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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苗族诗体口传经典《骚通》系列出版了!

苗人天地 苗人天地 2019-09-06


       几经周折,苗族东部方言诗体口传经典《骚通》系列终于出版了!非常感谢贵州省民宗委古籍办和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的大力支持,特别感谢麻勇斌老师为本书康概作序!



【序言】

                      奇人奇志奇迹

     在贵州省民宗委古籍办的大力支持下,苗族歌师龙秀章和他的夫人吴秀菊博士,经过多年收集整理翻译的苗族诗体口传经典——《Sead Ntongd》(《骚通》)终于公开出版了。我是由衷地为他俩高兴。书稿形成时,龙秀章请我和他一道去贵州省民宗委,向吴沛常主任汇报,请求列入省民宗委古籍办的项目予以支持,我去了,因为这的确是苗族(东部方言)的口传经典,是值得民族工作部门支持的少数民族口传经典。吴沛常主任听取汇报之后,予以很高的评价。在吴沛常主任的大力推动下,这个成果成了贵州省民宗委古籍办2017年的支持项目。天道酬勤。我的心中洋溢着难以言表的欣慰。所以,龙秀章央我作序,我欣喜应承。

 无论是作为推介,还是作为说明,我都得先说,这部一百多万字的《Sead Ntongd》的收集整理翻译者,是有故事的。只有了解这些故事,才有可能真正读解书的价值和写书人的意义。

 我记得,差不多三十年来,龙秀章一直在致力于收集整理翻译通常被翻译成“苗歌”的“sead”。他师范尚未毕业就辍学回乡,依靠打工或种地解决生计问题。是什么力量在驱动,使得他几十年如一日,以至今天仍然不知倦怠地为此付出呢?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但我终究没有得到谜底。因此,对于龙秀章倾注在苗歌和苗族的这份痴情,我既感动又迷惑,只能将其归因成:奇人凭奇志创奇迹。

 在苗语世界,尤其是在贵州、湖南和重庆交壤的苗族地区,有数以千计的人知道龙秀章热爱苗歌、热爱苗族,并为他的执着所打动。但是,我敢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执着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一个文化灿烂的古老民族努力修葺正在离析的民间文学圣殿,为一个历史悠久的苦难民族证明有人能够把历史苦难化成永不枯竭的前进动力。

 苗语称作“deb sead deb dut”,汉语翻译成“诗歌”或“苗歌”的诗体口传经典,是苗族文学的精髓,是苗族用诗化语言垒砌的艺术圣殿。在半个多世纪以前的漫长历史中,这个艺术圣殿,是贤达智者云集的高贵场域,是名人雅士展示才华的天国花园,累积有太多令人柔肠百折的倾诉、使人豁然开朗的知识和让人明辨是非的道理,洋溢着太多真爱的激情、真善的光芒和真知的奇妙。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它滋养身心的功能,逐渐淡出了苗人的生活,被新的更为直接和简单的内容与形式取代了。于是,仅仅几十年时间,它就从神圣的殿堂变成了几近倾覆的空楼,于无声处泛发出难以名状的悲情。沉淀了千百年的宝贵财富,在苦难与黑暗交织的过去没有消失,却眼看就要在幸福和光明交汇的现当代消失了,我真是不甘心。我想,所有与我持有相同历史观和民族观的人,都不会甘心。在此档口,一个可以说是非常平凡的、曾经遭遇过多次挫折和诋毁的苗族青年,用生命的全部来热爱苗族、热爱苗歌,用苗文与汉字对照的方式留存这份弥足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无论是当作义举还是善举,在我的视野里,都是难能可贵的壮举,尽管它充满悲壮、凄美和苦涩。所以,我深深地感动。

 我是一位不以放弃本民族文化为荣的苗族知识分子,同时是一位可以看透并已然看透很多事理的“巴狄熊”。我所背负的历史和我必应对的现实,促使我不敢独自清高和随波逐流,促使我在遇到歌师龙秀章的传奇之后,无论是从朋友的角度,还是从伦理的角度,都必须拿出一点文字表示同情和赞许,同时,表达我对苗族和苗族文化发展的一份杞人忧天之心。

