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淞沪抗战89周年纪念——吴淞口要塞
吴淞口,位于上海市北部,原是吴淞江的出海口。此地扼守长江与黄浦江的出海口,海上船舶经吴淞口溯长江西上,可达苏、皖、赣、鄂、湘、川、黔七省;从吴淞口沿黄浦江南下,可直抵上海城区;故有“七省锁钥”之称,因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吴淞口勘称中国东南海防第一要塞。
明洪武十九年(1386年),为防御倭寇,莱阳侯郑遇春在吴淞口筑土城,置吴淞江守御千户所,吴淞即以军事重镇的身份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永乐二年(1404 )年,明廷疏浚黄浦江从吴淞江出海,地名仍叫吴淞口。
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倭寇犯境,吴淞所百户冯举仓促御敌,被害。
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四月,倭寇袭击黄姚,转攻吴淞,西掠月浦。同年,明朝南直隶置吴淞江水营、游兵营;至三十六年移驻吴淞所。
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七月,流窜于苏州的倭寇欲从吴淞出海,被参将俞大猷击败。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倭寇200余人进泊黄姚,会合流窜于苏州的倭寇转至吴淞江口。明军把总刘堂破倭船3艘,斩倭寇93人,生擒57人。
万历九年(1581年),吴淞增置陆兵营。
天启初年(1621年),吴淞增置骑兵营。
明崇祯十七年(1644年)清军入关,由北向南一路烧杀劫掠,强迫汉人薙发易服。
1645年,满清政权裁撤吴淞守御千户所千户和水、游、陆、骑四营把总,设协守吴淞副总兵,守兵1000人。
虽然满清占领了中国大部分地区,但不甘被异族奴役的明将张名振、张煌言、郑成功等依旧在东南沿海坚持抗清斗争。吴淞口作为长江门户,长期处于激烈的争夺中。从1651—至1655年,张名振、张煌言的水师舰队曾4次进攻吴淞口,3次攻入长江直逼南京。
1654年五月,南明延平郡王郑成功以水师攻崇明败退。次年七月,复攻吴淞口的杨家嘴、黄浦一带和东沟等地。
1657年,满清政权增设崇明水师总兵(后改水师提督),调兵万人,分防吴淞江及崇明诸口。
1659年,为挽救岌岌可危的南明抗清大业,郑成功、张煌言集十八万南明军队攻入长江。五月十九日,南明水师舰队在吴淞口集结,溯长江而上,先克镇江,再围南京,后陷芜湖。只因郑成功在南京轻敌,才导致兵败,但清庭亦受到极大震动。
1660年,清江南总督郎廷佐奉命在黄浦江西岸、宝山县城和吴淞镇之间的杨家嘴口修筑炮台(此为吴淞第一座炮台,后称西炮台、老炮台),并宣布禁海。
1667年,清廷撤吴淞副总兵,改设吴淞营,设参将、守备、千户、把总和步兵,共860人。
1718年,清廷又在杨家嘴对岸的黄浦江东岸修筑炮台,两座炮台夹黄浦江对峙。东岸的炮台称吴淞口东炮台,西岸的杨家嘴炮台改称吴淞口西炮台。
1805年,清廷又在黄浦江东岸的张家浜以砖瓦另筑新的东炮台一座。
1806年,清廷在吴淞炮台增设千总、把总,有守兵890多人。
