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营十八年｜卧底的面孔

我凝视着你凝重、英气的面孔，你就在我的眼前。

你穿着草绿色挺括的国民党军官服，看上去挺拔、冷峻、从容，领口的徽章发出白色的冷光，透出那个时代所特有的血腥意味。但这无关紧要，那是你卧底所披的外衣，那不是你的真实，不是你真实喜欢的色彩。是的，什么才是你的真实？！

看过你太多的面孔，你时而冷峻、时而忧虑，时而粗鲁、时而柔情，时而清秀、时而阳刚……在敌人面前，你会是一付同类的面孔；在红军囚徒面前，你会是一付无情的面孔；你的嘴角挂着狠绝，眼里充满漠然，但这，不是真正的你。在更多不为人知的背后，你会默然啜泣，独自敷舔内心的伤痛。

总是难忘，你受刑时疼痛的面孔，你悲伤时哀戚的面孔，这种“斯多葛”似的孱弱，会激起我内心的怜惜与疼爱，让我更深的想你、迷恋你、敬仰你。

最是难见，你带笑的面孔。在那个腥风血雨的年代，你紧锁的眉头其实是你紧绷的神经，你凝重的眼里看到的是血、是牺牲、是离别、是危险，你怎么会有畅怀的笑容？！只是在苏区，与妻子女儿团聚的那个短暂的温馨时刻，你才会露出慈爱的温暖的歉疚的微笑。那微笑是给妻子给女儿的，那微笑却是带着泪滴，直击灵魂深处。 

或许，这样的你只是我的臆想，但我愿意你就是我臆想中的这般模样。

或许你已经没有了真实，假亦真时真亦假，包括你的爱情——你和几个女子的情感纠葛。但我知道，哪一个才是你最真实的面孔！

你的理智控制着思路，你的漠然替代着情感，这种冷静中的睿智，这种粗鲁中的霸气，带来的是你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一次次的将情报成功送出。就这样你展现出一种气质，一种使人沉迷、使人忠实的气质。

所以，会有康瑛的怨爱交织，会有藤玉莲的眷恋不舍，会有罗茂莉的穷惘下嫁。

但你，却还是孤独。

当你被孤独点燃，你是如此光彩耀人！

当你独自啜泣，眼里泪光点点，我多想，让时光倒流，让我站在你的面前，让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拂去你脸上的泪痕。

作为卧底，你有多少付面孔？那一副副面孔后面又藏着什么？谁知道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思念甚至悲伤？多少人爱你，抑或只是仰慕你的阳刚与帅气？！岁月穿不透历史的尘埃，有多少人会真正记得你的故事，被你的故事感动呢？！信仰没有了，他们爱你，仅仅是爱慕你的面孔。你的灵魂，谁知？！

浮华盛世，你的故事会被人遗忘，或者只是人们娱乐中的一个故事，看过就一如既往地遗忘了。你的信仰会被人讪笑，或者只是被某些你的后继者所利用，不过是为了那一件为官的外衣。但这些都不能抹杀你的伟大，一如你的历史，已经存在注定就无可否认、注定就将不朽。

窗外有雨，这是“海高斯”热带风暴携来的附品。想到半个多世纪前，那场狂澜带来的风暴，风暴中你的使命、你的付出、你的阵痛，我甚至听到你割裂中骨骼的脆响。卧底这个职业，远不是常人能胜任。在你扮演敌人角色时，在你抛妻别子无情时，在你忍受酷刑坚韧时，在你为信仰付出牺牲时，你是伟大的。伟大的江波，你越是伟大，你的割裂就越大，你的痛苦就越大，你的魅力也就越大。

伟大的江波——

我哭，为你，为那些多年以前的鲜血——哭！爱你，爱你这朝圣者的灵魂！

无法不迷恋你，就这样简单！

你对于我的意义，一如罂粟的诱惑——美丽而致命。

我倒地而亡，看见了天空的湛蓝……

    （2008年10月6日凌晨）

相关阅读：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g1303poqr9i&width=500&height=375&auto=0

长按二维码  加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