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展大哥”陈先进
编者按：
2012年11月，第79届国际展览业协会（UFI）全体大会决定，陈先进将正式出任2013年度主席，并成为UFI历史上第一位中国籍主席。
在上海会展教育微信群里看到季路德老师（上海市会展行业协会秘书长）撰写的这篇长文时，我正在奥斯汀参加PCMA 2017年的年会。虽然时差还没有完全倒过来，有点犯迷糊，但看到文章，我顿时有了精神。
中国会展业发展到今天，特别需要领导型的企业及标志性的人物来引领与推动，尤其是“给力”官员，业界领袖和新锐学者。回首中国会展业的过去，每个阶段都有一些重要人物出现，包括季秘书长在文中提到的中国会展界当时的“三陈”（陈若薇，陈八荣，陈先进）。
2001年，第三届“展中展”在广州举办，我的硕士生导师马勇教授应组委会邀请在论坛上发表主题演讲，我得以陪同与会。正是在这次论坛上我第一次见识“三陈”的风采，并有幸认识了当年上海会展界的青年才俊、现在的挚友陈震先生。在后来我参与筹备上海第一个会展本科方向的过程中，陈会长和陈震都给予了大力支持。
从字里行间来看，季秘书长对陈会长的描述是非常有诚意和务实的。尽管还有不少会展界的前辈都对产业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但回顾近30年的中国会展产业发展历史 ，像陈先进先生这样行业履如此丰富（担任过上海国际展览中心总经理，上海市贸促会副会长，申博办副主任，上海市国际展览有限公司总经理，上海世博局副局长，UFI全球主席，上海市商委副主任，全国会展业标准化委员会主任等诸多职务）和国际化的，恐怕没有第二人。
在第83届UFI年会结束后不久，我应邀到协会给会展管理中级培训班学员上课，课后与陈会长有一次非常愉快的交谈。其间，他提到了中国会展业国际化、会展人才培养、校企合作、产业研究及协会管理的变革等诸多问题，言语间透露出战略家的眼光和胸怀。
我原来想用《“会展一哥”陈先进》这个标题，后来放弃了。因为“一哥”者，头块牌子也。毫无疑问，陈先进是中国会展行业的领军人物，但是放眼全国，会展行业领军人物也有好几个，甚至还有比他更先进这个行业的，“你是一哥，难道我是二弟？”再说，陈先进本人也很反对“一哥”这种说法，于是改成“大哥”。
我写这篇小文，只是想谈谈我对陈先进与中国会展行业发展作用的看法，无能也无意对全国会展行业其他杰出人物进行比较。
一
我第一次见到陈先进，是2001年在浦东“名人苑”的一次会议上。当时上海申博办正在组织编写申办报告，同时为迎接国际展览局来沪考察作准备。根据市领导指示，申博办邀请了一些专家，其中就有熟悉会展行业的时任上海贸促会副会长的陈先进。
那次会议之后，陈先进开始参与申博工作。2002年3月，他在向国际展览局考察团的汇报会上作关于上海世博会商业运营的陈述。我当时感觉，他所谈的上海世博会运作主体、财务结构、市场开发设想等都比较实际，都是考察团十分关心的。他陈述之后，考察团就营销费用和宣传费用的应用范围、对欠发达国家的援助、可能发生的上海世博会与北京奥运会在人力资源上的争夺、票价制定时兼顾低价原则和收支平衡原则、赞助商的等级结构等方面，提了很多问题，陈先进一一作了解答，而且有数据有事例，老外还是很满意的。
当时，上海贸促会副会长肖哲夫是上海申博办兼职副主任。考察结束后，为了加强申博工作，市领导决定陈先进担任上海申博办专职副主任。市领导认为，陈先进既懂展览业务，工作能力强，相容性也比较好。
陈先进进入申博办后，一开始负责企业后援团的组织工作。2002年7月底，国务院成立了综合工作组，陈先进担任上海方面的召集人，经常来回京沪两地。我有一次跟他和焦扬去北京，到了机场，他们进了头等舱休息室，陈先进一看我在外面就说，我们花点钱，让路德也进去休息吧。事情虽然小，但是我曾随很多领导出差，这还是第一次。