鸦片战争前夕,中国海疆危机日甚,清廷增加了吴淞口炮台的火炮数量。其中,吴淞口西炮台是主阵地,拥有175门大炮;东炮台是辅助阵地,有20余门大炮;两炮台共驻守清军3800余人。清廷江南水师还以新造的五艘明轮战船及其它战船数十艘在吴淞口的水面布防,从吴淞口至宝山城,清军水陆总兵力共有8000人。但长达近200年的封闭锁国,使中国从上到下各个阶层的人士对世界科技的发展尤其的军事科技的发展几乎一无所知,还在按照十七世纪早期葡萄牙人在澳门建造炮台的模式建造中国沿海的炮台。满清的火炮制造技术也与200年前无异,国产火炮在射程、射击精度、炮弹爆炸威力及火炮转移灵活度方面与世界水平相差太远。由于中英双方的军队在武器制造、船舶制造、士兵作战素质、军队作战指挥方面存在着时代的差距,所以中国在鸦片战争中战败不可避免。
鸦片战争时期吴淞口防御、作战示意图
鸦片战争爆发后,1842年四月十四日(5月23日),两江总督牛鉴自上海赴宝山查督海塘炮台。
1842年四月二十九日(6月7日),英国舰队抵长江口外。这支英军舰队共有战舰8艘,武装轮船6艘,运输船14艘,运送陆军约2000人。牛鉴以吴淞西炮台、东炮台,宝山城,小沙背,东沟口和上海县城与之抗衡。
1842年五月初八(6月16日)凌晨,英国侵略者向吴淞炮台大举进攻,吴淞之战发生。英军的主攻方向是吴淞口西岸各炮台阵地,当时,江南水师提督陈化成在西炮台与英军舰队展开对轰,长达四小时。但是,两江总督牛鉴在遭到英军舰炮轰击后,先从宝山城西逃嘉定(后又夜逃太仓);守小沙背的总兵王志元、驻东炮台的参将崔吉瑞也不战而溃。中午12点过后,英军运输船运送陆军登陆吴淞西岸,兵分两路进攻宝山县城,又从背后侧击吴淞口西炮台。因清军已逃,英军不费一枪一弹占据宝山城。两江总督牛鉴逃走后,西炮台的清军也大部溃逃,致陈化成陷入孤军作战,手下只有敢战官兵八十余人,陈化成身伤7处。几番炮战过后,西炮台陷入敌手,陈化成殉国。安徽籍武进士刘国标,抢出陈化成尸体藏于芦苇丛中。
吴淞口之战,据茅海建著《天朝的崩溃》记载:“清军阵亡陈化成以下官兵88人。英军被击毙2人,受伤25人。”
1842年6月19日,英军沿黄浦江水陆并进,占据已被清军放弃的上海城。
陈化成铜像
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吴淞口炮台清军的火炮
吴淞口失守,长江门户洞开。英国侵略军在得到增援后,逆江西上,攻陷镇江,勒索扬州,抵达南京城下。英军切断了京杭大运河的运输,清政府的经济命脉被切断,被迫签订不平等的《中英南京条约》,中国从此开始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吴淞口炮台在我国国防上的重要地位,从这次沉痛的教训中可以得到证明。
此次战争中,吴淞口东炮台被英军彻底摧毁,以后未重建。
鸦片战争后,上海开埠。从吴淞口进出黄浦江的各国商船舳舱相接,帆樯如林,西方列强也在黄浦江外滩广建租界,上海的经济迅猛发展,人口快速增加,俨然已是华东的大都会,政治地位也快速上升。也由于一系列对外不平等条约的签订,西方列强的军舰拥有了在长江口和黄浦江停泊、行驶的特权。吴淞口炮台的海防重要性也日益凸显。
1860年七月二十九日,太平军李秀成部掠抵吴淞。十一月二十四日太平军分两路向吴淞、宝山进攻。
1861年十月十六日、十七日,太平军从吴淞附近向上海城进军,后被清军和英法洋枪队击退。
1864年,太平天国失败,湘军驻防吴淞口。当时的上海已是中国的经济中心。
1865年,吴淞至上海架设有线电报线路。
1868年,清政府成立南洋舰队。驻扎吴淞的清朝陆军吴淞营改为水师,移驻吴淞口,水师提督署仍驻吴淞镇北首。
1870年,吴淞营改属福山镇标,专巡外海,吴淞成为外海六营进入江口停泊轮船之所。提督巡视海口亦驻于此。
1871年九月十二日,两江总督曾国藩在吴淞口阅兵。
1872年,吴淞口炮台湾建灯塔。
1874年,上海制造局在吴淞口的海塘内购地,设巡洋轮船进入吴淞口操演枪队之所。清军武毅右军4个营驻吴淞口西炮台,每营有士兵500多人。同年,江苏巡抚张树声会同提督李朝斌勘察炮台,认为吴淞口旧的西炮台距入海口稍远,不能外控海面,决定移建炮台至向北半里的石塘外滩。由吴淞统领会同江南制造局督办,仿西洋式样建筑。