 半个多世纪以来,在党和政府的关心培养下,苗族知识分子不断成长,高层次的精英人才比比皆是。可是,苗族文化的传承创新,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古代传习下来的优秀文化,仍然主要依靠必须为生计奔波的普通民众来担当主体责任,而生计无忧、目光远大的知识分子、精英阶层,对此却少有自我赋权和自我担责的主动性,继续处于“文化他者”的超然状态,长时期陷入“群体短视”或“集体无意识”的困局,令人焦心。这样,苗族文化——一脉五千年从未间断的中华文明基线,未来的命运就十分堪忧了。苗族民间有谚语:Zhob nceab jex kat wub nqent(意思是:扫帚难以阻拦洪流)。处身此景,我的唯一期盼,就是奇迹发生。我像沙漠边缘的老农,见流沙铺天盖地,须臾间即可能吞噬脚下的立锥之地,虽是无计可施、无能为力,却死也不愿背乡离井。我最终会不会就地化为死不瞑目的树桩,留一点曾经挺立的沧桑记忆,就取决于是否会有成百上千像龙秀章这样的奇人,凭奇志,创奇迹。

 我还记得,在松桃还很少有人掌握电脑的20世纪90年代末,龙秀章就用电脑录入他收集整理翻译的苗歌,并将其中的经典内容进行加工处理,做成碟子,在贵州、湖南、重庆交界地的城镇和乡村销售,生意很是火爆。因此,他找到了解决家人生活来源的问题,从一个苗语称作“Jib Qand”,汉字记作“自川”的苗寨,迁进了松桃县城,成为城里人,实现了人生的一次飞跃;因此,在黔湘渝交界地,他拥有的粉丝数以千计。我的父亲母亲、岳父岳母,以及寨子里的不少族人和亲戚,都是他的粉丝。大概八九年前,我母亲从家乡鸡爪沟来贵阳为我带孩子。来时便携带有一大包龙秀章制作的苗歌碟子,天天播放,反复倾听,如痴如醉。偶尔,我也参与倾听。那些只能翻译成“情歌”的“Sead Mangl”的确很美,很让人动摇心灵。凭我见到的人们对龙秀章的苗歌碟子的追捧,我敢说,从古至今,黔湘渝交界地的广大苗语区,他是第一个深度影响了上千平方公里苗人心灵的歌师。

 由于龙秀章把苗族的“sead”做成歌碟在市场上交易取得较大成功,松桃苗族自治县的很多苗族歌师觉醒了,也把他们传承与创作的精美苗歌,做成碟子,在市场上交易,有的歌师甚至在松桃县城开设了卖苗歌碟子为主业的门面,做起了前人从未做过的文化生意。从这个角度讲,特立独行的龙秀章,无疑是当代苗族(东部方言区)文化产业史上的一个不能绕开的标识,甚至是一面旗。

 也许是过于热爱苗族和热爱苗歌,龙秀章惹下了一些不该惹下的祸。有的祸,甚至差点被别有用心的人转嫁到我的身上,让我对某些人格外忌讳。2005年10月21日,我在黔东南州台江县协调贵州省苗学会学术年会,应邀参加一个名叫“绿家园”的社会组织在台江县胶片村开展的活动。那是一个没有通公路的偏僻苗寨。在只有微弱信号的山顶上,我接到龙秀章弟弟的电话,说龙秀章出事了,松桃有好几个人受到牵连。我焦虑不已。那件事,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底细,也辨别不出真伪,但我心中清楚并有确凿证据证明,是高明的人在设局构陷。它一定是当代苗族历史必然记住的一件事。我在接到龙秀章弟弟电话所在的山路上捡起一块石头,并用笔在上面记下五个字“台江贫苦石”,然后装在包里,以铭记那次在操办者看来是配合对龙秀章等人采取行动和伺机对我进行控制,而我全然不知的危险旅程。那块石头,我至今保存着。

