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现代语言学流派》小记 | 索绪尔以前的西方语言学世界
冯志伟著《现代语言学流派(增订版)》(商务印书馆,2013年10月)系统介绍了现代语言学流派、流派基本理论与方法、流派著作及其代表人物。全书正文共23章,分别介绍了索绪尔的语言学说、布拉格学派、哥本哈根学派、美国描写语言学、法兰西学派、数理语言学、计算语言学等语言学流派和分支学科。张敏在《〈现代语言学流派〉评介》中写道:这本书不是一部语言学史,而是一本实用性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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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刚入学的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研究生,我们设立了一个阅读栏目,按照冯志伟先生《现代语言学流派》这部论著的指引,认识理解各个语言学流派,这些基础知识对于学好本专业、做好教学实践非常重要。
本栏目小编昵称是大碗。由衷希望有兴趣的小伙伴们能够和大碗一起,在思考交流中共同成长。另外,欢迎各位专家多多指教,帮助我们进步。
索绪尔以前的西方语言学世界
索绪尔,现代语言学之父,他的理论是语言学界的哥白尼革命。那么索绪尔以前的西方语言学世界是怎样的呢?
如果说公元前的西方语言学世界是一片混沌,那么古印度、古希腊、古罗马就是开天辟地的强光。此时,“语言”尚未作为研究对象登上历史舞台,仍是学者们探究其他领域的附庸工具。
为什么研究?
混沌时期,各家各派研究目的特色显著:古印度,传播宗教、阅读颂歌;古希腊,仰望星空、哲学思辨;阿拉伯人,集二者之长,一举建立阿拉伯语语法体系。
研究出了什么?
古印度语言学家使用诗歌体讲解梵语的形态、语音现象,并对词类、构词法、语音等进行了探究,成果颇丰:宏观上,根据意义功能将词划分为静词、动词、介词、小品词,并提出众多语音概念;微观上,总结归纳梵语单词变化规律,将词划分为词干、词尾,将静词分成七种变格形式。
古希腊哲学家就“词与物的关系问题”展开了跨世纪讨论。斯多噶学派将其理论化,确定了语法范畴、创建了“格”的概念。公元前2世纪后,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真正从语言角度出发研究语言,把语音分为元音、辅音,将词分为八类,并根据格、数、时态、人称的变化对不同类别的词进行分析。
阿拉伯人充分利用了阿拉伯语词汇丰富、句法严密的特点,吸收古印度古希腊的研究成果,建立了阿拉伯语语法体系,其语法著作《书》的系统性、完整性令后人叹为观止。
这一时期的语言学探索具有民族性强、覆盖面广的特点,但由于“语言”的地位尚未确立,研究“纯度”还不高。
19世纪初,世界已因航海贸易、殖民扩张而联系得更加紧密,本民族之外的语言逐渐被纳入语言学家的研究范畴。历史主义观点、浪漫主义思想、梵语研究三者合力,将语言学研究推向第一股热潮——历史比较语言学。
“第一个找螃蟹”的人。
威廉·琼斯
1786年,东印度公司的学者威廉·琼斯指出,梵语同许多欧洲古代语言具有同源关系,提出了印欧语假说。随后,德国浪漫派诗人史勒格尔提出“比较语法”,主张探寻语言谱系的规律。
历史比较语言学的大门就此敞开,但他们并未找出梵语与印欧语的对应规律,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历史比较语言学。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葆朴
1816年,德国语言学家葆朴出版了《论梵语动词变位系统,与希腊语、拉丁语、波斯语和日耳曼语相比较》。他找出了梵语同拉丁语、希腊语动词变位系统的对应关系,并指出梵语比其他语言保留了更多的原始形式。此后,丹麦、德国等语言学家开始对语言之间的对应规律进行深入探讨。
钱大昕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学者钱大昕大约于清朝嘉庆四年(公元1799年)指出“凡轻唇之音古读皆为重唇。”这一发现比欧洲学者的类似观点早了20年左右,与他们的语音对应规律研究不谋而合。
“合力做螃蟹宴”的人们。
19世纪70年代,勃鲁格曼、奥斯托霍夫、雷斯琴、德尔布吕克、保罗成立了“新语法学派”,但由于他们资历尚浅,学术界讽刺地将其称为“青年语法学派”。青年们并不辩驳,也将自己称作“青年语法学派”。
但就是这样一群年轻人,为历史比较语言学的进步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将语言变化的规律归纳为极其重要的两条原则:
1.语音规律不允许有例外:一切语音的变化都是缓慢的、自发的,依照自然的盲目需要进行的,它们都是语音变化中的生理因素引起的结果。因此,语音规律就跟物理学的定律一样,不容许有任何的例外。
2.由类推作用构成新形式:所谓类推作用,就是以语言中某些词和形式为标准,另一些词和形式向它们看齐,从而构成新的词或词的形式。
从“找螃蟹”到“螃蟹宴”,历史比较语言学由萌芽到繁华,但事物达到高点终将会下落——1870年,保罗公然宣称“只有研究历史的语言学才是科学,其他研究都不是科学”。这对语言学的进一步发展形成阻碍,一场语言学界的革命即将到来。
现代语言学的号角——
德国学者威廉·冯·洪堡特
除了跟随历史热潮进行语言的历史比较和类型比较,他还试图创立“普通语言学”,对人类语言的生存环境、内部构造、相互关系进行总体性研究,在其巨著《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中探讨了诸多具有普遍意义的理论问题。
洪堡特在语言理论方面的最主要贡献包括:
1.语言本质。他指出语言并不是僵死的制成品,而是一种创造性活动。具有语言能力的说话人可以运用有限的语言手段创造出无限的语言行为。
2.语言与思维的关系。洪堡特认为“一个民族的语言就是他们的精神,一个民族的精神就是他们的语言”,语言不同,对客观世界的理解也不尽相同。
3.语言类型的划分。洪堡特根据语言语音、词汇、语法上的相似性,将世界语言区分为孤立语、黏着语和屈折语三种类型。他指出汉语是典型的孤立语,梵语是典型的屈折语,黏着语的特点处于二者之间。
洪堡特开阔的视野和极具进步意义的观点使其成为现代语言学当之无愧的奠基人。
栏目小结
1
语言学与其他学科的相互影响——
阅读至此我们对《现代语言学流派》第一章“现代语言学的历史前奏”有了大致了解,这为我们以后阅读语言学著作和文章打下基础。
前人积极求是的精神使他们在一定时代局限性下仍然取得辉煌成就,宗教、哲学等,都可以成为接触语言学、展开语言研究的有效途径,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语言学无处不在。
2
科学主义精神——
洪堡特最令本小编印象深刻,不仅因为他的卓越成就,更是因为他的生平经历。
早年的洪堡特并非语言学专家,而是一名政府官员。在担任普鲁士内政部文教署长期间,曾进行教育改革、建立柏林大学,并通过系列措施使得柏林大学成为欧洲各国大学积极效法的楷模。但后来遭到保守派的围攻,洪堡特退隐归乡,潜心学术,此时他已经52岁了。
1830年到1835年,洪堡特在他人生的最后几年里完成了巨著《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在语言学发展史上画上了重要一笔。
洪堡特的人生丰富而曲折——从政绩斐然到成为众矢之的,从退隐归乡到专注语言学研究。这中间的喜悦、痛苦,数百年后的我们体会一下,可以想见其中科学主义的精神力量。后来者也正是在这种精神召唤下,走好前行每一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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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大碗
审阅:张鹿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