1877年,吴淞口新建的西炮台竣工。据萨承钰著《南北洋炮台图说》的记载:(吴淞口西炮台为)“暗炮台,坐西朝东,炮洞共一十二间,每间高一丈六尺,内宽二丈,架木为梁,三合土作顶,厚四尺。三合土前围墙厚一丈,后围墙厚三尺,后围门见方一丈二尺。用洋式板门两扇,后围墙面、顶面均用柏油涂抹,炮口门圈见方五尺,用熟铁板门两扇,内安洋炮一十二尊,每炮食子药均标配。又添筑三合土明炮台四座,每座高二丈四尺,上盖黑油木板炮厂各一间,后两间安洋炮二尊,前两间安洋炮四尊,每炮食子药均标配,守台统领庆军营驻防”。
1883年—1885年,中法战争期间,法国海军舰队封锁长江口,炮击我国船舶。为保卫长江出海口的安全,清廷调靖绥军5个营接替淮军,接防吴淞口。后又调合字5个营驻吴淞外围村庄。
1884年,淮军、庆军到吴淞接防,计6个营3000人。
1886年,两江总督曾国荃奏请朝廷后,在吴淞口的南石塘建北炮台,又称大炮台。地址在南石塘北端,与吴淞口西炮台互为犄角。据萨承钰著的《南北洋炮台图说》记载:“大炮台坐西向东,内用椿木,三合土夯筑围墙,红毛泥盖顶,有大炮位四座,中炮位四座,每座左右兵房两间,药房两间。三合土墙均厚三尺,高六尺,炮上用洋篷布大帐一顶,以蔽雨阳。内安洋炮共八尊,每尊食子药均标配,守台庆军前后两营驻防”(至1931年,北炮台有火炮十一门)。另据《南北洋炮台图说》记载:“吴淞口炮台“南至上海水路五十里,陆路三十六里;北至崇明水路三十里;东出大海,西至宝山城九里”。
光绪十八年(1892年)的吴淞口炮台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清廷增调章字营到吴淞口协防,就地募足10个营。
1896年,清廷组织自强新军,集训后驻吴淞,有步兵8个营,马队1个营,炮兵2个营,共3700人。
1898年,吴淞镇被辟为商埠。翌年,自强军营务总督沈敦和认为西炮台有碍商埠,经两江总督刘坤一上奏朝廷同意,于1900年初自行炸毁。为此,民情激愤,沈敦和也因此被革职戍边。从此,吴淞口西炮台不复存在。
1900年,为平息民愤、更为巩固海防,清政府责令两江总督刘坤一“迅筹规复,以振南洋要口”。刘坤一委盛军统领班广盛在吴淞口的南石塘北炮台之右,修筑南石塘南炮台,建明台一座,配置口径六寸及二点二寸西式快炮各四门、口径四点七寸的克虏伯火炮两门(至1931年,南炮台有炮九门)。新建的吴淞口南炮台与北炮台首尾衔接,宽达七百五十米,以后被合称吴淞炮台。
同年,庚子事变发生,八国联军于6月15日从大沽口登陆,进攻天津、北京;也引发了中国“东南互保”。6月26日,在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支持下,上海道台余联元与各国驻沪领事签订《保护东南章程九款》。其中的第六款规定:“吴淞及长江各炮台,各国兵轮不可近台停泊,及紧对炮台之处,兵轮水手不可在炮台附近练操,彼此免致误犯。”所以吴淞炮台未受西方列强的攻击。
1903年,驻吴淞的盛军5个营改编为松字5个营,后改练陆军,改编为3个营,共1500多人。
1907年,驻吴淞口的清军改为巡防营。同年,清廷在吴淞口的炮台湾动工筑块石叠砌的石埂两道,北道长1395米,宽2.5米,用以引导潮汐主流,冲刷河口浅滩,增大进潮量,刷深航道。沿岸设有灯塔、表潮杆、报凤台、警浮(灯标)等航道设施。
1909年,驻吴淞的清军改为淞防营,专驻吴淞镇和吴淞炮台。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11月3日,驻防吴淞的巡警总队巡官黄汉湘、海巡盐捕营统领朱廷燎、吴淞警务区长杨承博接受光复会李燮和的指令,发动起义,夺取了吴淞要塞。随后又占领宝山县城,起义成功。起义军设立吴淞军政分府,李燮和被拥立为都督。