 我知道,龙秀章如果继续待在松桃,继续在松桃如此迷狂地热爱苗族和热爱苗歌,迟早还会有祸临身。民间有谚语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所以,我就劝他离开松桃,去深圳打工。他听了我的劝告,带着他不舍的眷恋,带着他不改的躁动,去了深圳。他去了深圳,我就很少有他的信息了。没想到,在深圳,他仍然没有远离热爱苗歌和热爱苗族的“旧业”。他运用互联网,让他所掌握的那些迷人的“deb sead deb dut”滋养了更多苗人的心,同时,他还plad ghos(征服)了才貌双全的吴秀菊博士,在我的意料之外书写了一个必将为后世传唱的传奇故事,实现了人生的又一次飞跃。

 苗语称作“deb sead deb dut”的苗族诗体口传经典,数量庞大,门类繁多。“sead ntongd(骚通)”就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sead ntongd”是苗语关于“sead”的组织形态的一个概念。其中,“ntongd”的语音与“通”相近,语义是“连绵如山脉的形状”。苗族日常用语有:“adntongd gheul”(一脉山)、“ad ntongd cheid”(一道城墙)等。通常,一“ntongd”由若干“ral”组成,一“ral”由若干“zhus”组成。苗语所谓的“zhus”,在诗歌的语境里是“首”的意思,“ad zhus sead”大体上就是“一首诗”。“ad zhus sead”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吟唱句组成;一个吟唱句,苗语称作“ad hox sead”或“ad zhoud sead”,通常由两句或三句组成,在古代,还有由四句、六句组成一个吟唱句的。因此,但凡可以称作“sead ntongd”的诗体口传经典,必然是数百行或数千行的一个结构形态;也只有构成了“ntongd”的“sead”或“dut”,才能称作口传经典。

 龙秀章和吴秀菊博士合力推出的这部“sead ntongd(骚通)”,有着几大值得肯定的亮点:在苗歌原文方面,除了个别地名和人名外,几乎所有的歌句都是使用形象生动的纯苗语表达,可以看出作者对苗族语言和词汇的精通和精准运用;在歌句的结构形式上,男女对唱的歌句数目对称对等,形式工整,非常整齐严密;在翻译的内容和形式上,更是翻译得非常精准到位和贴近原文,用词之精准,诗句之精美,让每一首歌读来都别具一格和别有韵味。作者不仅综合运用了七言体、六言体、骚体、自由体等多种翻译句式,而且每首译文都非常讲究韵律,韵脚都是一韵到底。让人读起来朗朗上口,节奏铿锵。众所知之,诗歌是最难翻译的,作者能够把苗歌原文精准地翻译到这种几乎是双向创作的程度的确非同一般,由此也可看出作者深厚的汉语言文字功底和文学修养水平。

 一句话,《骚通》是迄今为止我所看到的一部在原文内容和译文上都非常精彩的苗族诗体口传经典,也是一部值得推介和拥有的苗族文学力作。因此,非常希望这部音译为《骚通》的《Sead Ntongd》,能够成为龙秀章再次开启人生飞跃的开关。

 万类有命。苗歌的命似乎非常奇诡。它有一个似乎宿命的规律:痛苦的人唱美丽的歌。屈原是一个例证,苗族民间还有无数的例证。这是为什么,我寻不着答案,也找不到逻辑。但我却因此悟出一个道理:但凡能够唱出美丽之歌和能够用美丽之歌书写人生的人,都是内心充满忧患和痛苦的坚定奇人,这样的人,无论是意志还是情怀,都有可能成为后世之高碑。屈原是一个例证,汉语世界和英语世界还有无数的例证,龙秀章应该也会是一个例证。

 以上言辞,或许失当,但不失真,谨以为序。

 

                                                                                            麻勇斌

                             

                             2017年6月26日于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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