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老公要10块钱买卫生巾，他说：“滚！”
文 | 等鸟人 插画 | 培培猫
今天的文，来自读者鹃子的倾诉。
我写了很久，写得很艰难，写的是鹃子的血泪史。
为了叙述方便，我用第一人称来写。
我叫鹃子。出生在中部地区一个农村家庭，老家有贫瘠的山，有脏污的河。
在我四岁半的时候，我爸就因病过世了，留下了我妈，我哥，还有我。
给我爸看病花了不少钱，后来，我妈找了个男人，让我们叫他“爸”，也就是我的后爸。
后爸是招上门的，一开始对我还行，后来他们生了个儿子，就是我的弟弟。
在我们老家那里，封建思想严重，儿子是养老的，女儿迟早是人家的。
我弟弟出生以后，没几年，才上初一的我便被迫辍学了，帮着我妈在家带我弟弟。
他们觉得，我不上学了，可以省下一笔钱，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无尽的谩骂，几天不给饭吃。
大冬天的半夜里，一言不合就把我赶出门，锁着门不让我进去睡觉。
在我16岁的时候，我妈给了我200块钱，让我跟着我舅舅去深圳打工，这之后，他们便对我不闻不问。
我在堂姐打工的厂里上班，每天早上七点半开始忙，一直忙到半夜两三点，厂长不拿我们当人，当机器使唤，就这样干了好几个月。
有一天，我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伤着了脚筋，便停了工，躺在宿舍里休息。
堂姐白天上班，下了班还要照顾我。
堂姐打电话告诉我家里我出事了，但家里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我就打电话给我妈，我妈以为我是来要钱的，张口就说：“我没钱！”她让我自生自灭，她不会管我的。
从那以后，我便跟家里断绝了联系。
等我伤好了之后，厂里竟然把我辞了。
我求告无门，只好去了我堂哥所在的厂，当时我身上只有5块钱，也没敢跟堂哥说。
我买了几袋最便宜的方便面，勉强撑了几顿。
我太饿了……
吃饭的时候，看到同事吃菜吃肉，我躲在一边拼命地咽口水。
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等她们吃完之后，我偷偷去翻垃圾桶里她们倒掉的饭菜吃。
后来，我实在走投无路，问同事借了100块，撑过了半个月。再然后，我预支了工资，才得以度日。
也就在这时候，我的救命稻草出现了，他就是我老公。
他比我大一岁，先追的我，自然而然地，我们就谈起了恋爱。
我太贪恋那一点温暖了。
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生了关系，也没做什么保护措施，很快，我就怀孕了。
我老公说：干脆，咱们回去结婚吧！
我就这么跟着他，回到了他的老家，安徽的一个城乡结合部。
那一年，我17岁，我老公18岁。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到了预产期的时候，我住进了乡卫生院。
我开始阵痛，疼了一夜，又疼到早上9点。医生说：必须剖腹，不然的话大人孩子都很危险。
后来，我剖腹产下一个男孩，全家都很高兴。
我在医院住了5天，刀口还没长好，婆家张罗着让我出院。医生不同意。
婆家人说，住院太贵了，多住一天得多花多少钱。
就这样，我还没拆线就回到家了。
回家之后，刀口发炎，老公就带我去村里的小诊所，每天换药，后来又涨脓了，只好打针挂水。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月，还不见好，缝伤口的线都跟肉长在一起了。
终于拆线了，拆线之后，每个针口都朝上翻着，十分可怖，我害怕得哭起来。
婆婆看到我哭，就骂我丧门星。
月子里，她给我做的鸡汤，鸡肉上全是鸡毛；做的鱼汤，鱼鳞一片片地清晰可见。我一口都吃不下去，只好无声地哭。
婆婆又骂得更厉害了，全是脏话。
我忍无可忍，把手里的碗摔在地上。这下婆婆闹起来了，骂我“有娘生没爹养”。
我老公也跟着婆婆一起骂我，他们让我抱着孩子，赶我出了家门。
那是2009年12月，是寒冷刺骨的冬夜，外面下着大雪。
就这么把我赶出门去，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拼命地拍门，让他们开门。我不怕冻死，我怕冻死了我的孩子。