1912年,吴淞要塞改编淞防营为掩护团,江苏都督程德全委任姜国梁为吴淞要塞司令兼任团长,是年始有吴淞要塞司令部设置。同年,孙中山乘联鲸号军舰考察吴淞口要塞。
1913年7月18日,中华革命党人陈其美在上海发动讨袁起义,成立讨袁军,吴淞要塞司令姜国梁投向了革命党。7月底,北洋政府的军舰炮轰吴淞炮台。
1913年8月13日,讨袁军败逃,吴淞炮台被北洋军攻陷。北洋海军陆战队混成旅进驻吴淞要塞,解散掩护团。
1914年改称吴淞路要塞司令部。
1924年11月,苏(江苏)军第十九师七十二团3000人至吴淞,分驻吴淞镇、宝山县城及南北炮台。
1925年2月,奉(东北)军曾驻吴淞。
1925年10月,浙(浙江)军第一师抵淞。
1926年11月,陆军第九师三十四团驻吴淞,三十五团驻狮子林。
1927年2月,直鲁联军第八军第三十二师一部驻防吴淞口。
1927年3月,国民革命军白崇禧部自浙抵沪,以第一师薛岳的一部分军队防守吴淞炮台、南石塘、狮子林。
1928年3月,第三十二军钱大钧部第一师二团接收吴淞炮台的防务。
1928年7月,上海成立特别市,吴淞始建吴淞区。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军侵占中国东三省。为转移国际舆论视线,日本寻机对上海下手。当时在吴淞要塞驻防的中国军队只有一个守备营的规模,要塞司令是邓振铨,参谋长是腾久寿上校,南炮台台长是周长清,北炮台台长是陈玉文。
一·二八淞沪抗战前的吴淞口炮台(一)
一·二八淞沪抗战前的吴淞口炮台(二)
吴淞口炮台的防御设施为清末军事建筑,难以抵御飞机的轰炸;南北炮台的火炮共有20门,多为清末进口,至1930年代已成古董炮,吴淞炮台的原有火炮对长江口、黄浦江中的日本军舰形成的威胁是有限度的。日军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军舰上的大口径重炮、速射炮对吴淞炮台的威胁却很大。
又据《田中隆吉著作集》记载:1932年1月26日,日谍川岛芳子(金碧辉)潜入吴淞口炮台,侦测炮台的火炮配置,并将情报上报给了日本上海派遣军参谋长田代皖一郎。
1932年1月28日晚,驻上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5800余人以“日僧事件”为借口,向上海的十九路军发起攻击,日军指挥官盐泽幸一扬言“四个小时占领全部上海。”已被欠饷四个月的十九路军(下辖60、61、78三个师)三万余将士在总指挥蒋光鼐、副总指挥蔡廷锴、淞沪警备司令戴戟的带领下奋起抗击,“一二八淞沪抗战”打响。
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鼐(中)军长蔡廷锴(右)淞沪警备司令戴戟(左)
日寇兵分三路,其中900人进攻北火车站;700人进攻天通庵车站;1600人进攻闸北地区。吴淞口炮台作为上海的军事要塞,自然也是日军的攻击要点。
为保护吴淞要塞的安全,十九路军派出了七十八师一五六旅的第四团(师长区寿年、旅长翁照垣、团长钟经瑞)驻防。但大战来临,吴淞要塞司令邓振铨却消极避战,不肯炮击长江口、黄浦江中的日舰;在被翁照垣强令开炮、遭到日军军舰炮火回击后,邓振铨临阵脱逃,跑去南京。参谋长腾久寿(贵州人,贵州陆军讲武堂毕业)临危受命,督战指挥炮台守军抗击日寇。
2月2日,因指挥作战不力,日军进攻上海的指挥官盐泽幸一被撤,改由野村吉三郎指挥,同时增兵上海。日方代表狂言“4日上午9时,占领吴淞。”
