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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懂事，在恶婆婆眼里一文不值
文 | 等鸟人 插画 | 培培猫
这篇文，根据读者晚霞的倾诉整理而成。
其实，我不愿意用“恶婆婆”这个词。但是，当我把文章草稿给晚霞看的时候，晚霞坚持让我在标题上加上“恶”这个字。
她说，这个字恰如其分——婆婆嫌恶她，做了很多恶心的事，情节恶劣，让她无比恶心，简直就是她的恶梦。
为了叙述方便，我用第一人称来写。
这篇文，根据读者晚霞的倾诉整理而成。
我叫晚霞，
我出生在鸟老师隔壁城市，独生女。
我爸是在当地某局工作，是个小中层。我妈是初中老师。
说实话，我家条件不算差，从小也算是富养，爸爸妈妈把他们能给我的一切，都给了我。
在上大学的时候，我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比同宿舍的姐妹多一两千。
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一是不要贪别人的，二是心怀善良，乐于助人。
在我大学毕业之后，“女儿奴”爸爸一定要我回来工作，说他可以照应我，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大城市。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属于随遇而安的那种人。
大学一毕业，我就回来了，后来参加了本地的事业编制考试，如愿地进了某单位，过起了旱涝保收清闲无忧的日子。
单位的大姐们热心，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
我就是这么认识我老公的——他30岁，比我大6岁，城里的高中教师，教数学。
我跟他几乎是一见钟情，很快陷入了爱河。
只是，老公家条件不太好，出生在农村家庭，父母都没有工作，妈妈是普通的家庭妇女，爸爸在外打零工。
男友还有一个妹妹，高中没上完，早早地辍学了，打工没几年就未婚先孕。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说实话，这样的家庭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很是不容易。
而且，大学毕业之后，男友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到教师编制的，进了本地最好的高中教学。典型的是从寒门走出来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我才更加觉出男友和他爸妈不容易，自然忽略了他家的家庭条件。
当我把男友的情况告诉我爸妈时，我爸妈表示强烈反对。
我知道，他们对男友是满意的，他们介意的是男友的爸妈没工作没退休金——在当时的我眼里，我爸妈这是嫌贫爱富。
只是，我从小没有吃过没钱的苦，自然不懂得缺钱的困窘。
在我看来，只要我和男友相亲相爱，过日子不成问题，更何况，我和男友还有工作，我们齐心协力，小家庭怎么会忙不好？
我第一次违拗了我爸妈的意愿——工作听你们的，婚姻必须我自己做主！
我闹啊哭啊，我发狠道：假如不同意我嫁给他，我就辞职，去北京，去深圳，离家远远的。
我爸妈吓住了，只好同意了。
——现在想来，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结婚，自然就提上了日程。彩礼，也是绕不过去的弯。
在双方父母见面之前，男友说，他妈要想跟我谈谈。
之前我们已经见过几次了，男友的妈妈在我眼里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小老太太，看起来挺朴实的。
她见了我，一把抓住我的手：“以后啊，你就是我们申家的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些情况我想先跟你讲讲。”
是的，男友姓“申”。
男友妈妈，也就是我的未来婆婆，讲的什么呢？
无非就是他家的辛酸史，尤其是供男友上学的血泪史，如何没钱，如何省吃俭用，如何四处借债。
总之归结到一句话：没钱，没彩礼。
未来婆婆紧紧抓住我的手：“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心眼儿好，又读过书，不会为了彩礼这个习俗，弄得两家没面子。”
她还说：“结了婚之后，我把你当自家姑娘看待。你就是我女儿。”
当时的我啊，心酸得不得了，我只知道男友家困难，只是没想到困难到这个地步。
另一方面，我又非常感动，尤其是未来婆婆给我戴上“懂事”的帽子，我自然是责无旁贷，要当一个“懂事”的媳妇。
没钱出彩礼，那就不要了！反正，就算给彩礼，那也是给我的，一进一出，何必呢？
我也把这个意思告诉我爸妈，我爸妈也不深究。
但是，我爸妈提出一点——城里必须有房！
我也委婉地跟男友说：“总不见得租房子结婚吧？”
男友很是为难，说他这么多年的工资，除去自己的开支，都交给父母还债了，当初妹妹出嫁，女方这边也基本上是他出钱出力的。
也就是说，男友没钱。
这时候，未来婆婆再次找到我，眼泪鼻涕一大把：“霞儿，我知道你心善，懂事，不会让我们为难，你们暂时租房结婚，等到将来有钱了再买，也是一样的。或者，你们先暂住在你爸妈那里，你家做个新房，行吗？”
我觉得无所谓，又把这话学给我爸妈听了。
这次，我爸妈不肯让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鸡还有鸡窝呢，狗还有狗窝呢，没房子怎么结婚？”
拉扯了好一段时间，到最后，事情是这么解决的——