北京综合工作组的任务，是分析国际展览局各成员国的投票趋势，协调各国提出的交换条件。2002年9月的一天，陈良宇在市政府召开会议，讨论申博工作，回上海汇报工作的陈先进谈了综合工作组对投票形势的分析，认为俄罗斯上升势头很猛。不料陈良宇很不高兴，把汇报材料往桌上一扔，说“这算什么话”，说罢就离开了会议室。蒋以任见大家面面相觑，说“还讨论什么讨论？今天就到这里吧”。
到了世博会筹备时，我又一次看到类似的情况。2009年10月，俞正声召开会议，讨论中国馆展示方案。当时离世博会开幕已经很近了，关于如何反映中国城市化过程中的中华智慧，有说要表现城市化的不易，有说要展示美好的未来，一直没有统一意见，形势很紧迫。陈先进在肯定了一些方案的优点后，认为根据中国馆的展示要求，最好能够强调城市化是如何改变中国的，重点是讲过程，而不是结果。俞打断了陈的发言，说陆川的影片就是你的思想吧？过程的艰难不是我们的主题，这些甘苦大家都知道了，影片嘛，就是给人希望。
当然，一方面是工作中的甜酸苦辣，另一方面，从总体上讲，陈先进在抓世博会市场开发、票务、各省市区组展、港澳台参展、中国馆和主题馆的展示策划设计组织运行等方面，很有成效。我听过他介绍如何向王岐山解释世博会票务方案，回答王岐山关于中国馆预约券的疑虑，如何向王毅汇报台湾参展的难点，以得到王毅的支持，等等。
二
我写这篇小文章，和写《演说家周汉民》一样，既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
说必然性，是因为我退休之后，设身处地地想想自己，想想别人，我对到了年龄依然继续认真工作的人很钦佩，我觉得社会需要这样的人。我还是那句话，牢骚解决不了问题，中国的事，就是要脚踏实地去思考去努力去呼吁去添砖加瓦，越有才能的人，越是认真工作，就越应该得到我们尊重。说偶然性，是因为我本来没有写某某人的打算，只是上海市商务委接受了上海地方志办公室的任务，要编写《商业服务》分志中的《会展卷》，商务委找到会展行业协会。于是我和协会的同事开始作一些调研。于是，在我的请求下，陈先进在协会秘书处会议上，简略介绍了他投身于会展行业的几十年足迹。
在他的娓娓道来中，我得知——
上世纪70年代，陈先进从部队复员后，进入外贸系统，从事共青团工作……
80年代，随着上海外贸体制改革，展览逐步从政府业务范围里独立出来，陈先进进入了上海贸促会成立的国际展览公司，负责展览衍生业务——贸易联络工作……
90年代，陈先进在担任上海贸促会相关职务期间，到当时新开发的虹桥商务区筹建新展馆，担任了上海国际展览中心有限公司的第一任总经理。期间，陈先进和一家英国航运公司谈判，成立了中国第一家中外合作展览场馆。然后从出租场馆发展到自主办展，比如乐器展、花卉展、轨道交通展、灯光音响展，还有后来发展为老年用品康复展的残疾人展；从单纯办展览，到面向全国组织“展中展”和论坛。此时，全国的行业圈里开始有了“三陈”的说法……
21世纪初的第一个十年，陈先进有机会担任了国际展览业协会（UFI）亚太区主席，标志着他开始进入国际展览行业。这个十年里，他忙于上海世博会，也有更多的机会和国际展览行业接触……
到了第二个十年，陈先进被推举为国际展览业协会主席，成为担任这个起源于欧洲、有近90年历史的国际展览行业最著名组织主席的第一个中国人。就和姚明被美国篮球界看重一样，这里有国际展览行业对中国市场的重视因素，也和陈先进本人的才能有关。
在这个十年里，陈先进到了退休年龄，离开了政府机关，上海市会展行业协会的创始人吴承璘已经年过七十，陈先进毫无悬念地接替吴会长，担任了上海市会展行业协会会长。在这个岗位上，陈先进组织高层论坛，筹办国际展览业协会在上海举行的年会，领导协会开展各种为企业服务的活动。此外，他还被全国各地到处邀请做报告，发表关于中国展览行业的分析，众多的听众分享了作为行业领军人物对于目前状态和未来趋势的判断……
总体上讲，上海市会展行业协会离真正意义上的行业中介组织还相差很远，但是平心而论，在两任会长的先后努力下，与当下其他社会团体（各种学会、协会、商会等）相比，上海市会展行业协会还是有一点影响力的。
三
世博局撤销时，我已过了退休年龄，我回到原单位上海市商务委，办理了退休手续，和申博办主任、老领导汪均益一起，参与编纂《上海世博会志》工作。