1932年2月4日拂晓,增兵后的日寇以13艘军舰游弋在吴淞口外海面,持续炮轰吴淞炮台;久留米混成旅团的步兵企图登陆;日机24架也对吴淞炮台狂轰滥炸。炮台参谋长腾久寿上校指挥守军回击,激战至上午10时,炮台内弹坑累累,炮台的火炮已被摧毁6门,只剩下14门。这时腾久寿的左臂被日军炮弹击中,卫兵要他后撤疗伤,他却拔枪大吼:“吾辈军人,负有保家卫国之责,速还炮杀敌,后退者枪毙。”说完,指挥剩余火炮继续还击日军。随后,他的右手、胸腹又先后被日军炮弹击中,英勇殉国,时年33岁。腾久寿牺牲后,守台炮兵将他的遗体用棉絮包裹,就地掩埋。十九路军七十八师副师长谭启秀随后兼任吴淞要塞司令。战至下午5时,日军不得不放弃在吴淞口登陆的企图。同日,翁照垣旅击伤日军驱逐舰三艘。这天的战斗,敌我双方均伤亡惨重。
十九路军的翁照垣将军(“一二八淞沪抗战”吴淞炮台指挥官)
据战后的《翁照垣日记》记载:“4日拂晓,日寇的兵舰和炮兵,开始向我吴淞轰击。7时许,敌机24架亦大肆轰炸,机炮炸射之烈,我自参加军旅数十年,向所罕见。即使坐于地上,地面也像在震动不息,犹如小舟飘荡大海中。对面说话,全听不见。我旅的两个团,虽在敌人如此猛烈轰击下,仍然勇往直前,积极扶创布防。”其中该旅第四团第八连,当天的战斗结束后只剩七人。
从2月4日—7日,吴淞炮台遭日军持续的轰炸、炮击,炮台设施被完全摧毁,但十九路军坚守不退。吴淞镇也被日机轮番轰炸,全镇大火,通宵燃烧,无法救熄。
2月8日,蒋光鼐在给何应钦的电报中写道:“虞日敌以海、陆、空军向我吴淞总攻,炮台及散兵壕被毁殆尽,并投烧夷弹,房屋被焚甚多,我军损失极大,在江边之散兵两连,只剩二十余人,血肉横飞,状极惨烈。炮台已失效用,幸赖步兵至死不屈,拼命争持,敌率不得逞。惟吴淞平时已无良好之设置,实难抗敌飞机、重炮一再之轰毁,万望速增派大数飞机,前来援护。”
2月9日,蒋光鼐在给何应钦的电文中写道:“吴淞炮台被毁情形,经迭电详呈。现查炮台守兵、炮手,均已逃避一空,无法收集,仅由谭司令、翁旅长以步兵死守。如敌一再以炮击及机炸,危殆堪虞,恳赐方略,以固海防。”
2月10日,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亲临吴淞口炮台督战并犒劳将士。
2月13日,日军向吴淞镇以西的季家桥等处猛攻,意图从背后包抄吴淞镇。十九路军死战不退,在阵地与日军多次肉搏,日军久留米旅团遭受重创。
2月14日,国民政府派出第五军(下辖87师、88师、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增援淞沪战场,88师下属的高射炮连部署在吴淞口炮台,抵御日机空袭。
2月15日,进攻上海的日军改由植田谦吉指挥。
2月20日上午7时,日军指挥官植田谦吉倾海陆空军的全部力量,分兵四路再向龙华、闸北、江湾、吴淞口开始了总攻。
吴淞口方面,敌机十余架在空中投弹;敌舰十二艘在吴淞口外的海面上猛烈炮击吴淞炮台。一五六旅的官兵用他们所有的火炮向敌人还击,激烈的炮战一直持续到下午3时。日军步兵约1万人企图在炮台湾附近登陆,一五六旅官兵用各种武器猛烈射击,终将日军击退,还打下了一架敌机。这场战斗,敌我攻守从早上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8点才结束。战况空前惨烈,双方损失惨重。
此次作战失利后,日军被迫再度增兵4万。
2月21日—27日,日军断断续续炮击、轰炸吴淞炮台,皆未奏效。
“一二八淞沪抗战”,中日两军在上海激战超过一个月,日军数次增兵,三易主帅(盐泽幸一、野村吉三郎、植田谦吉、白川义则),最后日军参战总兵力达10万人。中国的第十九路军及增援的第五军、税警总队王庚旅等部总兵力只有6万人,尽管武器装备落后,但他们屡挫强敌,苦苦支撑着上海抗战。
3月1日,日军指挥官白川义则率第11师团在十九路军防御的薄弱环节--吴淞要塞背后的浏河口、白茹口登陆,和正面进攻上海的日军形成对十九路军的前后夹击。此时,守卫吴淞的中国军队总兵力不足4000,围攻吴淞的日军陆海空军兵力却超过30000。中国军队腹背受敌,已无后援。3月1日晚,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忍痛下令全军后撤。
