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家风｜来不及告别
作者（右二）与奶奶（左一）父母游郑州时在黄河边合影
走得突然
我们来不及告别。
这样也好，
因为我们永远不用告别。
——三毛
来不及告别
文 、图｜刘少俊 责编｜曾敏
那是3月21日晚上九点多钟，晓波开车载着我和妈妈往老家赶，只为给奶奶送行。爸爸的电话打破了车内的平静。电话这头的妈妈开始哭泣，挂下电话的她哽咽地告诉我们“奶奶走了“。车里的空气瞬间似乎凝固了下来，气氛变得沉默。
车继续在高速上行驶，驶进漫无边际的黑夜。我闭上眼睛，不知道怎么安慰流泪的妈妈，满脑子都是奶奶的音容笑貌，心境非常复杂。一周前就想好请假回家看看她，想当面跟她说声“奶奶，对不起，你快快好起来！“却没有想到她走得这么快！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三毛的一段诗：
走得突然
我们来不及告别。
这样也好，
因为我们永远不用告别
……
也许，我和奶奶的关系是很特殊的一段关系。我们曾经互不喜欢，但是我们却紧密相连，都是因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她的儿子我的父亲。
从小没太感觉到奶奶的关爱，或许是因为奶奶的子孙众多，我小时候对奶奶的印象只是模模糊糊的。奶奶有5个儿子和1个女儿，我的父亲由于外出求学和工作，所以我从小不在奶奶身边长大，只是偶尔回老家探亲。幼年的我感觉不到奶奶的特殊的关照，甚至隐隐得为我的堂兄妹们能得到奶奶特地从别处留下的鸡蛋，饼干什么的这些细节而觉得奶奶并没有那么挂念我。
我曾经很不理解奶奶，我也曾嫌过奶奶不太爱干净卫生，脸上身上家里好像总是脏脏的；我也不明白她老人家为什么那么爱存钱，把子孙孝敬她老人家的钱全部存起来却舍不得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我觉得奶奶似乎不太爱劳动，印象中我还没吃过奶奶做的饭菜。
我猜奶奶心里的我，是一个娇纵的、脾气急躁的、乱花钱、被他儿子宠坏的孙女。
我们不曾沟通内心，似乎沟通很难也没有如此的紧急和必要：因为在我心中，我们的共处的时光会很长。我从未想过奶奶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们的生活！
去年九月奶奶摔伤了，断了手。后来，我去医院探望奶奶，那时的她已经日渐消瘦。曾经饱满的脸庞已经塌陷，眼睛了流露出的是即将离世的悲凉。奶奶的精神状况不好：总觉得自己快走了。她更像一个小孩，那么依赖我的父亲。我去看望奶奶的时候，她哭了，也说了很多祝福我的话。我看着病榻上的奶奶和一旁照顾奶奶的爸爸，我好像开始读懂奶奶，我和奶奶之间也开始和解。
作者（右二）陪奶奶（左二）在青岛旅游
奶奶的父亲是一个军官，从小养尊处优，也念过私塾。所以奶奶不同于普通农村妇女，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闲时喜欢看书读报，听着各种戏曲。她不爱做家务，特别不会做饭。
奶奶的婚姻不算幸福。她和爷爷，我觉得更大意义上只能算是合伙人，一起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一起养大了六个孩子。那时的物质特别匮乏。虽然爷爷心里是疼奶奶的，可是爷爷酗酒，喝过酒后经常动手打奶奶，而且爷爷更节约，生前总舍不得花钱，所以在爷爷过世前奶奶的生活过得挺苦的。但是奶奶作为一个伟大的母亲，靠着她的勤俭持家，靠着她的恭顺善良，维系着家庭，承担着责任，不仅养大这么多孩子，还基本上都让这些孩子受了教育。
十几年前，爷爷过世了。子孙都很孝敬奶奶，奶奶的晚年是幸福祥和的。奶奶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老小孩，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在爸爸的安排下，我也曾带着奶奶去过北京，青岛，郑州，西安。奶奶看到巍巍长城，古老故宫，壮阔黄海和神奇兵马俑时，特别高兴。同时她也特别满足：她的宝贝儿子能为她着想，尽量让她的晚年不留遗憾。
车继续开，到老家的时候，还没完全盖上棺木。望着奶奶，我哭了。我恨我没能早点读懂奶奶，没能给多一些关心给奶奶。我们总以为岁月很长，却没想到生命说走就走的无奈。
奶奶弥留之际交代她要葬在离家不远的小山，可以看到家的那个位置。最后儿孙们满足了她的心愿。这样坐在门口纳凉的时候就能看到奶奶的墓地，会感觉奶奶似乎并没有离开，我们并未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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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少俊，湖南师大毕业，现供职于长沙一家外贸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