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天，不戴口罩会死吗？有槽告诉你，真的有可能

又是一年雾霾季，然而，已经不怎么见到戴口罩的路人了。大家往往会在强劲的北风刮走重度污染后，在朋友圈里po几张蓝天白云的美景，接着等待又一轮雾霾。为什么不戴口罩？因为疲沓了吧，即使像我这种风险意识比较强的人，也常常忘了或者是懒得戴口罩。然而，我想用一组数据提醒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不戴口罩可能真的会死。

• 2013年1月雾霾天气事件导致过早死亡人数：北京725人，上海296人，广州310人，西安85人。

• 2013年1月雾霾事件导致中国交通和健康的直接经济损失保守估计约230亿元。

• PM2.5可导致全球320万人过早死亡，其中中国的死亡数高达123万。

看起来，如果身处在庞大的雾霾区，又没有采取必要的防护措施，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过早死亡人数统计中的一个数字。那么，这些过早死亡和健康风险主要来自哪些方面？

我们都知道，雾霾天气的主要危险在于大气中小于2.5微米的颗粒物，也就是PM2.5，而PM2.5的危险又在于因为它口径极小，可以突破鼻毛这层了不起的屏障直接进入肺泡和血管，并在那里安营扎寨（以后别抠鼻屎了，养好鼻毛保护神，挡不了PM2.5还能挡挡沙尘暴这个级别的PM10）。

这样一来，雾霾会带来短期和长期的健康风险，在短期，也就是一次通常持续4-6天的大气污染中，主要会导致人们出现呼吸系统症状增加、心脑血管疾病增加，医院门急诊、住院率增加，死亡率上升。而长期危害包括了损害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增加患肺癌危险，影响青少年儿童肺功能发育，以及过早死亡等。

一场大规模雾霾事件

2013年1月，中国大部分地区迎来了一次旷日持久的重度污染天气，74个城市 空气质量总体超标天数比例为68.4%，其中PM2.5平均超标率为68.9%，包括北京在内的多地出现爆表。单以北京看，无率是PM2.5的浓度还是持续时间都突破了历史纪录，单日小时最高浓度超过1000大关。当时，我作为纽约时报中文网编辑，在《危险的空气》一文中记载了一位呼吸科医生的感受：

北京市中日友好医院呼吸科医生张永明说，最近空气污染和冬季流感恰巧出现了叠加，他在科室明显感觉病人增多。“我遇到过一个慢阻肺（慢性阻塞性肺病）的病人，早上出去锻炼身体，回家以后就感觉喉咙不适，开始咳嗽。其实运动的时候呼吸频率更高，像这种雾霾天气是不应该出去锻炼的。我自己前两天没戴口罩，现在也觉得嗓子不舒服想咳嗽，最近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了，”张永明医生说。中日友好医院急诊科提供的数据表明，就诊的呼吸系统疾患增加了两成，日均接诊100余名患者，已经占到急诊内科总量的一半。其中既有慢性肺炎患者、脑梗塞症状加剧者，也有被感染的流感患者。而据新华社报道，朝阳医院、协和医院、儿童医院等医院的情况也与中日友好医院类似。

三年间，对于此次大规模、高强度的雾霾天气事件，学术界进行了不少有价值的健康、经济损失方面的评估，为雾霾带来的直接影响提供了宝贵的资料。考虑到已有多个气象预测称今年冬天受厄尔尼诺气候影响，北部静稳天气多，有可能再次持续出现雾霾天气，加上北京的雾霾在供暖季前已经显得来势汹汹，希望我们的数据整理能为大家在今冬避霾提供一些参考。

我们先来看2013年1月四个区域代表性城市，即北京、上海、广州和西安的总体天气数据。

图表来源：《我国四城市2013年1月雾霾天气事件中PM2.5与人群健康风险评估》，《中华医学杂志》第93卷第34期。

总体来说，以上四城市1月的PM2.5/24小时浓度均超过中国《环境空气质量标准》二级标准，也就是75微克/立方米，北、上、广、西安超标率分别为86.4%、58.1%、54.8%和93.5%（神奇的是，就在今天有多家媒体披露西安环保官员为追求政绩，堵塞了长安区的空气采样器，等于是通过给采样器戴上“口罩”的方式取得更好看的空气检测数据，不过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应该是今年做的，不影响以上研究）。