3月2日凌晨,吴淞的中国军队在一五六旅旅长翁照垣指挥下沿蕰藻浜西撤,吴淞炮台失陷。
3月3日,十九路军、第五军等部撤至上海以西地区,日军占领淞沪。随后,中日双方宣布停战。
3月中旬,上海当地的红十字会在吴淞炮台附近找到腾久寿的遗体埋葬地,迁出重新安葬,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亲笔书写“血洒淞沪”,告慰英灵。国民政府追认他为陆军少将,腾久寿是中国抗日战场上牺牲的第一位将军。
1932年5月5日,中日《淞沪停战协议》签订。协议规定:“上海市区不得驻扎中国军队。”日军拆毁了吴淞口南北炮台,使其遭遇了和大沽口炮台一样的命运。
“一二八淞沪抗战”,中国军队的第十九路军、第五军共阵亡4274人,负伤9830人,伤亡总计14104人(其中十九路军伤亡军官542名、士兵8184名,共计伤亡8726人;第5军伤亡军官349员、士兵5029名,共计伤亡5378人)。日本陆军部及海军陆战队公布它的伤亡总计3184人,实际上远远不止,否则何需增兵至10万?
“一二八”抗战期间,中国陆军表现英勇;中国空军(南京国民政府航空署下属的2、6、7航空队,广东航空队)也同样参战,中日空军在上海空战五次,中国空军击落日机数架。唯独驻沪的中国海军隔岸观火,不予参战,甚至在海军设在吴淞炮台的海岸巡防处遭到日军炮火摧毁的情况下,中国海军还将上海海军飞机处的飞机全部撤至杭州笕桥机场。
同样在“一二八”淞沪抗战期间,鲁迅、许广平夫妇躲进上海的租界。原住在驻沪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大楼对面的鲁迅,每天看着日军进进出出,却未见其对日军侵华的暴行有过谴责,也未见其对中国军队有过声援,反而多次对中国军队冷嘲热讽,耐人寻味。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中国抗战全面爆发。
1937年8月9日,两名日军擅闯上海虹桥机场,被国军第20独立旅(旅长钟松)官兵击毙,由此“八一三淞沪抗战”打响。
当时率先进驻吴淞的是国军第87师261旅的521团(欠一营),该部在吴淞地区抢筑工事,防御日军从长江口登陆。
8月16日夜,国军第61师(原十九路军主力之一,师长杨步飞)进驻吴淞口,接替了87师521团的防务。和五年前一样,因为中国海军、空军实力孱弱,中国军队在上海没有制空权与制海权;再由于吴淞口炮台已被日军在1932年拆毁,仓促进驻吴淞口的国军第61师既无坚固的防御工事,又没有重炮,根本无法拒敌于长江口外,反而在日本海空军的持续炮击、轰炸下伤亡5000余人,很快丧失了战斗力,一个师只剩下2000余人。8月20日,61师师长杨步飞被撤职,部队被缩编为一个团,劳冠英任团长。
8月23日凌晨,日军第3师团一部在吴淞沿海登陆;第11师团一万余人在小川沙、狮子林登陆。同日,国军第20独立旅加入第61师,独立旅旅长钟松出任61师师长,率部在吴淞口抗敌。整补后的61师下辖两旅,有一万余人。
钟松将军照
在狮子林、小川沙抵御日军进攻的是国军的98师(师长夏楚中)一部。
中日两军在长江边的吴淞、狮子林、川沙口激战至8月30日,据日军自己的战报统计:“作战8天,除了第11师团占领罗店,其余各个进攻方向没有任何进展,第3师团、第11师团就损失了1500余人。”
8月31日晨,日本海军第3舰队、第三水雷战队7、8艘轻巡洋舰、驱逐舰又对吴淞镇、吴淞炮台进行猛烈的炮击。守卫吴淞镇的国军61师,未与日军见面就有四分之一的官兵被日军舰炮杀伤。随后,日军第3师团第68联队2000余人在吴淞口海滩登陆,攻打炮台;同时,已经攻占罗店的日军第11师团派出第43联队3000人由西向东进攻吴淞炮台。守卫炮台的国军第61师腹背受敌,战况激烈;当天,该师第361团团长李忠、第365团团长季韦佩阵亡。同日,成功登陆的日军在海军舰炮、师团75毫米火炮、105毫米火炮支援下攻占了吴淞炮台、吴淞镇。
