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的自治规划是如何操作的？The Vancouver Plan 纪实系列
自由人的自由联合
VANCOUVER PLAN
温哥华规划纪实系列
文化规划 解决社区问题的新视角
在加拿大，培养社区参与（也称为公众参与）是一项基本的公民目标。社区参与，让个人和组织有机会参与制定具有影响力的城市决策。
有朋友问，温哥华的自治规划传统是否由政治体制决定？
对此，我觉得除了显而易见的原因，自治规划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温哥华地区发达的公共对话基础，这跟城市形成的历史，特别是移民文化、多级政府治理结构有关。
所谓公共对话基础，我特指：不仅公民知道选择哪种方法、用何种方式包容和公平的方式参与公共事务，政府、企业、各种文化和商业机构也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摸索出一套完善方法，保证对参与对话的个人和相关方不会造成伤害。
公众参与的作用有时也会被夸大，被吹捧为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但只要你受过北美城市规划的培训，或者亲身经历过这里公民参与的项目、活动和政策议程，就知道针对不同问题、选择正确的公共对话方式，其实是门大学问。
既然是学问，我就从职业基本训练谈起。
01
与社区参与相关的规划培训
UBC（英属哥伦比亚大学）颁发的规划硕士学位MCRP，是唯一受加拿大和美国两个国家规划协会专业标准委员会认可的规划硕士学位。拿到这个双重认证学位的毕业生，就业资格更广泛，可以在加拿大、美国和其他认证两国规划专业资质的国家担任规划师。
▲ UBC校园
在卑诗省，还有一所高校的规划硕士学位受加拿大国家规划协会专业认证，那就是SFU（西蒙菲莎大学）。UBC和SFU这两所学校设有多门课程，专门培养社区规划所需的技能和知识。
▲ UBC学生参与教学实践 在植物园在园丁指导下推崇有助于社区食品安全的“本地厨房”理念
UBC的MCRP学生有30个学分的必修课程。另外再根据个人兴趣和职业目标选修18个学分。第二年开始有课程设计，将理论和方法整合到有真实客户和社区团体的项目中。
MCRP学生要修不少于6个学分的课程，专门学习建立对话和公民参与的基础框架：包括考虑参与者的动机，为不同问题和背景找到正确的对话形式。
学完这些知识，学生未必立刻知道如何将它们转化成实践。所以还会在第二年的课程设计环节有对话练习，在职业规划岗位中增加包容性和可及性的讨论，理论之余，还有课堂一对一模拟、教师点评和分组讨论环节。
学生即将毕业一般会有半年到一年的实习，这期间会受到职业规划师的指导。市政府各部门以及许多跟战略规划密切合作的组织会提供实习岗位，有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带实习生，除了在日常工作中给学生以鼓励、纠错等实习指导，要回根据每个人的个性和兴趣给出建设性意见，推荐学生到适合的岗位。用人单位通常会很看重实习督导的推荐。
02
公民参与公共政策的形式
在温哥华，大规模的公民参与公共政策，有三种形式：协商公民投票 Deliberative Polling， 21世纪市政议会 The 21st-Century Town Hall，和公民陪审团制度 Citizens Juries。
协商公民投票是一项大胆创新的协商民主实验，它始于2004年，当时，加拿大卑诗省随机挑选了160名居民参与这项民主实验。他们成立了公民大会，其任务是分析选举制度，并在必要时为卑诗省制定新的选举法。在现代历史上，这是首次把创建选举制度的任务交给了普通公民，而不是政治家或专家。
▲ 2004年卑诗省的公民大会选举改革
21世纪市政议会是一个公共论坛，利用现代通信技术，允许来自不同地方的大规模参与者以小组的形式，同时讨论一个问题。目的是在不降低对话质量的情况下，扩充参与者的数量。
▲ 21世纪市政议会的会议现场
公民陪审团制度在北美相当成熟。任何成年加拿大公民都可能被邀请担任陪审员，这是一项公民责任，一旦被选为陪审员，就必须出席裁决过程。
▲ 加拿大公民陪审团
以上这三种议程，都属于大规模公民参与的组织形式，有助于广大公民了解问题、并为深入讨论创造空间，给公共政策以反馈。
除了以上这些，还有相对小型、针对社区内部议题设置的社区理事会制度。
理事会成员由政府公职人员、利益相关方和公民代表组成（参见前文家住雪山森林环绕的北美小城，这座人口十几万的小城市将会如何发展？）
理事会要提前制定计划，确定应该让谁参与以及以什么方式参与。
公共参与的过程，有助于人们建立有效的合作关系，制定恰当的行动计划。温哥华街道交通署就曾发起过 VanGO、 Making Streets for People Program, School Active Travel Program。
这些计划的共同目标是把街道和公共空间还给行人。
为此，市民个人和当地组织可以向官网提交申请，向政府说明你打算具体怎么做，已经筹备到哪些资源支持你的计划，还需要市政府协调做什么。
▲ 温哥华市民发起特定时段街头活动 以倡导把街道还给行人
我曾见有几户家庭主妇联合起来向政府申请，在自己所在社区的两个街区限制机动车通行半天，利用周末有限的时段，把街区变成家庭户外活动的展场。为此，他们还请来专业摄影师、小丑表演和面部彩绘艺术家现场助阵，向政府申请到1500加币的小额资助，让社区的孩子欢天喜地过了一个周末。
社区奖励详情，可查看链接https://vancouver.ca/people-programs/community-grants.aspx
