定并选出优秀论文入选。
愿S-Tech给每一位关注科技与人类社会的思考者，带去智者之问，匠心之思，以及开放而迷人的结尾。
主创在日本做交换生的时候，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喜欢上了一本封面画风很奇怪的漫画书，叫做《それでも町は廻っている》，汉文版叫做《女仆咖啡厅》（但其实直译日文的话应该是“即使这样小镇还是不停地转”）。
关于这本书，转一段Karuto在漫吧和豆瓣里的话——“抱着打发时间看女仆装软妹的轻浮心态的我，被洗心革面般得治愈了”。尽管这部以脱线的温情，加上爆笑日常推理的轻漫画，在废柴推理女仆的包装下，干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生意，但是主创还是想说：
如果你在三次元的世界里疲倦了，
那么不妨让S-Tech陪伴你一同走近
脱线的元气女仆世界
以及2.5次元的温暖空间。
至于作为鹅厂正儿八经的研究院，主创们为什么要在开头安利这本书呢？大概因为女主人公的名字叫布鸟吧，也就是企鹅哦！
请收下这个冷笑话，奖励你们一个大大的彩蛋，一定要看到结尾哦！
“二点五次元”：从中国女仆咖啡厅看网络线下自组织与社会关系的重塑
文 | 尚书
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 本科生
世界上第一家正式的女仆咖啡厅于2001年3月在日本东京都秋叶原的电器街成立，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目前已有25家以上的女仆咖啡厅。在女仆咖啡厅内，女服务生会穿着女仆的装束，把顾客视为如同在私人住宅中的主人一般提供餐饮等服务。这个经营模式的创意来源于二次元的女仆文化，而二次元群体在女仆咖啡厅创立前已在互联网上建立了众多庞大的线上自组织。在当代中国的特定情境中，这个自组织为何又如何从线上走向线下？如何确立共同体边界？面临的挑战和采取的策略如何？又对当下社会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呢？
网络线下自组织
德国物理学家、协同学创始人哈肯将“自组织”定义为：如果系统在获得空间的、时间的或功能的结构过程中，没有外界的特定干预，我们便说系统是“自组织”的[1]。在当下全球信息时代，互联网与自组织无疑是社会系统自组织范畴中的重要议题之一。本文尝试对“网络线下自组织”进行定义：它指以某个诞生于网络并最主要以网络方式传播的特定主题为联结纽带的、以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互动为主体的、按照内部文化逻辑和规则体系运行并致力维持有序状态的有边界的共同体。
“二点五次元”与中国女仆咖啡厅
“二次元”在中国被用于泛指日本动漫游戏等虚拟作品，以及这些作品所构建出的宏大虚拟世界和虚拟文化。在1990年前后，大量含有女仆元素的二次元作品出现，女仆文化作为二次元文化的一部分，开始流行并推广开来。
女仆咖啡厅这个经营模式的创意正来源于二次元的女仆文化。在咖啡厅内，女服务生会穿着女仆的装束，把顾客视为如同在私人住宅中的主人一般提供餐饮等服务，客人来咖啡厅消费被视为主人回家享受女仆的服务。女仆咖啡厅在日本形成一种亚文化的流行风潮并传播至海外。据不完全统计，中国目前已有25家以上的女仆咖啡厅，主要集中在省会城市或经济发达地区。
经历了本土化后的中国女仆咖啡厅，已经完全成为二次元群体的在现实世界的“线下聚集地”。他们将原本依赖网络而建立的社会关系延伸到现实生活中，将虚拟的二次元场景世界延伸到三次元的真实空间中，形成了持久的、稳定的、有序的网络线下自组织。这种同时有着二次元共享文化和三次元互动空间的女仆咖啡厅，被顾名思义地称作“二点五次元”。
女仆咖啡厅实拍（图片来自本文作者）
从虚拟到现实：背景、方式与动机
在当下这个全球信息时代，人们跨地域地接触和结交朋友变成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网络线上自组织比比皆是。网络线上自组织由一个形成关系网络的群体与一套共享的文化规则组成，它存在向现实世界转化的趋势。这种趋势的动机在于，一方面，真实空间为群体的线下社会关系和共享文化赋予合法性，使他们既能够公开地承认自己的成员身份，又可以自由地谈论自己的兴趣所在。另一方面，真实空间作为一个象征性中心以区分“圈内”和“圈外”，从而在享受这种排他的符号权力过程中不断建构群体身份、强化团体成员的相互认同与凝聚力。
中国女仆咖啡厅就是网络自组织从线上发展到线下的典型代表，它以“二次元文化”这个诞生于网络并最主要以网络方式传播的主题为联结纽带，通过在现实世界中赢取一个真实空间的方式，将二次元在线上的文化逻辑和规则体系“复制”到现实世界中，为二次元群体在线下也提供了一个合法性表达文化认同和象征性划分领地的空间。
共同体边界的确立：文化身份鉴别制度
女仆咖啡厅内部存在着一套二次元文化身份鉴别制度，对其由“女仆”、“主人”和店长这三部分组成的群体成员进行身份认证与筛除：
1、对作为服务生的“女仆”的鉴别。女仆咖啡厅的招聘启事中往往明文要求应聘者须对二次元文化有一定了解；报名表涉及到二次元文化问题，是对女仆二次元身份的初审；面试是对女仆二次元身份的复审。三轮的甄别之下，基本上能够成为正式员工的应聘者都是二次元的资深成员。
2、对作为客人的“主人”的鉴别。二次元有一套独立的知识体系和价值体系，可以轻松地从行为举止和谈话内容中鉴别出一个人是否是“圈内人”。店内的人会主动对进店的人进行身份鉴别，并运用文化主导权向“圈外人”施压或者直接驱赶。