9月1日,国军第6师(师长周喦)反攻吴淞镇、吴淞口炮台。第6师同样没有重武器,只在出发时配属了教导总队炮兵营第2连的4门山炮。当时的日军第68联队自身就有4门75毫米山炮、4门37毫米速射炮、4门70毫米步兵炮。并配属野战炮兵第3联队第1、2、10、11中队(8门75毫米野战炮、8门105毫米榴弹炮),同时还有海军航空兵、舰炮的支援。日军兵力虽不如第6师多,但火力上是第6师的几十倍以上。由于与日军的火力差距太大,国军第6师在与日军第68联队、第43联队的激战中遭到猛烈攻击。当日,该师伤亡甚重,被迫从吴淞口撤走,退守三官堂、泗塘河。
1937年9月2—4日,日军连续进攻三官堂。国军第六师第十八旅奋勇阻击,伤亡甚众,旅长翁国华和团长朱福星负伤。5日晨,日军由吴淞、张华浜和沙龙口夹击三官堂阵地。第六师腹背受敌,下属第十七旅旅长丁友松以下伤亡过半,相持至午,该师退守泗塘河。日军越过泗塘河桥向西侵犯,狮子林、吴淞间联系通道被日军打通。
1937年9月1日向吴淞口炮台逼近的日军部队(一)
1937年9月1日向吴淞口炮台逼近的日军部队(二)
1937年9月4日占领吴淞口炮台的日军后藤伍长
1937年9月4日占领吴淞口炮台的日军部队(二)
9月2—7日,已占领吴淞口、狮子林的日军东西夹击,围攻宝山城的国军98师292旅583团3营姚子青部。
9月4日,日军又增援2个师团、49艘舰船以及大批军需物资抵达吴淞口。
9月5日,日本陆海空军又多次向驻守吴淞镇的国军阵地进攻。
9月6日,吴淞镇完全失陷。
9月7日,宝山县城沦陷,国军98师的姚子青营全部阵亡。
至此,从北面长江口的狮子林、川沙口、宝山、吴淞口进攻上
海的日军完全连成一体。
“八一三淞沪抗战”,从1937年8月13日—11月12日,历时三个月。仅在吴淞炮台、吴淞镇争夺战中,国军就损失了三个师以上的兵力。日军第3师团、第9师团、第13师团、第101师团等部共九万余人(占日军淞沪战场参战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先后在吴淞口附近登陆,攻陷宝山、蕴藻浜、张家浜、大厂、嘉定等地,攻击、包抄中国守军的左翼,给中国军队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中日两军激战,国军虽败,但粉碎了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妄想。此役过后,据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公布的官方数据:“日军在上海战场投入9个师团又两个支队,总兵力约25万人。日军在上海死亡人数19360人,负伤79057人,伤亡总数98417人。”中国在上海战场陆续投入军队人数共约75万人,伤亡人数约30万(含撤退时的伤亡),国军部队精锐损失殆尽。
相比清末甲午战争中,装备精良的清军一枪不发丢大连、只守一天弃旅顺,装备落后的国军两战吴淞要塞的表现可歌可泣。
1939年5月,汪精卫自越南海防乘坐日船“北光丸号”经吴淞口驶入黄浦江抵达上海,正式开始了他的汉奸生涯。
1945年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在吴淞炮台旧址重建淞沪要塞,国民党青年军第二〇二师二旅三团负责沿江防务。
1945年10月,吴淞要塞司令部设在永安第二纱厂,李及兰中将担任司令。
1946年6月,邵百昌中将继任吴淞要塞司令。