另外要说明的是，合作方只有了解自己的角色，才能对决策过程负责。并不会因为你是老百姓，就在公共事务中有特权。
一般来说，合作者的贡献和收获相辅相成。合作中谁的责任与承诺大，对决策的影响就越大。
03
从文化规划的视角重新认识社区
规划不是一门物理科学，而是一门人文科学。解决城市难题鲜有捷径可走，这是因为城市化是一种循序渐进、持续累积的动态过程，社区传达的情感与它的基础设施状况同样重要。
今天的艺术家和文化机构有强烈的社会意识，不少文化艺术机构也在寻求新角色，试图融入社会，与大众互动。人们意识到，传统的规划管理和单纯的文艺机构都不足以应对新局面，文化规划营运而生。
「文化规划」cultural planning 这个词比较新，起始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欧洲，当时欧洲城镇面临着经济和人口结构的巨变。作为欧洲城市复兴战略的一部分，文化规划将艺术融入当地文化的其他方面，融入城市日常生活的结构和常规。
文化规划是一个包容性的社区咨询和决策过程，它意味着从战略上思考如何利用当地文化资源，帮助社区实现目标。
文化规划还在城市、艺术和社区之间建立起三方合作关系。
比如之前提到的温哥华步行街计划，就不再是交通部门自己的事，慢行交通这个目标，成了和通讯、住房、生活和空间都有关的事业。
今天，世界上很多国际大城市都有文化规划。温哥华也不例外，市政府甚至还专门设置了文化规划师这个岗位。
文化规划师有跨专业、跨领域的教育及职业背景，跨部门合作，特别是与本地艺术家、文教机构结成有力的合作伙伴关系，把社区文化资源整合到不同层级的地方政府规划中。
▲ 温哥华「公众梦想协会」的活动
温哥华的22个社区各有自己的社区规划，考虑到文化资产具有对社区内部居民强烈的吸引力，还能开创新的伙伴关系、改善艺术和其他群体之间的沟通与合作，支持社区赋权、培养地方自豪等多重利益，城市非常愿意补贴文化规划项目。
事实证明，文化规划还为我们看待社区问题提供了一个新视角，特别是对消除社会群体排斥有很好的效果。
▲ 本拿比市的文化融合节庆日 是城市文化规划的一部分
总结心得
我经常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1. 将公共对话纳入规划，怎么把握尺度？
无论规模大小，社区参与通常遵循如下原则：利益最大化；尽量减少负面影响；涉及到广泛的利益相关者；和容易执行。
温哥华的经验重点放在包容性的规划过程上，即鼓励参与者自由表达目标，仔细评估事实，创造性地产生想法，并冷静地评估选项。当有不同利益冲突发生时，参与者们必须着眼于公正和公平。
关于规划如何吸收公共话语，我推荐一本书 Social Design: Participation and Empowerment。
书中案例讲得很详尽，亲测有效。
2. 政府制定规划，为什么要找合作伙伴？
简单的回答是，政府之所以需要找合伙人，是因为达成目标的资源分散在各处。这里说的资源不限于资金，还包括专业咨询，公共教育等。
温哥华官网上有很多政府项目，都会明确列出它们的合作伙伴，还有链接可点，让你填写申请，成为市政府特定项目的合作伙伴。
3. 什么情况下适合发起文化规划？
文化规划适用于不同规模，可以关注特定领域，比如儿童表演艺术；
还可能涵盖整个社区，比如协同社区咨询理事会的议程，系统地制定详尽的社区公民目标（包括文化旅游、遗产保护相关的公民教育、可行性研究）。
文化规划的一般时限是6-21个月。
分为绘制文化地图、愿景规划、设计、实施和传播，共五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特定意义，而且在每个阶段，规划师都要向参与者、合作伙伴反馈、并告知利益相关者。
文化规划涉及到与民间团体、大学、中小学校、艺术文化合作伙伴、地方组织合作。这种合作越是非正式、独立的，合作就越灵活。
文化规划需要很好的公共对话基础。
做得好的话，能够激活城市资源，缓解官僚作风，建立跨部门的有效联系，促进与开发商、文艺群体的关系，还能获得多方面的资助。
可以说，文化规划具体怎么做并无一定之规，加拿大和英国都有出台相关行业手册，指导地方实践。
我的理解是，作为规划界的新物种，文化规划必须要因地制宜，与政治和管理结构的连系越紧密，就越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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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哥华规划纪实系列
第一篇 「温哥华规划」是怎么组织公共参与的？
第二篇 影响温哥华城市未来30年的3个“大想法”
第三篇 温哥华的自治规划是如何操作的？
这是温哥华规划纪实系列第三篇
我们将在未来不定期更新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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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江北
社会生态学者兼设计师
「布拉格向北」创始人
东南大学城市规划学士
美国伯克利城市设计硕士
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跨学科研究博士
目前在温哥华生活
有任何想法欢迎留言或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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