但他们无动于衷。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我小时候被父母赶出门一样。
是邻居们听到我家这边的动静，过来劝了好久，他们才勉强开了门。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在我心里扎了好几刀，但我没计较。
我凭什么计较？谁来给我撑腰？
孩子是我一手带的，洗衣，洗尿布，喂奶粉，我都是亲力亲为。
哪晓得，在儿子三岁的时候，我意外怀孕了！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一家人都劝我生下来。公公说：孩子多了好，不管男孩女孩，生下来都有个伴。
就这样，老二就留了下来。
又是个儿子！
一下子两个孩子，老公每个月2000块钱的工资根本负担不起。
在老二四个月的时候，我就出去上班了，婆婆在家带孩子。
可没过几个月，婆婆不干了，她说她太累了，她要出去上班，让我在家带孩子。
就这样，我就辞了职，专心在家带两个孩子。
因为我不上班，就没有收入，我这才发现，日子过得太累太难太没尊严了。
每一次问老公要钱，都是一场精神的凌迟。
哪怕是拿十块，老公都要用质疑的眼神盯着我好久，磨了好一会儿嘴皮子，才不情不愿地给我。
有时候不给。
我清楚地记得，两年前，我身无分文，身上来了例假，我没钱买卫生巾。
我问老公要10块钱。他硬是没给，恶狠狠地骂我：“滚！”
没办法，我只好问婆婆开口，婆婆从兜里摸出5块钱，扔给我：“省着点花。”
我捏着那破旧的纸币，眼泪往肚子里流。
我不是不去上班，我不是不会赚钱，可孩子谁带？
他们要我在家带孩子，还嫌我只花钱不赚钱。
我一直过着伸手问人要钱的日子，忍受着凌辱和责骂，连猪狗都不如。
我说过我要上班，我要自己赚钱。
可家里人都不同意，他们说，我要是上班了，就没人做饭，没人带孩子，没人做家务。
我是家里的免费保姆。
我抗争不过他们，依旧继续着这样的日子。
后来，我老公跟我立下规矩：每个月给我300块钱零花钱，分三次给，每次给100。
可是，现在的物价，300块支撑一个月的花销，还有孩子的一部分开支，哪够啊？
我要是花完了，问他再拿钱，他就会对我破口大骂。
再后来，他不再一次给100，而是10块、20块、30块地给，一次最多给50块。
他怕我乱花。
我几乎不买新衣服，不买化妆品，更别提首饰什么的。
家里没米，叫他买，他不买；家里没油，叫他买，他也不买。
大儿子上小学，老师要求订《数学报》，25块钱，他都舍不得拿。
全班同学都定了，就我家没订。
有一次，我拿他淘宝号买了一双55块钱的雨靴，留着下地干活穿。他第二天就把淘宝密码改了……
类似这样的事，数不胜数。
我清楚地记得，4月16号是大儿子的生日，公婆和大姑姐一家都回来吃饭，买菜买蛋糕的钱，都算在我的生活费里。
我说钱不够，他又是吐出口头禅：“滚！”
日常生活费都不给足，我要是生病了，更是只能硬扛。
记得有一次，我感冒了一个多星期，问他要钱买药，他愣是不给。我只能拼命喝水。
谁知道，我的感冒传染给了小儿子，儿子发低烧。
我身上只有三四十块，就给儿子买了退烧药，可孩子吃了退烧药根本不管用，低烧不退。
病着的我，抱着病着的孩子找他要钱看医生，他对我说：“有点病就打针吃药，早晚吃死了！”
我心如死灰。
我的命不值钱，可现在病着的是他儿子啊！他连儿子都不管？
没办法，我抱着儿子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下来，开了药，还要打针，总共176块。
我发微信给他，让他转200给我，他不回复。
我打电话给他，他接了，在电话里嚷着：“不看病了，把孩子抱回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接着打他电话，打了二十几个，他一个都不接。
我的心，死得透透的。
我转头打电话给我大姑子，问她借钱。她不肯借：“我哪有钱？”
我冲大姑姐道：“行吧！你们都不管这孩子，我也不管了，我就丢在医院里，如果孩子被人抱去了，就不用花钱看病，不用花钱养他了……”
说完，我也挂断了电话。
我估计大姑姐立刻打了电话给我老公，因为过了一会儿，我老公的电话来了。
一接通，就在电话里骂我狠心：“最毒妇人心，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丢，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
