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灵庚、李凤立丨北大藏汉简本《老子》札记
北大藏汉简本《老子》札记
黄灵庚 李凤立
内容摘要:北大藏汉简本《老子》,是新发现的一重要传抄本,整理者认为其抄写于武帝后期。本文据避讳字,判定其抄写年代当在汉初高祖之世。又对整理者的注释、考证,提出商榷意见,计二十八条,涉及内容或校正文字,或词义训释,或疏理版本,认为这个抄本不同于马王堆甲、乙二本,可能其祖本有别。
关键词:《老子》;汉简;文字;考证
北大藏汉简本《老子》,是继郭店战国楚简《老子》、马王堆汉帛书《老子》之后又一重大发现。本书的编撰者韩巍先生依据汉简文字的书体,与张家山汉简、马王堆帛书、银雀山汉简等比较之后,以为汉简本《老子》是“最接近成熟汉隶的书体”,因而“推测这批竹书的抄写年代应主要在汉武帝后期,下限不晚于宣帝”[1]。韩先生的这个“推测”是否可靠,有待进一步论证。
避讳字是断定古书年代的可靠证据。汉简抄本《老子》不避惠帝、文帝、景帝的名讳。如:四十八章“弗盈”,五十二章“盈室”,郭简本、帛甲、乙二本同,传世本“盈”作“满”。是不避汉惠帝刘盈的名讳。二十二章“恒无心”,二十四章“牝恒以静胜牡”,二十九章“恒智”,三十八章“民恒”,六十九章“恒德”,帛甲、乙二本同,传世本“恒”作“常”。是不避汉文帝刘恒的名讳。又,十五章“启其脱”,郭简本、帛甲、乙二本同,传世本“启”作“开”。五十三章“天门启闭”,帛乙本同,传世本“启”作“开”。是不避汉景帝刘启的名讳。但是,汉简本避高祖刘邦的名讳。如,第十七章“修之国”、“以国观国”,郭店本、帛甲本“国”作“邦”,帛乙本亦作“国”。又,第二十三章“治大国”,第二十四章“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于大国”,帛甲本“国”作“邦”,帛乙本、传世本亦作“国”。六十章“国家昏乱”,郭简本、帛甲本“国”作“家”,帛乙本、传世本亦作“国”。据此,汉简《老子》抄写时间,与帛书乙本相同,大约抄于汉高祖刘邦之世,必定汉惠帝之前。否则,上述因避讳而改字的问题,便无法说通。可见,仅依据书写文字的书体来断定其书写的年代,不甚可靠。
韩氏对汉简本《老子》逐字逐句加以校释,参考了战国的郭店简本、西汉初期的帛书本、唐代的碑刻本、敦煌抄本及宋以后的刻本、注释本,多至近二十种,见其用力可谓勤矣,对汉简本《老子》研究作出了很大的贡献。然则笔者细读再三,时或发现误校、妄改及释义疏误之处,因不揣鄙漏,条陈如下,请教于韩先生及大方之家。
1.天毋已精(清)将恐死〈列〉(上经第二章)
韩注:“‘死’,应为‘列’之误,帛乙作‘莲’,当如传世本读为‘裂’。”案:死、列二字,音形皆殊,无由致讹。《说文·死部》:“死,澌也,人所离也。”是“死”亦有“分裂”、“分散”之意,义皆可通。简本《老子》与传世本比较,其异同之字,或为同义字互易。如,简本第一章“忠信之浅而乱之”之“浅”,传世本作“薄”。又,简本“道之华而愚之首”之“首”,传世本作“始”。简本第三十章“民弗重”之“重”,传世本作“厚”。简本第三十七章“不争而善胜”之“争”,传世本作“战”。简本第五十八章“玄达”之“达”,传世本作“通”,皆二字同义也。则不可据传世本以校改简本矣。类此异文,说明《老子》在汉初得到广泛流传,而这个抄本和马王堆帛书的甲、乙二本,其祖本不相同。
2、大白如辱(
韩注:“辱,郭简、帛乙及多数传世本同,当如传本读为‘
3.若存若亡(上经第四章)
韩注:“‘存’,帛乙及传世本同,郭简作‘昏(闻)’。”案:若存若亡,说中士闻道,似识似不识。存之训恤问、察省,毋需置疑。《墨子·亲士》:“入国而不存其士”,孙诒让《閒诂》引《说文》:“存,恤问也。”郭简作“闻”,也有识察之义。《广雅·释诂》“虞有也”条,清王念孙《疏证》:“闻,犹恤问也。”是“存”、“闻”二字同义。
4.夷道如类(
韩注:“‘类’,帛乙及多数传世本同。王本作‘
5.大器勉(晚)成(上经第四章)
韩注:“‘勉’,郭简作‘曼’,应读为‘晚’或‘慢’,帛乙作‘免’,传世本作‘晚’,‘免’、‘勉’皆应读为‘晚’。”案:“勉成”与“无隅”、“希声”、“无名”相对成文,勉,通作免。《管子·立政》“劝勉百姓”,戴望校正:“宋本‘勉’作‘免’,古字通。”《战国策·赵策》“冯亭垂涕而勉曰”,吴师道注:“勉、免通。”免,犹止也。《礼记·乐记》“人情之所不能免也”,郑注:“免,犹自止也。”大器免成,是说大器之不假他力,而脱然自成也。
6.中(沖)气以为和(上经第五章)
韩注:“‘中’,帛甲同,当如传世本读为‘沖’。”案:不必据传世本而改作“沖”字。中,犹中正之义。《易·系辞下》“则非其中爻不备”,清惠栋《述》:“中,正也。”中气,是正气。《淮南子·诠言训》:“内便于性,外合于义,循理而动,不系于物者,正气也。”正气,是道家中和合道之气,天得之以清,地得之以宁,人得之以延寿。故《楚辞·远游》“求正气之所由”,王逸注:“栖神藏情,治心术也。”
7.其用不敝(上经第八章)
韩注:“‘敝’,傅本同。郭简作‘
8.咎莫(惨)于欲得(上经第九章)
韩注:“‘
9.