我跟男友看了一套三居室，精装修的，首付80万，我爸妈拿出了60万，男友找同事借了10万，公婆出了10万（也说是借的）。
写的两个人的名字。
后来，我们择日结婚。
因为买房，婆家出了10万，说是已经元气大伤，再也拿不出多少钱置办婚礼。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婚礼，我家又是出的大头。
另外，我爸妈还给了我10万压箱钱，我舅舅、小叔，每人又给了5万（因为我是整个大家族里同辈中唯一的女孩，备受宠爱）。
总共20万压箱钱，以我的名字存了起来——这钱，我没瞒婆家人，这也就为之后的鸡飞狗跳埋下了隐患。
结婚之后，小日子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虽说买房公婆出了10万，但他们放话出来了——他们没有能力还债，这10万，还是得我们还。
我自然没异议，不就是10万么？公婆土地里刨食，这10万得忙多久才能忙到？我们还也应当。
我先生拍着胸脯，对公婆说：“没事的，这钱，我来慢慢还。”
挺好的，不是吗？
但婆婆惦记着我那20万压箱钱，三番五次在我面前叹息：“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陪嫁也自然是我们家的，家里欠了不少的债，你既然有钱，为什么不拿出来还债呢？”
我仍记得我妈跟我说过，这20万一定要捏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千万别放出去。
这一次，我没傻。
我要是连这20万也拿出来，不就等于是婚房全是我家出的么？
婆婆说她的，我听着，但是不表态。
婆婆没办法，每次我们回乡下，她就当着我的面跟我老公诉苦，说欠债的日子难过。她瞄着我，对老公说：“说起来霞儿懂事，其实也不懂事，明明知道家里欠债，也不拉一把。”
一开始，我老公还能为我说话。
后来，我老公干脆拿我当挡箭牌：“晚霞不肯拿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你看，这是说的什么话？
虽然公婆出的10万得我和老公还，但我却在小区里听到这样的传闻。
我婆婆，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村老人，每次来城里，倒是一点都不怯场，在小区里遇到大婶大妈，就往人堆里扎。
逢人便讲，她家娶媳妇没花一分钱！说她儿子优秀，要不然能白娶一个城里姑娘吗？说是我哭着喊着要嫁给她儿子，还说我很听话，很懂事，主动不要彩礼。
听到这话，我真的被气到了。
我气呼呼地把这话告诉我老公，他笑笑：“我妈没什么文化，她不会说话，你别计较她。”
行吧！我不计较。
结婚没多久，我就怀孕了。
我爸妈不肯我上班，让我回娘家休息。
我婆婆听说我怀孕了，立马收拾行李从乡下奔来城里，跟我们住在一起。
她是这么说的：“霞儿怀孕了，这是我们申家的大喜事，我能不来照顾吗？”
婆婆来了，当天晚上，她郑重其事地跟我和老公说：“虎子马上上一年级了，乡下教学质量不行，你妹妹跟我商量了，想把虎子弄到城里上学。”
虎子，就是小姑子的儿子，我见过几次，皮得厉害。
婆婆转头看着我：“强子是没意见的。现在就是征求你的意见。你是文化人，应该晓得教学质量的重要性。你找找你爸，看看能不能把虎子弄到城里上学。”
懂事的我啊，立马回家找我爸，让我爸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个忙，毕竟我是申家的一份子，为了孩子的教育，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
我爸果然找了关系，把虎子弄到了二实小上学。
二实小离我家就两条街。婆婆说：“以后，虎子就住在咱们家啦！我反正是伺候你们，干脆一起伺候好了。”
当时，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又是懂事地答应了。
虎子住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怀孕5个月了。
婆婆跟虎子住在西边向阳的房间，那原本是作为儿童房的，反正孩子还没出生。
但是，我低估了一个一年级孩子的破坏力。
估计小姑子从小没教育得好，虎子就是典型的熊孩子，穿着鞋子在沙发上跳啊蹦啊，留下一个个黑色脚印。
我实在看不下去，便让虎子下来，哪怕赤脚再跳。
婆婆冲我道：“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我被噎住了。
因为怀孕，老公给我买了各种吃食，让我在家当零嘴，可是，虎子像破坏分子，看见什么就拆什么，吃两口就丢在那里，或者洒在地上，弄得到处都是。
婆婆也不管：“孩子嘛，皮一点没关系的。”
这些都是小事，我也不计较了。
可是，有一天，当我发现虎子把我房间里的化妆台首饰盒搞得七零八落，耳环、戒指这里一只那里一只的时候，我火大了！
我跟婆婆说：“能不能不要让虎子进我们的房间？”
婆婆阴着脸：“说你懂事的，你怎么不讲理呢？孩子毕竟是孩子，你就不能容忍些？”
我以为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
但是，当我亲耳听到婆婆跟小姑子打电话，告我的状：“……就是的哎，她是街上人，我们是乡下人，她瞧不起我们……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不花一分钱就娶进门了？”
底下的话我没细听，我只觉得一阵心凉。
其实，虎子在我家，他的学习都是我负责的。婆婆不识几个字，小姑子他们根本不管孩子的学习。
每天晚上，是我坐在孩子旁边，手把手教他写拼音写笔画，教他加减乘除。
虎子基础差，教起来好累啊……
班上考了几次，虎子都没考好。