听着他的声声咒骂，我心硬如铁，毫无波澜。
骂完了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到底没出现在医院。
我只好找朋友借了200块，给孩子打了针。
就在我抱着儿子打针的时候，公公和大姑姐跑来医院了，他们以为我真的丢掉孩子。
公公给了我200块，大姑姐在一旁说：“你看，咱爸多好，还特意给你送钱来！”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笑，可却笑不出来。
我的眼前，我生活的周围，都是披着人皮的狼。
其实，婆家不穷，老家刚刚拆迁，分得了两套房子。
公婆住一套，我们小家住一套。
他自己现在的工资也有四五千，但就是舍不得给我用，给孩子用。
“这个家，是我在挣钱！我在养你们娘儿仨！”这是我老公的原话！
他对自己非常舍得。
他特别喜欢钓鱼，家里大小鱼竿、配套的工具，一应俱全。
一有时间，他就提着钓鱼工具出门钓鱼，一整天都不回来。
有时候，他会把钓友约到家里来吃饭，他买菜买烟买酒，一顿饭花费一千多块，是正常的，对朋友特别大方。
有一次，他的一个钓友的鱼竿断了，他二话不说，送朋友一个崭新的钓竿。
我冷笑道：“怎么舍得送朋友的？”
他梗着脖子，冲我发火：“老子的钱，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轮不到你插话！”
我要是难得买点几块钱的零嘴，放在家里跟孩子一起吃。
他就会讽刺挖苦：“又不挣钱，还买零食？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样的老婆。”
这样的话，我听多了，耳朵早已起茧了。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可打可骂没有尊严的人。他不知道，我的心上，每天都在滴血。
我快30岁了，我越来越觉得，我活得就像个笑话。
我甚至觉得，像我这样的女人，能活到今天，也算是奇迹。
从小爹不疼娘不爱，长大之后，嫁给了一个畜生。
我在想，是不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要如此这般来惩罚我？
惩罚我就够了，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的孩子跟着我受苦？
我觉得我的日子没法儿过了，一天比一天痛苦。
我不是没想过离婚。
多人都劝我，为了孩子别离婚，说我意气用事，说我不懂事。
可是，如果不离婚，我这日子过着又有什么盼头？
我的男人，要的是一个能做饭能做家务能带孩子能陪他睡觉却不花他钱不需要被尊重被爱护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有吗？
假如有的话，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一直是鸟老师的忠实读者。
我在鸟老师的平台上看了很多倾诉故事，再想想自己的身世和故事，越发地心疼自己，有时候深夜里无声地哭泣。
无人知晓。
最近一个月，离婚的念头是越来越强烈。
尤其是抱着儿子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刻，我更是坚定了离婚的念头。
可离婚，又谈何容易？
我舍不得我的孩子，我该怎么争取我的孩子，哪怕一个也行。
离婚以后，我的路该怎么走？我现在是一片迷茫。
所以，我鼓起勇气，把我的故事讲给鸟老师听，拜托她写下来。
想问问大家，我该怎么办？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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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鸟老师，80后老文青，内心纯真的教书匠和写字匠。用文字浸润生活，善于将日子过成段子。个人原创公号：等鸟人(ID：idengniaoren)
你我本无缘分
全靠我美貌死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