韩注:“‘椯’,帛甲同,读为‘揣’,揣有‘持’义,传世本作‘投’。”案:椯、揣皆从‘耑’声,例得通用。然此句说兕兽持其角,于义未洽。传世本作“投”,犹入也,进也。椯,犹正也。正亦进也,入也。《离骚》“不量凿以正枘”,正枘,说枘入于凿孔。是其例。耑其解,说进其角。
10.长之逐(育)之(上经第十四章)
韩注:“‘逐’,帛甲本作‘遂’,传世本作‘育’。‘逐’(定母觉部)、‘育’(喻母觉部)音近可通,此处‘逐’当读为‘育’。‘逐’、‘遂’形近易混,帛甲‘遂’字应为‘逐’之误。”案:帛甲作“遂”,是也。遂,犹长也,育也。《国语·齐语》“遂滋民”,韦昭注:“遂,育也。”又,“牺牲不略则牛羊遂”,韦昭注:“遂,长也。”《逸周书·文传》“山林以遂其材”,朱右曾《集训》:“遂,遂长。”传世本作“育”,以同义互易之。此本作“逐”,乃“遂”字之误。
11.塞其脱(兑),闭其门,终身不僅(勤)(上经第十五章)
韩注:“‘僅’,帛书作‘堇’,皆读为‘勤’。郭简作‘
12.启其脱(兑),齐(济)其事,终身不来(勑)(上经第十五章)
韩注:“‘来’,郭简本作‘逨’,帛乙作‘棘’,传世本作‘救’。‘逨’、‘来’通用,‘棘’为‘来’之讹,隶书‘来’、‘求’形近易混,疑‘来’先讹为‘求’,再变为‘救’。‘逨’、‘来’应读为‘勑’,《说文·力部》:‘勑,劳也。’”案:来、逨、勑,实古今字,毋须改字。来,读劳来之来。《玄应音义》卷二十二“劳来”条引《广雅》:“来,懃也。”《诗·女曰鸡鸣》“知子之来之”,王引之《经义述闻》:“来,读为劳来之来。《尔雅》曰:‘劳来,勤也。’言知子之恩勤之,我则杂佩以赠之也。”[4]来之训勤、训懃,亦忧也。帛乙作“棘”,非荆棘字,本作䪂,实勒字。《说文·革部》朱骏声《通训定声》曰“勒,字亦作䪂。”勒音卢则反,与来音近,故与勑通用。《易·噬嗑·象传》“先王以明罚勑法”,陆德明《音义》:“勑,《字林》作勒。”是其证。传世本作“救”,信如其考,即“来”字之讹也。
13.使我介(挈)有智(知)(上经第十六章)
韩注:“‘介’,帛乙同,帛甲作‘
14、大道甚夷而民好街(径)(上经第十六章)
韩注:“‘街’,帛甲作‘解’,帛乙作‘懈’。传世本作‘径’或‘迳’。‘街’、‘解’(皆见母支部)与‘径’(见母耕部)音近可通。‘街’应读为‘径’。《说文·彳部》:‘径,步道也。’段玉裁注:‘此云步道,谓人及牛马可步行而不容车也。’”案:此句原意,谓大道甚平夷,而民行之易倾侧。街,非径路之义。帛甲作“解”,犹蹉跌、堕落也。《文选·吴都赋》“亦犹帝之悬解”,刘渊林注引郭璞曰:“悬绝曰解。”庾信《谢滕王赉巾启》“解角新胎”,倪璠注引《淮南子》高诱注:“解,堕也。”帛乙作“懈”,古今字。街,则通假字。传世本作“径”,非也。
15.子孙以其祭祀不绝(上经第十七章)
韩注:“‘绝’,帛书同,传世本作‘辍’;郭简作‘乇’,读为‘辍’或‘绝’均可。”案:绝、辍皆有止义。然绝音情雪反,从纽月部;辍音陟劣反,知纽月部;乇音陟格反,知纽铎部。乇与“绝”、“辍”不同音,不可通假。郭简作“乇”,读如“托”。《文选·咏怀诗》“春秋非有托”,李善注引郑玄《礼记注》:“托,止也。”作“绝”、“辍”或“乇”,不涉文字通假,而皆以同义互易之也。
16.骨弱筋柔而抠(握)固(上经第十八章)
韩注:“‘抠’(溪母侯部),郭简作‘捉’(庄母屋部),帛书及传世本作‘握’(影母屋部),三字音近可通,‘捉’、‘握’皆有‘手持’义,‘抠’应读为‘捉’或‘握’。”案:捉与抠、握虽同部而声不同,不可通假。通假条件,声韵皆备。郭简作“捉”,帛书及传世本作“握”,以同义互易之也。抠,握字通假。
17.同其畛(尘)(上经第十九章)