我隐约听到婆婆抱怨：“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教起来不真心……”
更让我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现我衣柜里的衣服常常不翼而飞。
我问婆婆：“我那件藕粉色的大衣哪儿去了？”
婆婆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啊？我以为你不穿了，我给燕儿了！”
燕儿，就是我的小姑子！
“谁说我不穿的？我现在肚子大了不能穿，等我以后生了孩子了，我还可以穿的呀！你怎么能送人呢？”我急坏了！
婆婆的论调又来了：“燕儿那么困难，哪有什么好衣服？你做嫂子的，怎么看得下去的？你给她一两件衣服怎么了？说起来你懂事，连衣服也要计较。”
我跟婆婆理论：“燕儿要是缺衣服，我可以买新的送给她。但是，你不能不经我同意，擅自拿我的衣服送给她，说句不好听的，这跟偷，有什么区别？”
这个“偷”字刺痛了我婆婆脆弱的神经，她立刻在家里哭起来。
嘴里也不闲着，碎碎叨叨的无非还是那几句话：
“城里人瞧不起我们乡下人……”
“既然瞧不起，你别嫁进来啊，还是哭着喊着要嫁，哪怕不要彩礼，也要追着嫁……”
“既然嫁进来，那就是我们家的人，我这个做婆婆的处理一件衣服的主都没有？”
“越是文化人，越是抠门，晓得家里欠债，都不拿钱出来还债……”
总之，新账老账一起算，全在婆婆的哭诉中浮现。
不多时，我老公回来了，对我说：“妈妈年纪大了，在我们这里洗衣做饭也很辛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回头我买给你！”
说实话，我老公说这话，我挺失望的。
其实，有件事我老公不知道，有次下雨，婆婆连忙去阳台收衣服，收了其他人的衣服，唯独我的衣服还挂在外面。
这不是一次两次，我就纳闷了——到底是粗心，还是故意？
类似的小事太多太多，每次都是打着懂事的幌子，让我让步。
我基本上不怎么计较。
现在，我女儿已经出生6个月了。
我是新手妈妈，照顾孩子已经身心俱疲，婆婆做事本就粗糙，指望不上她。再加上她还要照顾虎子，也没精力来照顾我。
幸好我妈每天来看望，我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晚上，宝宝睡在我们房间，哭闹的时候，我会推老公，让他起来抱孩子。
婆婆知道了，很不高兴，意思是我老公白天上班累了一天，怎能让他再辛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不懂得心疼男人呢？”
我要心疼男人，那谁心疼我啊？
后来，我婆婆让我老公去她的房间睡。
对！
婆婆，我老公，虎子，三个人睡一张床！
“这也是为你好，你跟宝宝睡得宽敞些，省得压着宝宝，有什么事，你喊我好了！”婆婆说。
可惜的是，第一次喊，我就没喊得动她。
我冲着西边的房间喊，根本没人应答！
于是，我发狠了，不许我老公睡那边！我老公倒是听话，又睡了过来。
婆婆摇头叹息：“怎么娶了个这么不懂事的媳妇呢？！”
真正爆发的导火索，倒不是为了照顾孩子，而是小姑子。
前几日，小姑子他们两口上门来了——虎子在我家吃住这么长时间，他们一次没来，也别提交什么费用了。
倒不是我稀罕那几个生活费，但他们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让人不爽。
他们来，是怎么回事呢？
是来借钱的！
当初他们在打工的时候认识，懵懂地怀着孩子，稀里糊涂地就结了婚，在自己还是孩子的年龄当了爹妈。
这几年，小姑子他们一直不顺，做什么亏什么。
这次，据说搞到了什么项目，稳赚不赔的那种，万事俱备，只欠人民币。
于是，想到了开口问我们拿——其实是问我拿。
“你不是有20万吗？先拿出来，就算是投资，最后少不了你的。”小姑子这么说。
婆婆也在劝我：“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他们现在做生意搞投资，也是想着早点在城里买房子，买了房子之后，虎子就不需要住在咱家了，你也清净……”
我自然不同意，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老公。
我老公的眼神躲闪着，对他们说：“钱是霞儿的，我不好做主，看她的意见吧！”
我又气又急，这是说的什么话？
眼见着老公是指望不上了，我牙一咬，心一横，说：“对不起，这个钱，我不能动。我不借。”
家里，立刻炸了！
婆婆立马痛哭起来，说我见死不救。
我也懒得听，抱着孩子就进了卧室。
婆婆在客厅里嚎哭，细说生了个白眼儿狼儿子，娶了个不忠不孝的媳妇。
还说，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早就想把我休了！
对，婆婆用的“休了”这个词。
我老公呢，在温柔地抚慰他妈妈，声音我听得可清楚了：“妈，你别跟霞儿一般见识，她不懂事……我再来跟她说说……”
一瞬间，我的心，像冻玻璃似的，“格里格里”地，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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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精选
作者简介：鸟老师，80后老文青，内心纯真的教书匠和写字匠。用文字浸润生活，善于将日子过成段子。个人原创公号：等鸟人(ID：idengniaoren)
你我本无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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