1949年五月,国共内战已进入尾声。渡江南下的解放军集中约40万人与20余万国军在上海对决。为切断国军经吴淞口水路外逃的路线,国共两军在吴淞要塞爆发激战,解放军第二十九军、二十八军、三十三军、二十五军以阵亡3000余人的代价,最终攻陷吴淞要塞,封锁了黄浦江出海口,俘虏了上海市区内未及逃走的国民党军队。
1949年6月后,吴淞要塞为解放军海军接防。
1950年9月28日,吴淞要塞改为华东海军吴淞独立水警区。
1954年,改编为淞沪水警区。
1973年,吴淞口建起了“370”国防工程。
吴淞口西炮台遗址所在地(图片来自网上)
吴淞口西炮台遗址(图片来自网上)
另外,吴淞口北炮台遗址是在塘后路109号吴淞守备营区内,不对外开放。
广义的吴淞要塞,不仅包括吴淞口的东、南、西、北四座炮台,还包括狮子林炮台。
狮子林炮台,位于吴淞口炮台的西北,在宝山县(今上海市宝山区)月浦镇的长江岸边。始建于1889年,由当时的两江总督曾国荃督建。
炮台所在地原为乾隆年间的福建省福安县知县张金惠(月浦人)的墓地,墓旁种植银杏、榆、柏树等,因远望此林似蹲狮状,俗称为“狮子坊”,是进入吴淞口的标志。海上船舶驶入吴淞口时,遂称此标志为“狮子林”。
1890年,萨承钰考察狮子林炮台,在《南北洋炮台图说》中有如下记载:“狮子林炮台,南至吴淞口沿海塘十八里,北至石洞沿海塘一十里,东出大海,西至月浦镇五里。光绪十五年(1889年),建成熟铁明炮台四座。每座高三尺,坐西南,向东北,上安洋炮四尊,左右兵房药房各两间,炮位每座下用番泥(水泥)筑土坡厚一尺。炮台沿塘共长九十丈,塘面宽三丈。台后建营门一座,营墙右长六十五丈,后长四十丈,营门内添设兵房,庆军右营驻防。”以后,狮子林炮台的火炮添建为9寸口径及2.2寸口径后膛快炮各4门。
1896年,炮台增设1.2寸口径后膛炮2门。
1902年,又增设6寸口径快炮2门、4.7寸口径后膛炮2门。
1931年,狮子林炮台保存有火炮14门。
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十九路军翁照垣旅、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一部在狮子林炮台抗击日寇。
2月20日,狮子林炮台守军击伤日舰两艘。
2月21日,日军飞机向狮子林炮台投掷大量燃烧弹,引燃炮台周围的民房。
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狮子林炮台由国军第98师(师长夏楚中)588团的6连驻守。8月21日、22日,狮子林炮台遭到日军军舰的猛烈炮击。8月23日凌晨,日军第11师团1万余人分别在狮子林、小川沙登陆。攻占罗店后,日军直扑狮子林炮台,驻守炮台的国军588团6连官兵与日军展开激战。至9月1日,日军第11师团的第43联队(欠一个大队)攻占狮子林炮台,该联队的两个大队长一死一伤。
以后,日军将狮子林炮台之废钢拆下,拖走4门钢炮、2门野战炮还炉再造武器,炮台被毁。
1945年抗战胜利后,狮子林炮台再度由国军驻守。
1949年5月中下旬,驻守在狮子林炮台周边的国军第52军刘玉章部曾与解放军展开激战,最终,国民党52军撤走。
1949年5月26日拂晓,解放军第33军97师攻占狮子林炮台,“钳击吴淞、避攻市区”,为解放上海奠定了基础。
1978年,上海市建宝山钢铁公司,狮子林炮台遗址被平毁。
狮子林炮台遗址地图
狮子林炮台遗址处
狮子林炮台遗址,位于现在的上海市宝山区月浦镇友谊村宝山钢铁股份有限公司厂区内(练祁河与宝钢护厂河交汇处,紧靠长江堤)。现仅一块存长36.8米,宽19.4米,高约1.45米的土台基址,占地面积713.9平方米,外围用花岗岩围砌。目前该处遗址不对外开放。
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