世博会是一个巨大的系统性项目，我基本上是在其中的综合文字和主题宣传策划条线里工作。十多年的浸润，使我对会展行业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是一个既与经济管理有关，更涉及文化艺术、创意思维的领域。2014年末，原世博局同事许润禾问我，想不想去上海市会展行业协会工作，我当即表示愿意，陈先进也对我的愿望表示欢迎。2015年4月，在得到组织批准，并签署了不拿报酬的承诺书之后，我被推选为协会秘书长。
到了这个岗位之后，我逐步对会展行业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认识。我以为，一是传统意义，也就是展览起源的初衷，是为了促进贸易，促进市场交易繁荣，如果世界各国的厂商都到上海办展，那上海就是一个国际贸易中心了；二是调整产业结构，因为参展的过程，就是观察某个行业发展趋势的机会，也是各相关厂商相互联系、合作谈判的机会，往往一届展览会，交易没多少，但是促成了很多合作项目，最终，新的行业诞生了，朝阳行业发展了，夕阳行业被唾弃了；三是提升城市形象和内在素质，世博会当然是一个千年难得的机会，正因为如此，世博之后再无万国来沪的热闹，唯有不断举办国际展，才能不断塑造上海的国际形象，锤炼国际化的城市精神和开放的市民视野。
中国正处在市场经济制度的发展和完善中，政府越来越不直接管理市场，而是依靠法律，通过中介组织来引导市场。于是，上海市会展行业协会的地位，理论上讲，越来越重要。
问题是，这类中介组织，一开始也脱胎于政府部门，甚至曾被垢病为“二政府”。在真正的市场经济体制中，行业协会、商会，应该是企业的自治组织，是企业家们汇聚起来，共同制定并遵守章程。而在中国的企业家阶层尚不成熟的时代背景下，如果继续依靠政府办协会，是走老路，而如果离开政府，仅仅依靠企业家，又难以发展壮大。这时候，象陈先进那样，长期从事某一个行业，有相当高的行业声誉，又有政府工作背景的人，无疑是行业发展极其需要的关键人物。
一个重要的行业，一个重要的中介组织，一个重要的人物，只有把这些组合起来，才能发挥出真正有价值的效应。而目前，却不免令人担忧。
第一，目前，从全国范围来看，行业协会的地位和运行机制并未明确。十八大之后，在强力反腐过程中，中央出台了关于行业协会的各项规定，那些退休之后纷纷占据行业协会要职继续领取高薪的腐败现象被阻止了，原则上，公务员不能进入协会任职，如果确实是需要，也必须是无报酬工作。快刀斩腐肉的同时，如果保证新鲜肌体的生命力？新类型的行业协会谁来领导？
第二，陈先进现在已经60多岁了，虽然他很热爱这个行业，他放不下持续了几十年的思考，但是他还能工作多少年？很多工作是有延续性的，只有踏实努力若干年，才能形成品牌效应。我看到他在策划、组织落实某个项目时，总在担心，“你还能拼三五年吗？”如果一个项目需要三五年才能成型，目前中青年企业家里，谁能够接他的班，成为上海会展行业群体新的掌门人？
第三，一方面，上海的会展行业在全国，在国际上都有一定的声誉，另一方面，上海市会展行业也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比如统计、标准、项目评估、企业资质、人才培养、知识产权保护、企业综合竞争力的提高、展览行业企业链的完善、会议和展览的联动、国际交流、出境办展，等等，等等。这些问题如果得到解决，上海的会展行业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否则，很可能功亏一篑，再无优势。而这一切的关键是“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盼望上海会展行业能一直保持先进优势。
以上关于陈先进职业生涯的介绍和评论，都是从我个人角度记录和思考的，如果有事实差错，是我的责任；如果评论观点不正确，也是我个人的视野，和陈先进本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