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帝公司的新冠病毒特效药被武汉病毒所申请中国发明专利了？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这些日子每天都有大瓜，也让轮蹲在家里出不了门的围观吃瓜群众不会太寂寞。今天的瓜居然还跟我的专利本行有关，不仅把IP圈给炸了，也把很多围观群众炸懵逼了。
围观群众应该都听说了，美帝公司吉利德科学开发了一款可能治疗新冠病毒的特效药Remdesivir (瑞德西韦，江湖上译名为“人民的希望”)。这款药是2013年为了治疗埃博拉病毒开发的，结果发现效果不佳，转而尝试用于SARS和MERS这样的冠状病毒治疗。最近发现有可能是治疗新冠病毒的特效药，昨天已经在中国开始临床试验了。而今天让很多人震惊的消息是：这款可能起死回生的药居然在1月21号已经被武汉病毒所的研究人员申请了中国发明专利。不是已知的发明不能再申请专利了吗？原来专利朋友圈还可以这么玩，还有这样的神操作？下面是今天刷屏的消息(注意看红线部分)。
这个专利因为刚刚递交上去，内容还看不到，但是从报道的用词来看，应该申请的发明内容是瑞德西韦用于新冠病毒（2019-nCoV）的一个用途专利。没错，专利申请不能是已知的发明创造，但是已知药品的新用途还是可以申请新专利的，没毛病。只要申请内容满足专利法下的新颖性，创造性和披露充分等基本要求即可（这些要求中美两国专利法都差不多）。为啥？因为搞一个新药实在太难了。就算你猜测某些成分可能能用于某种疾病，还是要经过无比多的试验，从实验室到动物试验，到临床试验，每一样工作都耗时耗钱耗力。如果你能证明这个新用途之前没有人披露过，也是本行业研究人员万万没有想到的（专业用语叫非显而易见的），你就有可能旧药换新瓶，申请新专利，妥妥的保护起来收许可费。
不熟悉专利法的吃瓜群众可以看这个比方：杨过在绝情谷身中情花剧毒，小龙女想把唯一的绝情丹解药给他吃，没想到她的师姐李莫愁使了个诈，偷偷把绝情丹换成了更毒的黯然消魂散。然而让李莫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黯然消魂散居然和情花毒也是死对头，以毒攻毒，不但没有灭了杨过，反而救了他，还把省下来的绝情丹给了小龙女，这样两人都不用跳断肠崖了，《神雕侠侣》小说一下省去上万字。。。李莫愁黯然离去，唯一的安慰就是把黯然消魂散可以治情花毒的新用途申请了专利，赚了一大笔银子。为啥？因为之前江湖上无人知道黯然消魂散可以来灭情花之毒，也万万没想到有人会有喂黯然消魂散给中情花毒的人这样的神操作。所以基本上满足了专利法上可申请专利的新颖性和创造性的两个条件。
既然病毒所的这个专利申请看上去似乎没毛病（至于是不是属于不道德的抢注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专利法也不是个讲道德的地方），好像也抢在了美帝吉利德公司自己发现瑞德西韦可以治疗新冠病毒之前（专利是1月21号递交的，美帝月底才宣布）。那病毒所的新专利申请能否最终获得批准呢？虽然还没看到具体内容，但是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因为美帝医药公司的药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专利一般都是提前布局的，而且一般还很全面。吉利德公司2016年就意识到这个药对埃博拉不管用，但是对SARS和MERS这样的冠状病毒可能有神效，所以他们早就开始相关试验，并且布局专利。我发的下面这个封面是他们2016年申请的美国专利，专门针对冠状病毒应用的，去年4月刚刚批准，中国的还在申请过程中。请看下面我摘取的几个附属权利项，人家早就把用于冠状病毒的应用写进去了。新冠病毒也属于冠状的一种，所以应该也算披露了，除非在使用方面又有新的变化。这个美国专利的对等中国申请披露的内容是一样的。再加上其它关于药品成分的专利，应该是已经专利布局全覆盖了。
下面是美帝专利里面的部分权利项（65-69）。
65. The method of claim 39 wherein the Coronaviridae infection is caused by a Coronaviridae virus.
66. The method of claim 39 wherein the Coronaviridae infection is caused by a Coronaviridae virus selected from SARS, MERS, 229E, NL63, OC43, and HKU1
67. The method of claim 39 wherein the Cornaviridae infection is caused by a SARS virus.
68. The method of claim 39 wherein the Cornaviridae infection is caused by a MERS virus.
69. The method of claim 39 wherein a Coronaviridae polymerase is inhibited.
所以我的初步判断是病毒所的专利申请正常情况下应该批不下来。反而让人产生了很多疑问。大家都知道要申请专利之前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所以让人感觉他们对这个新冠病毒的了解怎么这么早？早干嘛去了？此处省略一千字。。。
那武汉病毒所为什么还要申请这个专利呢？从报道的只言片语来看，有可能是想靠这个来施压吉利德公司免费或者优惠许可给国内使用。他们也知道吉利德公司在全世界都有专利布局。但是之前无人知道会出新冠病毒这个鬼，吉利德的专利再写得好，毕竟也没有明说可以用于新冠病毒。也许他们之前没有检索到吉利德公司的所有相关专利，也许武汉病毒所的人有办法让中国的专利局批准他们的新专利申请，这样被武汉病毒所抢先一步之后可能可以做一个谈判许可的筹码。虽然我个人感觉用处不大。因为就算这个专利被批准了，还是被之前吉利德的相关专利家族辖制而用处不大。
之前关于吉利德公司新药的报道里面有些部分是胡扯的，比如说特朗普特大总统特批专利免费许可给中国之类的，那个一看就是个笑话。就算有许可的话也不可能是特不靠谱大总统批准的好吧。专利权是私权，属于吉利德公司的私有财产，川总没权利随便拿来赞助的。除非这个药是联邦政府资助研究的，那样有可能有一个叫march-in权利，就是联邦政府我掏钱我作主，可以干涉并强迫公司许可。但这个药的权属应该没有这个问题。我个人觉得不用太担心许可的问题，吉利德公司的这款药属于之前失败的实验，他们估计早就cut loss，不指望赚钱了，所以如果真的有效大卖的话，让他们赚回成本再收点许可费应该就开心了，这家公司之前也做过不少公益的好事。好像乙肝疫苗免费就是他们干的。
不管吉利德公司是否愿意免费或低价许可，武汉病毒所的报道似乎暗示还有别的选择。所以也不要太担心。治疗病患应该会有解决方案的。
天佑中华！盼天降神药，疫情早日结束！
Tim Wang – 美国知识产权诉讼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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