学者根据风险模型计算了上述四个城市在此次雾霾事件中的过早死亡风险。其中北京为725人，上海为296人，广州310人，西安85人。为什么西安PM2.5超标率最严重，但死亡人数最少？推测可能跟西安人口相对较少、颗粒物成分与北上广这些大城市有较大差异有关。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此次雾霾事件给市民带来了哪些直接损失。北京大学穆泉等人的研究梳理了它给交通和健康带来的损失。包括：

• 雾霾导致15个省市的23个机场受能见度影响，造成全国航班延误2428班次，滞留旅客超过6万人。直接经济损失为2.7亿元，相当于2010年全国航空业通用航空收入总额的64%。

• 雾霾导致20个省市的346条高速公路封路，高速公路收费损失总额为1.88亿元，损失最大的三个省市依次是天津、北京和河北。

• 雾霾天气导致的交通事故为965起，36人死亡，232人受伤。社会经济损失为2753-7935万元。

• 雾霾天气中，27个城市出现门急诊人数激增的报道，门急诊看病人数增加比例从10%到150%不等，并且就诊人群主要是儿童和老人。因此带来的健康经济损失总额为226亿元。

图表来源：《2013年1月中国大面积雾霾事件直接社会经济损失评估》，《中国环境科学》2013,33(11)

总的来说，据上文研究人员估算，2013年1月的雾霾事件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为230亿元，其中仅门急诊损失就达到了226亿元。然而作者认为这个数据是存在局限的，因为它并没有纳入住院、急性死亡、过早死亡和长期慢性病的健康影响，而现有研究通常认为以上这些健康损失才是总健康损失中的主要部分。

同时，作为社会的个体成员，我们对“226亿元”这个数字或许并不那么敏感，更让我们痛心的，还是雾霾期间家人生病住院，是老人孩子关在家里不敢出门，是多年后被诊断患上某种重病时，自己反复推想原因会不会跟雾霾有关。

雾霾的短期效应：门诊爆棚

雾霾期间北京医院人满为患。图片来源：中国日报。

具体到北京，2013年1月中下旬全市共经历了3次重度雾霾，霾日长达25天。以我自己当时的感觉就是活不下去了，每天一睁眼，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霾，到了下午就开始猜想今天的PM2.5是能破500还是1000。此后科研人员统计的数据显示，我们所处的朝阳区果然是重灾区，另一个超额死亡风险较大的是海淀区。下表中，颜色超深的死亡风险越高，主要集中在人口密集、PM2.5浓度较高的中心城区。

图表来源：《北京市2013年1月雾霾天气事件中PM2.5相关人群超额死亡风险评估》，《疾病监测》2015年第30卷第8期。

在雾霾天气里，首先，敏感人群会出现呼吸系统和心血管系统的种种不适，这一点从各地的门急诊变化上就可以体现出来。

北京：细颗粒物污染物浓度升高，可以导致慢性支气管炎、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病疾病的急诊人数上升。

成都：PM2.5日均浓度每增加10微克/立方米，呼吸系统疾病门诊人次增长0.58%。

济南这份研究则看到了对儿童的伤害，在2013年1月雾霾事件期间，儿童内科疾病门诊总量和呼吸系统疾病就诊量分别增加29.24%和26.95%。值得家长注意的是，对儿童的影响看来是存在滞后的，就诊高峰不是雾霾天，而是雾霾4天后。这有可能是因为家长想尽量避免雾霾天带孩子出门看病，也可能是因为雾霾导致的炎性反应并不是即刻反映出来。所以在掌握了这个规律后，家长在护理和求医方面可以多加留意。