韩注:“‘畛’,郭简作‘
18.以正之(治)国(上经第二十章)
韩注:“‘之’,郭简、帛书及遂州本同。传世本大多作‘治’,读为‘治’是。”案:之、治通用,亦见《庄子·胠箧》:“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钩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此三“天下始人”之“始”皆当读如“之”。然传世文献,羌无实据,而出土简帛得以佐成之矣。
19.其正计计(察察)(上经第二十一章)
韩注:“‘计’,帛书及多数传世本作‘察’,傅本作‘詧’,通‘察’。‘计’(见母质部)、‘察’(初母月部)音义皆可通用,‘计’应读为‘察’。《尔雅·释训》:‘明明斤斤,察也。’‘察察’,王弼本二十章注曰:‘分别别析也。’本章注:‘立刑名,明赏罚,以检奸伪,故曰察察也。’亦由分别之义引申。”案:计,见纽质部;察,初纽月部。声韵皆殊,不得相通用。读“计”为“察”,古书羌无证据,属滥用通假。计,读为絜。絜音古屑反,见纽质部,与“计”音同。《老子》“此三者不可致诘”,帛书本“诘”作“计”。又,《诗·天保》“吉蠲为饎”,《大戴礼记·迁庙》、《周礼·蜡氏》贾疏引“吉”作“絜”。是计、絜亦例可通用。絜,有清明、清白之义。《史记·五帝本纪》“维静絜”,张守节《正义》:“絜,明也。”《大戴礼记·文王官人》“诚絜必有难污之色”,王聘珍《解诂》:“絜,白也。”絜絜,犹谓清明貌。
20.廉而不刖(刿)(上经第二十二章)
韩注:“‘刖’,帛乙作‘刺’,王本等作‘刿’,河上本作‘害’。”案:韩校“刖”为“刿”。非是。廉,谓廉稜,有棱角也。《礼记·乐记》“曲直繁瘠廉肉节奏”,杨倞注:“廉,谓廉棱。”刖,读如刓。刖,音鱼厥反,疑纽月部;刓,音五丸反,疑纽元部。元月平人对转,音近通用。《九章·怀沙》“刓方以为圜兮”,洪兴祖《补注》:“刓,圆削也。”此文说廉稜而不削其角,与上句“方而不割”对文。
21.直而不肆(上经第二十二章)
韩注:“‘肆’,传世本同,帛乙作‘绁’,‘肆’(心母质部)、‘绁’(心母月部)音近,‘绁’应读为‘肆’。”案:肆,放纵,放肆。绁,本为系束,引申曲挛之义。《论语·公冶长》“虽在缧绁之中”,何晏《集解》引孔安国注:“绁,挛也。”此谓直而不挛曲,非放纵之意。肆,当读为帛乙本作“绁”是也。
22.道者万物之(奥)也(上经第二十五章)
韩注:“‘’,帛书作‘注’,传世本作‘奥’。‘’(章母幽部)、‘奥’(影母觉部)音近可通,‘’应读为‘奥’。‘注’(章母侯部),整理组读为‘主’,引《礼记·礼运》‘故人以为也’,郑注:‘奥,主也。’《说文·宀部》:‘奥,宛也,室之西南隅。’段注:‘宛者,委曲也。室之西南隅宛然深藏,室之尊处也。’‘奥’有‘尊’义,故引申为‘主’,又泛指幽深隐秘之处。”案:
23.其微易散也(上经第二十七章)
韩注:“‘微’,郭简作‘几’。《说文·𢆶部》:‘几,微也。’二字音义皆近可通用。”案:微音无非反,明纽、微部;几音居依反,见纽、脂部。韵近而声不同,不可通。微、几二字皆有隐秘之义。《书·皋陶谟》“一日二日万几”,孔传:“几,微也。”《后汉书·邓禹传》“斯最作事谋始之几也”,李贤注:“几者,事之微也。”《国语·晋语》“微知可否”,韦注:“微,密也。”故二字互易,与其音声无涉。又,散字,韩注无说。散,谓明也。盖读如鲜。散音苏旰反,鲜音相然反。古同心纽、元部,例可通用。《易·说卦》“为蕃鲜”,孔疏:“鲜,明也。”此句是说隐密者易于明瞭。
24.是以天下乐推而弗厌也(上经第三十章)