3、对女仆咖啡厅店长的鉴别。有少部分店长将女仆咖啡厅进行商业化处理或以女仆主题为噱头，通过选择人流量较大的选址来招揽三次元的客人，它已然是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主题咖啡厅，不会吸引二次元群体前往。
综上，女仆咖啡厅通过建立一套内部的身份鉴别制度以确立共同体的边界，从而在极大地程度上排除了“圈外人”、减缓了外来势力带来文化冲突的可能性，以维持组织的有序与稳定。
自组织与商品经济的“拉锯战
在这个经济关系居主导的社会中，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变得越来越单一、松散与陌生，而作为网络线下自组织的女仆咖啡厅所呈现出的模式似乎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和突破口：
1、从作为店员的“女仆”角度来看，低时薪（平均7元/小时）、低频率（每人一周平均只能排到2天的班）的工作和大比重的主动性支出（交通费、服装饰品费、化妆品等等）使“女仆”往往面临着“入不敷出”的境况；
2、从作为客人的“主人”角度来看，这些来女仆咖啡厅客人的行为都表现出对“女仆”的尊重、追崇、照顾与保护，它抹去了传统消费关系中消费者的主导地位；
3、从店长的角度来看，女仆咖啡厅的受众面局限于处于小众势力的二次元群体，再加上其隐蔽的选址，往往使其长期处于低收入甚至亏本的境况。
可见，无论是店员、客人还是店长，这种角色划分已经脱离了它本身的经济意义，因为他们真正追求的是一种二次元文化氛围和一群二次元的亲密朋友。女仆咖啡厅通过利用“消费”作为介质、利用“商业”作为载体，使其中的商品逻辑和经济行为仅仅成为维持该文化共同体的一种手段；在这种情况下，经济“再嵌合”进了社会关系，重新回到了社会制度的主导与控制之中——不是商业收编文化，而是用文化来“收编”商业。
中国女仆咖啡厅作为网络线下自组织的代表，对现实世界带来的影响与改变值得让我们对当下社会做出这样一种展望：在网络自组织从线上走向线下的过程中，它所建立的真实空间集结了拥有一套共享的内部文化逻辑与规则体系的成员，并使他们建立起一个远离文化冲突和金钱关系的亲密社会关系网络，从而使这个极度碎片化的当代社会中的人们从“单一、松散和陌生”的社会关系重新走向“复合、紧密和熟悉”。
参考文献：[1]（德）哈肯, 郭志安. 信息与自组织[M]. 成都: 四川教育出版社, 2010: 29
（该文章为作者提供的论文节选）
IN ONE
这
里会有什么呢？可能是一部经典但被束之高阁的书、一首打动你心却名不见经传的歌、一部带给人们思考却被遗忘了的电影、一个有趣但不太靠谱的网站、一个充满冒险的实验……我们也不确定这里还会有什么？但是ST编者希望给亲爱的你，在严肃阅读以外多一点点选择题，多一点点课外练习，多一点点自助餐：）
The 1st ONE: 《通过仪式抵抗》
【关于本书】《通过仪式抵抗》，由斯图亚特·霍尔和托尼·杰斐逊合著，收录了伯明翰当代文化研究中心的青年文化研究论文。该书通过详细考察战后英国出现的广泛的青年亚文化现象，讨论了青年文化究竟是如何反映和应对文化变革的。
【延伸思考】青年文化是一股鲜活的力量，无论在哪一个时代，它总是以前所未见的形态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公共视野中。从霍尔、杰斐逊所在的战后英国，泰迪男孩（Teddy boys）、摩登族（mods）、光头党（skinheads）和黑人拉斯特法理派（Rastafarians）争相涌现，到如今互联网分众时代的ACG文化，二次元三次元之争。
联网让曾经在陆地上比肩接踵的众生重新认知和选择了彼此，形成一个个亚文化圈，抛开物理空间，让人心联结；而诸如女仆咖啡厅一类的网络线下自组织，则重新突破了物理空间，带来的是身的联结。在这种线下联结中，文化收编商业，亲密关系重拾，是否正如《通过仪式抵抗》书中所论，是对这个原子时代文化变革的一种应对，抑或抵抗？
The 2nd ONE: 女仆装小科普
在三次元的世界里，女仆装是一个容易被联想得比较污的词语，但事实上，画风绝对专业到你难以想象（请脑补二次元的嫌弃脸）。
在英文的“maid”除了具有“女性佣人”的意思外，也具有“女孩”“少女”的意思。在日本所谓“メイド”原本是指帮忙家事的佣人，等同于“house servant”。还记得《唐顿庄园》里挺括的黑白女仆装吗？那就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女仆装。
从古典女仆装到现代女仆咖啡厅的涌现，让我们一起简单图解一下女仆装的小故事。
说好的彩蛋
关于女仆装，S-Tech主创们要给你们一个大大的彩蛋！下图是本文《“二点五次元”：从中国女仆咖啡厅看网络线下自组织与社会关系的重塑》的美女作者，跟我们要作者联系方式的读者们可以试试看（但是不一定会给你），感谢我们可爱的小作者在参与式观察，以及论文撰写过程中的努力：）
小调查
【往期回顾】
“音乐与互联网”系列研究：
①情绪篇：《音乐是秘密，你已经暴露了自己 》
②技术篇：《用技术豢养你尊贵的耳朵 | 对话智能音乐推荐系统》
③人物篇：《互联网对音乐人做了什么？！｜3张面孔与15个关键词》
④社交篇：《民谣爱分享，古典很低调？ | 音乐社交报告》
⑤视频篇：《5分钟带你回顾“音乐与互联网”专题研究 | 内含惊喜彩蛋～》
“探微：科技与人”系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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