长沙这份研究则对大气污染物和中风急诊关系进行了分析，发现秋季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和PM10日均浓度与脑出血和脑梗死急诊有正向关联，其中二氧化硫对脑梗死急诊影响最明显，二氧化氮对脑出血急诊影响最明显。这个数据对于有循环系统疾病病史的人群有很好的警示作用，所以咱们出门时别光盯着PM2.5数据，二氧化硫和二氧化氮也得留神着点。

一些敏感和有既往病史的病人在重度污染的诱导下，就有可能过早去世。比如对北京海淀区居民的这份研究显示，PM2.5每升高10微克/立方米，所关联的总循环系统疾病死亡超额危险度为0.78%，而且在4-9月的温暖季节，人群死亡风险更大。

雾霾的长期危害：过早死亡

环保部今天发出通报，称河北部分钢铁、焦化企业违法排污问题突出，图为迁安轧一钢铁集团有限公司高炉烟尘无组织排放。图片来源：环保部网站

长期暴露在较高的PM2.5水平下会怎样呢？简单说，可能会早死。复旦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2013年中国74个重点城市的PM2.5污染水平可导致居民期望寿命降低 1.48岁。

遗憾的是，虽然已有充分的证据表明PM2.5可对冠心病、中风、慢阻肺和肺癌这四种主要疾病造成显著影响，但它对于人群慢性健康危害的直接证据主要来自污染水平本身就很低的发达国家，而它们研究中的污染天气对于中国很多城市来说甚至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日子了，而中国各城市对PM2.5的统计开展得较晚，因此很难明确预测在现有水平下，5年、10年或20年后各主要城市肺癌等疾病发病率会增加多少。

现有的一些文章做出了某些预估，比如中科院地理所发表在BMJ open 杂志上的一份研究，首次在全国范围内评估肺癌死亡率，测算出自 2008 年以来长期（大约 3 - 4 年）接触 PM2.5 浓度后的死亡人数，根据美国癌症协会（ACS）的模型，达到了614860人。

此外，对于稚嫩的未成年人，也有数据显示PM2.5会影响其肺功能发育。对来自德国、瑞典、荷兰、英国的5921名6~8岁儿童开展的出生队列研究发现，PM2.5质量浓度每升高5微克/立方米，儿童的1秒用力呼气量下降1.77%。类似的结论也在我国武汉、广州和抚顺地区的一般人群和学生群体中得以发现。比如研究发现，抚顺市污染严重地区的小学生肺功能部分指标，经冬季采暖周期后增长不显著甚至有所下降，这意味着冬季严重的空气颗粒物污染可能对学龄儿童肺功能发育有亚急性影响（作为妈妈表示看到这段心情极其不是滋味）。

能怎么办？

所以能怎么办呢？

• 雾霾期间宅家里看书最节能减排又安全。非得出门时，给自己和家人、尤其是家中老人小孩戴上N95口罩。是不舒服，戴着特别憋，走快一点就闷得慌，但研究表明它在过滤颗粒物方面确实管用。特别提醒一句，普通防寒口罩和防尘口罩不行，甚至因为戴上去不透去，你会格外用力呼吸，因而吸入了更多的颗粒物。此外，您可以多备些N95口罩，看到送餐员、快递员、送娃上学的婆婆奶奶没有戴，可以送他们一个。

• 在家时，使用新风或者空气净化器。品牌不做推荐，现在的独立测评很多，根据家庭实际需求和经济承受能力挑选即可。一个建议是不要看宣传噱头，重点看CADR等硬指标。

• 如果您单位没有新风或净化器，上上策是换个更人性化的单位，真是没法跳槽，就自个儿买台吧，一天得在办公室呆上八小时呢，这笔投资合算。

• 如果您的子女学校没有净化器，而且校方也没有安装的打算或预算，尽快和家长们集资购买净化器和滤芯吧。

• 各种通过食补清肺的方法都是徒劳的。

办法，真的不多，而且是以高能耗为代价的。然而作为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早早因为雾霾而死的中年人，也只能提出以上解决方案，深深惭愧并无可奈何。

这是有槽(Dr-Venting)的第78篇原创文章，图文版权由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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