韩注:“‘推’,传世本同,郭简作‘进’,帛甲作‘隼’,帛乙作‘谁’,皆读为‘推’。”案:推、进,古皆有推举之义,故可以互用。然审此句原意,似以郭简作“进”为允。进,犹进取,谓自进之意。《大戴礼记·曾子立事》“进给而不让”,王聘珍《解诂》:“进,谓进取。”《史记·乐书》“礼谦而进,以进为文”,《集解》引郑玄:“进者,谓自勉强也。”此句是说天下之人乐于自进取而弗厌足。如果作“推”,则必借他力而进取,恐非其义。
25.高下之相顷(倾)(下经第四十六章)
韩注:“‘顷’,当如传世本读为‘倾’,郭简作‘浧(盈)’,帛书作‘盈’,‘倾’亦有‘满盈’之义,故可通用。或认为传世本乃避汉惠帝讳改‘盈’为‘倾’,但汉简本‘盈’字多見,不应此处独为避讳。”案:倾,古无盈满之义,韩注无征不信。倾,谓侧覆,陆德明《释文》:“倾,高下不正貌。”当是确诂。郭简作“浧(盈)”、帛书作“盈”,也是覆盖的意思,盈“满”义的引申。又,此本作“盈”,明其抄于汉惠帝之前,后易作“倾”,确是避惠帝名讳。韩注对此本抄写时代的断定,纯从字体上揣磨,也是不可靠的。
26.万物作而弗辤(始)(下经第四十六章)
韩注:“‘弗辤’,郭简、帛乙作‘弗始’,传世本多作‘不辞’,傅本作‘不为始’;‘辤’、‘辞’(邪母之部)一字异体,与‘始’(书母之部)音近,故可假为‘始’。”案:辞、始音近通用,其说是也。但是,这里是用“始”还是用“辞”,韩注没有讲清楚。河上公注:“不辞谢而逆止。”是用辞让、辞谢之义。甚是。与下“为而弗持”相对,意思是说顺自然而动。可见“辞”是本字本义,“始”是借字借义。
27.天地相合,以俞(输)甘露(下经第七十三章)
韩注:“‘俞’,帛,郭简作‘逾’,应读为‘输’,传世本作‘降’。”案:非是。郭简作“逾”,犹降下之义。《新蔡葛陵楚墓》:“赛祷于荆王以逾,训至文王以逾。”(甲三:5)何琳仪《新蔡竹简选释》据《老子》三十二章“以降甘露”,郭简《老子》、帛书《老子》“降”皆作“逾”,谓“二字义近之证”[5]。其说是也。高亨谓“降”、“逾”通用[6]。是滥用通假。逾,训“降下”,未见汉、唐旧诂,然确乎存在于战国出土简牍文献。《新蔡竹简选释》又说:“睪(择)日于八月脠祭競坪(平)王,㠯(以)逾至吝(文)君。占之:吉。既叙之。”(甲三:二〇一)逾至文君,谓降至文君。又:“囗競坪(平)王,㠯(以)逾至囗。”(甲三:二八〇)又:“
[1]北京大学出土文献研究所编:《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贰],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2页;又,《西汉竹书〈老子〉文本特征和学术价值》,第209页。
[2]陆宗达、王宁:《训诂方法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第41页。
[3]王引之:《经义述闻》,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444页。
[4]王引之:《经义述闻》,第132页 。
[5]黄德宽主编 :《新出楚简文字考》,安徽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216页。
[6]高亨:《古今通假会典》,齐鲁书社,1989年,第13页。
注:本文发表于《先秦文学与文献研究》(商务印书馆出版),此据作者word文件,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李凤立老师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